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异世界
“孩子,孩子!你还好吧?再坚持一会,我们就快到巫医的住所了,坚持住!”一个带着褐色头巾商人打扮的中年男人一边挥着鞭子催促着马儿加快速度,一边频繁回头呼喊着离他最近的一个藏在橡木桶内的一名非常虚弱的男孩。
男孩大概六七岁左右,黑色的头发,稚嫩的皮肤上泛着病态的潮红,他正在被高烧折磨着,甚至一度失去了意识,天知道这孩子能不能挺过来,但被好友托孤的男人打算尽全力去挽留这个生命,他打听到一个好心的巫医住在赫特莱城外的沼泽地内,他的父母为争取城市的自由而牺牲,不能让他们的孩子就这么死去。
马车在泥泞当中艰难的跋涉,也许是商人的呼喊起作用了,又也许是马车的颠簸的刺激,那男孩缓缓的抬起了沉重的眼皮,却只能看到模糊混沌的景象,他的体温太高了,以至于眼花缭乱神志模糊。
但是他还是使劲的发出了几个商人听不懂的音节,对他来说就像是孩子在睡梦时的呓语,但那是一个灵魂在离开故乡之前最后发出的残响,“ma...ma”。
“哦,感谢无上之神,他醒了过来。”商人惊喜的说道,“孩子和我说说话,别再睡过去了,坚持住我们已经能远远看到巫医的茅屋了!”
“呵!快点薄荷!我亲爱的马儿,再快一点”褐色的牡马嘶鸣着,喘着粗气更加卖力的牵引着马车奔跑,不一会儿就到了茅草屋前。
“吁~~”商人勒住缰绳,稳当的停了下来,随后快速的跳下马车,搬开压在木桶上的酒水,揭开稀疏的木盖,从男孩的腋下将其抱起。
而此刻听到外面动静的巫医也带着审视的眼神从门后走出,男人走到巫医面前带着卑微的语气请求道:“好心的巫医,请求你看看这可怜的孩子,他害了风寒,烧的昏迷了过去,请你能发发善心医治这个可怜的孩子。”
商人将孩子凑近巫医跟前,巫医用手感触孩子的额头,又捏了捏孩子的双手随后才说道:“不是简单的风寒,有股阴寒的力量在对抗他的生气,他需要一些触媒来祛除阴邪的力量。”
“您有办法?太好了!”商人惊呼到。
“不要高兴的太早,我的药水可能对孩子来说有着未知的伤害,触媒只能暂时抑制那股力量,只有药水才能彻底根除。”巫医示意男人和他走进茅屋,屋内摆着许多木架,上面都是巫医收集的药草和一些风干到看不出原貌的东西。
他指了指一张铺着皮毛毯子的干草床,商人随即将孩子放在床上,巫医从架子上取出即为药材拿在手中说道:“祛热,安神,透支精力,再加上一点调和的药物,但其中的毒素就算是成年人也可能会变得无比虚弱,你下定决心让这个原本就虚弱的孩子服下可能是毒药的药水了吗?”
“继续下去这孩子肯定熬不过去,请您给这个孩子配置药水,他的父母会保佑这个可怜的孩子的。”商人神色愁苦的说道。
“很好,接下来交给我,你去屋外等着,无论听到什么动静不要进来,那不是你该接触的。”巫医警告道。
商人按照巫医的吩咐离开了屋内,巫医将门合上,房子没有窗户自然也不需要担心商人偷窥,把草药丢进坩埚中,风干的药材也研磨过后加入其中,随后巫医从胸口的内衬中取出一枚不起眼的白色石头,看起来就像是河边最常见的那种石英一般。只见巫医嘴中念念有词,白色的石头从手掌心突然浮了起来,
巫医在沸腾的坩埚前用另一只手在上面舞动着,白色的石头随之发出乳白色的光,那光就像流水一般流入坩埚中,随着巫医动作的停止,火焰也随之熄灭。巫医将石头重新放回胸口,走到床前。
“告诉我,他叫什么名字?”巫医大声喊道。
骤然听到巫医询问的商人连忙回答道:“凯文,凯文·克拉克!”
巫医从袖中取出一把精致的银制匕首,从孩子的头发上割下一撮,回到熄灭的坩埚前将其投入。
“凯文·克拉克,我以帕顿魔力之精,世间元素之首索弗林斯的名义呼唤你的灵,破除阻碍你归于宁静的厄难,指引你回归现世!”巫医以低沉晦涩的语言吟唱着,坩埚中的药水迅速的挥发在空中形成一团缭绕的白雾,在巫医的牵引下,白雾飞向床前,其中的一小部分沁入孩子的身体当中。
此时被称作凯文的孩子的身上正因为白雾而发生着变化,孩子开始蒸发出热汗,身上的温度也随之降了下去,只是半睁半闭的双眼还是没有回复清明,瞳孔仍然是扩大的状态。
巫医完成白雾的指引过后,回到床前对孩子说道:“苏醒,凯文·克拉克,遵循源力的指引,苏醒!”,见凯文迟迟没有清醒,巫医敏锐的发现了异常,他查看孩子的瞳孔,双手在其头上抚摸仔细感受着孩子颅骨的形状。
在完成这一动作之后巫医惊讶的说道:“你是谁?告诉我孩子,你的名字是什么!告诉我,这样你的灵才能回归宁静,说出你的名字!”
