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白发村民
李尧近日触了霉头,诸事不顺,近电梯踩了上司一脚,外出公务拿错文件得罪领导,回家途中被路过的车子溅了一身泥……
虽然这些是对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李尧来讲如同家常便饭,但是当公司的辞退文件发到自己电脑里时,李尧再也抑制不住自己愤怒的情绪了。
他有砸了电脑的冲动,又有点舍不得,贫穷限制了他的疯狂,于是咬牙切齿地在如同地下室的出租屋中鬼哭狼嚎。
“大半夜不睡觉发什么疯?还想不想租了?啊?”
看房的大娘将木门拍得摇摇欲坠,真怕她突然破门而入,提溜着李尧将他丢出去。
李尧赶紧安静了下来,关了灯,躲在黑暗中喊道:“我睡啦!”
“睡什么睡?我告诉你,这个月房租马上就要到期了,你敢迟交一天,我立马把锁给你换了!”
李尧没有回话,盯着手机中的短信发呆。
刚刚公司将李尧的工资给他打到了卡上,不足三千,虽然够他一个月的生活费,但是想要熬到找到下一个工作之前,是有些困难的。
门外已经没了动静,李尧还在发呆,突然一大块石灰从屋顶掉落在床上,摔得七零八落。
李尧惊了一下,住了快一年了,都不知道这房子墙壁是用石灰刷的。
他伸手抓起一块石灰板捏成粉末,苦笑道:“家乡有着石灰能驱鬼的旧俗,我这么倒霉,可能是霉鬼跟着了。”说罢从床上爬起,将掉落的石灰悉数捏成粉末,然后用纸包起来,准备带到外面去撒一些。
他兴致勃勃,有些激动,也有些无聊,伸手刚把门栓打开,整个木门便倒了下来。
李尧还没有注意到,便被木门砸晕。
烈日灼灼,炽烤着山中丛林。
昔阳村的西北角燃起了大火,村民们举着锄头与木棍,在山火旁对着燃起来的草丛树枝敲打,眼瞅着身后便是苞米地,火势却没有任何减弱的迹象,村民们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山野中上蹿下跳。
举目望去,村民们竟是些满头白发的老者。
“快用水!”有人喊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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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用水!”有人回驳道。
“再不灭火全村的苞米都要遭殃!”
“反正就是不能用水!现在旱灾这么严重,进城拉一趟水你知道要多久吗?”
“别吵了!都什么时候了!”白发苍苍的村长咳嗽得厉害,说话也有些使不上力气,他站在山脚石涧中的一块石头上,原本应该流淌着涓涓细流的地方,如今只留下一河滩的烂石头。
“挖沟,挖沟。在山林与苞米地之间挖条防火沟。各家留三天的水,余下的用来救火……”
村长的声音不大,村民们听得十分清楚。
一旁,徐老三叼着根草坐在地上,扯着嗓门瞎指挥。
“村长!这家家户户都是粮比水多,要我说啊,这苞米别要了,烧就烧了……”
“混小子,乱说话!”
徐老三背后吃了一击,从山坡上滚了下来,右手使劲探着后背,绷着肩膀向自己刚才待的土坡望去。
那里站着自己的父亲徐承木,村子里最后的东家。
徐老三本名徐允,家里排行老三,大哥跟二姐还在城中,发生旱灾之后也没回来,原因很多,这其中也有父亲徐承木的意思,徐老三理解不了,近几日在村中待得有些烦闷,便有了进城的打算,只是……
徐老三撇了眼徐承木身后跟着的黑发小女孩,女孩八岁的年纪,名叫素素,母亲自旱灾发生便没了踪迹,父亲便是被自己爷爷踹到沟里的徐老三。
徐老三没说什么,挠着自己黑白交错的头发,灰头土脸地从沟里爬起,从山火的反方向,向村子里走去。
“爹?”
素素喊了一声,望着徐老三的背影越走越远,抬头向徐承木问道:“爷爷?”
徐承木一句话不说,视线从徐老三转到村长,点头打了个招呼,然后牵起素素,拄着拐杖往村里走去。
入夜,山火已经熄灭,昏黄的空中飘浮着乌压压的黑烟。
为了防止死灰复燃,那里还留有三两个村民在用铁锹挖土,掩埋着留有余热的枯枝杂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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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中,徐家仓房,徐老三一脚踹开木门走了出来,手中提溜着脑袋大的酒坛子。
“烧!可劲的烧吧!全都烧了!”
听得院中动静,徐承木放下手中的书籍外出查看,见是徐老三喝的宁酊大醉,在院落中东倒西歪地走着,见着一旁墙角立着的锄头,便探手将锄头推到了院子中。
“都没人锄地,摆在这里给谁看?”
徐老三醉哼了一声,右脚崴了一下,撞在了墙壁上,有些吃痛,一手提着酒坛,一手撑着墙站了起来,一转头瞧见了徐承木,呵呵笑了几声,伸出一根手指头指着徐承木,醉道:“瞧甚?有甚瞧的?再瞧,老子一把火烧了你这破房子。哼!烧了......”
这时,素素从书房内探出个脑袋,见徐老三喝醉了酒,有些害怕,便去拉徐承木的手。
“爷爷我们回屋吧!”
“嗯!”
徐承木后退一步,准备关上房门。
“老徐!老徐!”
院门外传来喊声,徐承木晃神片刻,这才侧身去喊素素,说道:“是你村长爷爷来了,快去开门。”
素素点头后向院子里跑去,徐老三左摇右晃地站在一旁,眼睛死盯着素素畏畏缩缩的从自己身旁跑过,然后呵呵笑了起来,醉道:“小丫头片子!要不是你在,老子早就逍遥了。”
“要滚就滚远点,有我这个老不死在,素素饿不死!”
“你就骂吧!离得近,骂得清。不然离太远,就听不着了。”徐老三甩手将酒坛子摔在墙上,咣当声惊得徐承木十分痛苦。
“哎!”
徐承木长长得叹息一声,摇了摇头。
反观徐老三,站在一旁笑得像个傻子。
“老村长?都这么大岁数了,还来瞎转悠啥?”
徐老三用双手拍着火烧似的脸颊,口中还有着甘冽的酒香,干咽了一下,喉咙疼的厉害。自苞米地中回来,徐老三便开始待在仓库中喝闷酒,在村民与村长面前,父亲徐承木没有给他留一丁点的脸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