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宿命的相会

第12章 宿命的相会

许若尘和段九离晚上到定远城,长时间行军积攒的疲惫致使他立刻昏睡过去,直到睡到第二天中午。醒来时,他感到一股挖心般的饥饿感迅猛袭来,他拖着孱弱的身体和段九离找了间酒馆吃饭,随便点了些肉食和主食,北方的菜品足以反映出北方大地豪爽奔涌的气质,炖肉基本不经过任何精巧的烹饪,甚至还带有血丝就直接堆放到饭桌上,喝酒也不用酒杯,直接上碗,雪白的馒头倒是很可爱,旁边放着整段的大葱和大蒜,还有一种味道辛辣的酱料,许若尘也不管那么多了,随手抓了一块带骨头就豪放的啃食起来,整碗的酒一饮而尽,虽然有点辛涩,但是他现在能适应了。

段九离看着许若尘吃的差不多了,便抬起头说道:“离定远城二三十里有个小镇,叫夜雨镇,许公子,明天需要你陪我去一趟。”

“你说过来定远城要拜访一位朋友,就是这事吗?”

“你记性还挺好的。”

许若尘盯着他看了一会,自从他俩搭伙从陵云出发,段九离一直都板着严肃生硬的脸,几乎没有换过什么表情。“为什么要我和你一起去,你去拜访的是你的老友,段将军,如果你给不了我一个很好的理由,恐怕我很难与你前往。”

段九离轻微地点了点头,“是这样的,我想邀请他随同我们一起去石岭城,他过去是个非常有才干的士兵,想必会帮助我们不少。”

许若尘又问道:“副将军,难道你对我们中央军还有你我没有信心?”

段九离被一个年纪尚轻的少年这样反问感到有些不爽,“许公子,你上过战场吗?知道和敌人拼杀是一种什么体验吗?知道脑袋挂在腰上是一种怎么样的绝望吗?你知道怎么驯服你的部下和中央军吗?”

许若尘抡起酒坛子喝了一口说道:“段将军不用提醒我,我从小就被叔父扔在军营了。我也是士卒出生。”

段九离感到自己多多少少冒犯到这位贵公子了,话语便清和了一些。“许公子,这一路走来我也觉得你是个不可多得的将才,想必你有自己的想法领兵,但是不妨听我讲讲夜雨镇的那位老友吧。”

“将军请讲”

“夜雨镇虽然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地方,但是个英雄辈出的地方,当年定远城抗击大戎的时候,夜雨镇的百姓揭竿而起去支援你父亲,带头的叫霍青,如果你见识足够多的话,应该知道这个人物。”

“有所耳闻。”许若尘又喝下一碗酒,对于一个年轻人,多少食物都不能塞满他的肚子。“不过他不是已经战死了吗。”他补充道。

段九离的声音底气十足,就像流水声在山谷中的回响,敦厚且富有力量感。“是的,霍青的确是战死了,但是他曾经带出来一位英雄年少,叫曹云。他当兵时就非常出色,在抗击大戎的时候表现出英勇和机智令人佩服,很快就得到你父亲的赏识,最后当你父亲侦察兵,他屡次深入敌区,每次都能完美的完成任务,军中从上至下对他都十分信任。”

“哦,我知道了,你是想通过我作为许国昌的儿子这层关系,去说服我父亲曾经的手下和我们一同前往石岭城?”

“如果你愿意同我前去请这个曹云。”

“对不起段将军,很显然这个理由不能说服我。”许若尘回答道。

“许公子,从你的角度来说的话,我们的确没有必要去请,作为许家唯一的后人,你有这个资格和底气不用礼贤下士。但是你父亲众多优秀的品质,

有一点你没学到,就是举荐贤者,任用能人,你再优秀也是一个人在单打独斗,不能成大气候。你父亲早已去世,你叔父也老了,如果你不能证明自己的话,许家很难在五大家族中保持强势。”段九离抿了一口茶水,观察许若尘的反应。

许若尘闭了一下眼睛,这段话的确警示了他,从小到大,他在一片夸赞和恭维下长大,长年的自信使他有点自负了,举贤任能是一位王者不可或缺的优良品质,他这才醒悟了一些,自居高位,身边溜须拍马的人就会多,自负蒙蔽了自己的双眼。

段九离看着许若尘的反应,就继续说道:“我们随行的中央军,都是些和平年代的新兵,虽然训练有素,但是缺乏实战经验,你说这些人怎么去对付赤皮鬼。?”

许若尘突然醒悟了什么,出发之际,没有人和段九离提及过赤皮鬼的事情,他是怎么知道的。段九离却看清了他的心思,说道:“不管是秦广迅,还是你叔父,就连论法会长老岩长卿都没有告知我此次出行的真实目的,此行他们是让我去调查戍边军失踪的事情,实则是抗击穹山的赤皮鬼。”

“段将军你说吧,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情。”在这个吵闹的酒馆,没有人关心他们的对话,就算他们正在谈当今世界上最要紧的事情,来往的商人,工匠,或者是好友前来消遣的本地人,他们满身的尘土和故事,忧伤和快乐,都汇集于这个烟火气息浓重的小酒馆里。

段九离环顾了一下四周,压低声音说道:“我出生在石岭城,赤皮鬼的事情我从小就听说了,而且我负责任地讲,赤皮鬼的事情不是传闻,是真实存在的怪物。”

“你不是燕梁人吗?”许若尘问道。

“我出生在石岭,父亲死后,我随母亲迁徙到燕梁,在我小的时候石岭和牧口发生了一次饥荒。当年我只有十岁,话说回来,我父亲的死是我这辈子都不想重提的往事。”

“嗯?段将军方便讲讲吗?”

