第2章 尚儒客栈的半壶酒
【尚儒客栈】
“二十年了,弟啊,你还没回来……”
望着自己手中摩挲的酒壶,吕轻侯不住呢喃,随即泪流不止:“你要是还活着,快些回来吧,这祖产,哥哥快要保不住了。
只怕咱们兄弟两个,此生就要再无相见之日了……”
……
迷迷糊糊地从困倦中睁开眼睛,一个妇人正一脸慈爱地看着自己。
那容颜虽不相同,可神态表情却一下子让戴秋来想起了自己那惨死的阿娘:“阿娘……”
婴儿一张口便嚎哭了起来,随即像是引发了什么连锁反应,旁边的老大也一同哭出了声:“哇!哇……”
“哦,不哭不哭,乖哦……”连忙解开衣裳,吕母一手搂着一个,将两个孩子送到怀里,一边哺乳,一边轻轻拍打着两个孩子的襁褓。
老大吃得倒是欢实,老二却是半点不动,只是干嚎个不停。
“这孩子,咋的不吃呢?”从未见过这阵仗的吕母不禁发起了愁。
……
戴秋来看着眼前抖动的事物,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苍天有眼,竟让他重生了不成?
只是,重活一世,却换了爹娘,说的是自己听不懂的言语,自己前世的大仇又该如何?难道就要让自己戴家村的父老枉死?让凶手逍遥法外?
不,他不信。
神灵若是不给他机会报仇,又怎会给他机会重生?细细想来,应是时候未到。
冷静下来,戴秋来察觉到了自己脑海中隐隐传来的异样之感。尝试去感受,眼前倏忽间出现几行图样,像是某种字体,却与自己前世在学堂外偷看到的字体截然不同。
这应该,就是神灵赐予他的机遇了。只要能够明白眼前的图样是什么意思,自己就能有报仇的希望。
放下心头思绪,戴秋来这才察觉腹中饥饿。
望着眼前的事物,他只好闭着眼、凑上前去:“唔姆……”
见老二终于不哭不闹开始用餐,吕母终于满意地笑了起来。
……
常有来人夸耀吕家兄弟天生聪慧,二人端的是文曲星下凡,三岁便能识千字,当真是惊世骇俗。
却说那吕母倒真是可惜,身子柔弱,自从生下两个娃娃后便愈发经不起折腾,长年卧病在床。
有老人吃多了柴米油盐,只听说此事便知吕氏福薄命短,私下里惋惜吕氏命不久矣,街坊邻居纷纷议论,言吕氏命苦。
……
戴秋来识字三年,所认字远不止千字。为了不显太过离奇,只像大哥一般向父母、祖父回报自己已识千字。
那图样的字迹虽然与他识的字不尽相同,却也十分相似。他连蒙带猜,也大致晓得了那“声望绝学系统”的作用。
母亲的身体每况愈下,戴秋来看在眼里、急在心头:
今生今世,母亲对我有养育之恩,却因为生下我而遭此大难,便是想尽法子也要帮母亲渡过此劫……
那所谓的绝学——岱宗如何,只有几幅图,却大致能看出应该是一门剑法;那个次世界钥匙,大概就是令他死而复生的宝物,触碰后会有声音问他是否确认返回主世界;倒是那灵丹妙药——玄冰碧火酒,他却不知有何功效。
……
“神医,神医,我娘子……”吕父见薛神医出来,连忙将其来到一旁,小声问道:“敢问我娘子还有医治之法吗?”
薛神医不忍多言,只与吕父对视一眼便低下头,
摇了两下便道:“尊夫人先天体弱,又是一胞多胎,元气耗尽……老朽无力回天,还请另寻高明,或是早做打算吧。”
吕父一个读书人,听了这话身子骨都软了,连抓住郎中的力气都没有。郎中将吕父手中衣袖一抽,转身疾走。
这一抽,像是顺带抽走了吕父的精气神。吕父跌跌撞撞地靠在墙壁上,半倚半蹲,神情悲切,心头憔悴。
不远处的吕老爷也哀哀叹了一口气,转过身背对着儿子,也不知是不是不愿让儿子看到自己眼眶中的泪花,只喃喃:“怪我,怪我……”
……
薛神医出了吕家门墙,却又被吕家的小子拦住。
“神医!神医!您再看一眼,您再看一眼!”戴秋来拦住薛神医,从袖中取出一壶酒,向薛神医问道:“您看看此物能不能救我娘的命?”
薛神医接过酒壶,掀开壶盖轻轻一嗅,顿时脸色大变。他忙往掌心倒出一滴酒液,随即细细舔舐,还咂吧两下。
不多时,薛神医变得脸色通红,悠悠长呼一口气,神情复杂地对戴秋来道:“此宝珍贵异常,乃是人间少有的大补之物。
令堂弥留之际,可以此物吊住性命,每次却不可多饮,虚不受补。能撑多久,还要看令堂的造化了。”
接过酒壶,戴秋来连忙将宝物小心翼翼地藏入袖中,对薛神医鞠躬行礼:“多谢神医。”
薛神医摆摆手,随即离去。
望着薛神医离去的身影,戴秋来思索片刻,咬着牙回到家中。
大约一个时辰后,带着一个包了几身衣裳的包袱,戴秋来又踏出门外,回头含泪对着家门磕了三个响头,头也不回地朝着七侠镇外奔去。
……
天色渐晚,到了吃晚饭的时候,吕父却没在餐桌上见到自己的小儿子。
“侯儿,去把你弟弟叫来吃饭。”吕轻侯应声而动。
不多时,吕轻侯一手拿着书信,嚎啕大哭着喊道:“爹!祖父!不好了!弟弟不见了!”