床上的孩子额头不断的冒出汗水,脑海里那个世界的点点滴滴似走马灯一般回现,而这个世界属于凯文·克拉克的记忆也如潮水般参杂进头脑当中,就像一部互相混杂了人生片段的电影。而意识的主人,来自异世界的秦瑜竭力的梳理凯文的人生轨迹。
凯文·克拉克,赫特莱城一对手工艺品商人夫妇的儿子,父母从偏远的骑士采邑村庄不顾双方父母的反对逃到赫特莱城结合在一起,在六年前生下了他们唯一的孩子,此前凭借着手艺被城内领主赏识,母亲替城堡编织精美的地毯,父亲因为能看懂法律文书而被挑选成书吏。
但世事无常随着领主老伯爵的去世,长子在王的允许下继承了伯爵领,但这位伯爵刻薄寡恩对领内的人民反复加税以平衡自己穷奢极欲的所需要的花销。父母随之脱离城堡,回到市内凭着积蓄经营着一家手工艺店。
父亲交友甚广,一直活跃在市民争取自由的各种集会中,在一次领主手下的执事和市民的债务纠纷的裁判中,伯爵偏袒执事,将无辜市民的财产褫夺来偿还本不应如此庞大的债务,破家的市民绝望的投入井中自杀,激起了市民们的愤怒。
父亲在一场市民暴动中扮演着联络各处暴乱者头领的角色,市民们破坏领主在城内的治所,冲击伯爵的城堡。伯爵调集附近的封臣带上武器和士兵来保卫自己弹压市民。
暴乱很快被武装到牙齿的士兵给镇压,父亲也因为在其中扮演了重要角色而被捕,母亲为了保护自己把凯文交付给父亲的好友,自己充当诱饵引开了追捕的士兵而不知生死。但市民们的努力并没有白费,即使父亲踏上了刑台,也高声宣布着他们的胜利。
是的,他们取得了胜利,国王得知了这场暴乱,怒斥伯爵的无能和昏聩,并将其召入王领内问罪。并且还宣传给予赫特莱市民自治的权利,王将派遣一名有好名声的邑督来代替伯爵管理这座城市,他们将有自己的市政厅,他们将会取回司法的正义。
但愤怒的伯爵还是在前往王领之前下令吊死所有的叛乱分子,一声令下,包括父亲在内的十数人成为了自由的牺牲。噩耗传来,母亲在狱中连同其他暴乱策划者被捕的家属被秘密处死。
而在东躲XZ中体质弱小的凯文很快就生病了,当其病重的那天,城内突然下起了暴雨,雷霆在城市上空肆虐,雨水冲刷走市民们留下的血与泪,而一个异世的灵魂也替代了凯文,隔天风停雨霁,乘着伯爵离开城内的混乱之际,商人贿赂了守城的士兵带着病重的凯文离开了城内。
当秦瑜明白自己已经借体重生之后,也下定决心以凯文之名代替娜难而死的身体原主,他在巫医的呼喊声中回答到:“我是凯文,商人德雷克之子,母亲玛莎给予我名,我是凯文·克拉克。”
白雾迅速涌进凯文的身体,在没有人搀扶下自己坐立了起来,双手捂着眼睛,他感到莫名的悲伤,一股热泪从指间流出。他不知为何而哭,也许是因为凯文的不幸,也许是因为秦瑜的不幸,这都不重要了,之后在这个世界秦瑜将成为过去,活在当下的只有凯文·克拉克。
当他放下双手,一双澄澈的眼睛对上了巫医,巫医紧皱着眉毛,但很快就舒展了开来,他竟可能的用柔和的语气说道;“孩子,你感觉怎么样,身体有没有什么不舒服的?”
“您是医生吗?”凯文环视了一周,举目全身各种摆在架子上的花花草草,空气中弥漫着一个草药的气味,这让他感到心神平和。“谢谢您医治我。”
凯文理所当然的在思考之后该如何给予医生报酬,但是片刻后才回想起自己只是一个孩子,没有钱也没有任何财产可以支配用以当作报酬。而且自己应当以一个六岁孩子的身份来思考,不应该多说,以免给自己找麻烦。
看到凯文欲言又止巫医问道:“你的四肢有没有使不上力?”
凯文回道:“没有,医生。”
“那你是否感到头晕或者恶心?”
“也没有。”
巫医点了点头,但又眼神复杂的看了一眼凯文,随后打开了房门,阳光直射而入凯文甚至能看见细微的尘埃在空中浮动着,新鲜空气涌进了屋内,生机盎然的沼泽地各种生灵的声音也传入了凯文的耳中,巫医这么说道:“凯文,你从死神手中捡回一条命,欢迎回到帕玛的土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