“那年冬天,我和父亲去牧口城贩了些皮草,到深夜还没有返回石岭城。我和父亲准备在穹山脚下凑合一晚,我们生了火,烤了点羊肉,我吃饱就去睡了。半夜时分,我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被一阵打斗和和野兽嘶吼声吵醒,我向着运货的马匹走去,亲眼看到一种通体血红色的怪物要死了马匹,还有我的父亲。”

许若尘瞪着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段九离,段九离凌厉的眼神说明他所言不假。回头想起曹云,许若尘终于说道:“段将军,这个曹云果真有本事?”

这时,段九离不紧不慢地吃了点东西,:“他是我们当年最优秀的。你应该像你父亲那样信任他。而且我去,未必能说服他,你去肯定能的。”

“为什么你这么确信。”

“因为曹云对许家是绝对忠诚的,对你如此,对你亦如此。”

许若尘点了点头。小酒馆非常简陋,陈旧的座椅板凳上镀了一层陈年的油污,簇拥在一起的人几乎是肩并肩背靠背吃饭,人们也无所顾忌,畅所欲言,所以整个酒馆既吵闹又拥挤,许若尘有几分享受这种人间烟火的韵味,他没有因为自己出身高贵与着嘈杂纷乱的人世间而格格不入。

突然,一个神态富贵的人带着一队人马着急慌忙地闯入酒馆,此人面容和善,胡子修剪地整齐有致,他先环顾一圈,问酒家有没有一个不到二十的少年和一个身材魁大的人来此喝酒,酒家指了指许若尘和段九离的桌子。

酒馆顿时安静下来,此人在定远城人尽皆知,正是定远城城主时翼崇。他走上前去,问道:“可是许公子?”许若尘歪着脑袋睥睨了一下,他也清楚这位素未谋面的人是定远城城主时翼崇,便装腔作势地说道:“时城主,怪我无礼,来到定远城也没去你府上打个照面。礼节这方面我差了一些,时城主请见谅。”

时翼崇当然听得很明白,许若尘这是怪罪他没有及时接风,时翼崇吓得双手作揖,他弓着腰背说道:“不敢不敢,是下官无礼,礼数不周望公子见谅,我已设好宴,就请许公子登门了。”

“时城主,不必麻烦了,我还有要事在身,来定远城也是暂时歇歇脚,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回头我会和叔父说起你的。”

“许公子,这礼数还是要尽的,不然辜负了许相邦对我的恩情。”时翼崇一直保持弓着腰的姿势。

“时城主,我看这定远城被你治理的井井有条,百姓安居乐业,不辜负我叔父当年对你的期望,只不过我叔父年事已高,加上疾病缠身,好几年没来这定远城看看了。”

时翼崇揣测到许若尘此话的目的,很显然,许若尘这是旁敲侧击地问他是否对许家衷心。然后他说道:“这全仰仗相邦治国有方,下官也是照章办事。”

许若尘自从离开陵云之后,他的独立意识就越来越强,他反复告诉自己,许若尘就是许若尘,不仅仅是许国昌的儿子,也不仅仅是许国昌的侄子,有朝一日他终会扛起家族的大业,代替叔父入驻统治会,成为这个国家权力最顶峰的人之一。

许若尘站起身,把左手握成拳头太刀时翼崇的面前说道:“时城主,我来时遇到一场沙尘暴,刮地昼夜不分,今日却清空万里,不变的是这天地,人也一样,你还效忠于许家吗?”看到许若尘这番架势,时翼崇双膝跪地,额头顶在许若尘的拳头上,这是奉贤国的一种表示效忠或者宣誓的仪式,发誓人跪地用额头顶住被宣誓人的左拳头上。他铿锵有力地说道:“忠诚不变!”

“好,那我许若尘,以许家之后的身份,以保护定远城许国昌的儿子身份,已统治会继承人的身份,命令你时城主向我宣誓效忠。”

时翼崇清楚的很,不管是从与许家深厚的情谊来讲,还是出于对未来局势的考量,他都必须效忠这位年轻的贵公子,如果不在此处向他宣誓效忠,未来掌权的许若尘随时都可以找个理由把他撤换掉。“我时翼崇,有生之年永远效忠许公子,奉从许家,辅佐许家,黄天厚土以鉴之!”

熙攘的酒馆鸦雀无声,所有人全部站立盯着许若尘,他们不敢相信眼前这位气度不凡的公子正是当年保护定远城的许国昌之子,而许国昌,保护了他们,保护了他们的父母,儿女,朋友,出于感激,出于信任,同样出于忠诚,他们排队向许若尘行宣誓礼,许若尘也产生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责任感和满足感。他昂首挺胸,气宇轩昂,满意地享受这一刻。

当晚,许若尘受和段九离受邀去了时翼崇官邸,第二日清晨,便一起向夜雨镇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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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阳春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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