吕父连忙接过儿子手中的书信:
“吾父、吾祖启
孩儿慢卿顿首。
子曾曰:‘孝有三:大尊尊亲,其次弗辱,其下能养’。儿虽愚钝,却也知孝道至大。
今,吾母卧病在床,众皆忧也。
母有疾,儿不能使其愈;父有忧,儿不能解其虑;祖有哀,儿不能令其乐;天下至大,岂有如儿一般不孝乎?
孩儿尝闻,母怀子,受难十月,销魂蚀骨,不复其形。受万仞加身、千蛇噬心之痛,子遂生。儿不尝受此难,虽闻,犹惊之,不敢受其一二,愧为人子。
今日父使大夫诊脉,院中留问,儿于院外窃闻,始知母病皆因儿。
母上善,不当受此苦。儿不孝,使母生儿受此难;儿无能,使母受苦弗能解其苦。
儿心焦,恨不能代母受苦,遂于坊市浪荡,遇一夫妻。
其夫祖尝耀,然今落魄,不堪受乡人颜色,携妻带宝投京城远亲。
其妻有隐疾,多年无子嗣。
二人恩爱多年,其夫无意另娶,然甚爱幼子。今相见,爱儿甚。二人有祖传宝,名玄冰碧火酒,乃天下少有大补之至宝,可解吾母一时之忧。
儿无能,弗能寻他法,拜二人为父母,求其宝。
其夫妻不解,问儿如此何为。儿实言相告,二人感儿志,认儿子,令儿携宝归,傍晚随其去。
儿谨受祖、父教,知人立于世,弗能无有忠、孝、仁、义、礼、智、信。儿即为人子,当守信,随其去。
儿此去,有私心,意在京城为母求良医。若不成,定自苦习之,望早有成,为母解忧。愿学医十年,十年后定复归。
儿知此举有损德行,愧为其二人子,定为牛马以报之。儿今另投他门,弗配复姓吕,亦无颜见祖、父,望能救母以赎过。
望祖、父勿使母知之,可言儿被奇人收徒,十年学艺还复来,此酒便是奇人收徒之礼。
今当远离,不知所言,复顿首。
不孝子——吕慢卿留”
“儿啊!我的慢卿孩儿啊……”
看完书信,吕父当即捶胸顿足、泣不成声。吕老爷看完更是大喊:“幸得此贤孙,吕氏之幸也……”
……
吕氏父子哄骗吕母,说幺儿被异人带去方外学艺,待到学成后自会归来。这玄冰碧火酒便是那方外异人赠予的礼物。
吕母听后半喜半忧,服用玄冰碧火酒后果然病情大改。如同奇迹般,渐渐的,她不服用药酒竟也能下地走动了。壶中酒液还留有小半。
吕老爷受此激励,遂再次奋起一搏,励志考中举人,早日去京城寻回贤孙,并为儿媳寻得良医。
结果两年后,吕老爷真的一击即中,考上了举人。
哪成想,进京后,吕老爷并未寻得吕慢卿的下落,京城也从未出现过吕慢卿和那对夫妻的身影。
一年后,吕老爷上任知府,第二年却就郁郁而终,临死前,他也不曾把京城见闻吐露半个字。
奈何,十年过去了,吕母还是没有等到吕慢卿归来……
……
“你们,在骗我,对吗?”吕母定定的看着吕父,吕父犹犹豫豫,不敢去看妻子的眼睛。
已经等了十年了,他始终没有等来小儿子回家的那一天,对儿子的下落早已心有猜测。
“说话!说话呀!”苦苦等待的母亲终于咆哮起来。
“你以为不说话就没事了?十年了,今天你不给我一个交代,我决不罢休!”吕母说话字字斩钉截铁、掷地有声。
吕父闭目,痛苦皱眉道:“侯儿,去~去把那封信,拿给你母亲吧……”
“父亲?!!”
“去吧……她该知道了。”
吕轻侯把书信递给母亲的时候,双手颤抖不止,吕母接信的双手同样是颤抖的……
听着吕母看信时愈发粗重的呼吸声,吕家父子都感受到一种无法言喻的压抑。
“~哈!哈哈哈!假的!不可能!假的!都是假的!你们都是骗我的!假的!都是假的!”
“我的卿儿没有被异人带走,也没有被夫妻带去京城……假的!这封信也是假的!全部都是假的!全都是你们编造出来骗我的!”
她不敢想象,如果吕慢卿当年真的被一对带着祖产和宝贝的夫妻带去京城,最后却没有到达京城,那么路途中到底发生了……
“我的卿儿还活着!他还活着!他还……噗!!!”
吕母忽然口吐鲜血,倒地不起。
“夫人!夫人!!大夫!快去叫大夫!!!”吕父大惊失色,连忙将夫人报到床榻上,咆哮着让儿子去请大夫。
“夫人……你别吓我,卿儿还没回来呢……”
吕轻侯抽噎着,跌跌撞撞地跑出门外去请大夫。
当夜,吕夫人还是在低声喃喃中离开了人世……
……
吕轻侯正在回忆往事,门外却来了一对不速之客:
门外,一盖着红盖头的新娘子拉着一白净俊俏的公子走进来,嘴里嚷嚷着:“有人吗,我们要住店,有人吗……”
PS:我这次回起点,就是为了三件事——完本,完本,还是TM的完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