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尘往事

我已经忘记了是谁创造的我们，我只知道自诞生以来，我们的职责就是寻找与吸收周围的魔力。

那是一座宛如废土般的城市，无尽的黑夜笼罩着死寂的土地，破败的角落中总是传来绝望的喘息，灰色而又破碎的记忆里，我在那里无尽地游荡。

是谁在哭泣？是谁在死去？我又该彷徨着走向何方？

回过神来时，我已经在一片夜晚寂静的原野上了。璀璨的双月高悬空中，苍白的晚风轻轻刮着我身上的锈迹，我感觉自己不再是行尸走肉，一切都活了过来。

外面处处充满着生机，我开始四处捕猎吸收它们的魔力，我时常也会发现能量涌动的地脉。

每次吃掉生物，我都能开始慢慢理解它们的构造、它们的成分、甚至它们的内心。不知何时我已经可以化为它们的形体，那种过程非常痛苦，就像自己的意识被夺取一般。

我向外走了许久，我遇见过人类，他们尖叫着逃开，不断地朝我扔石头，甚至还会在夜晚中成群结队地来讨伐我。其中遭遇过不少次装备精良的部队，但是他们的手段几乎对我都没有效果。

我与人类语言不通，无法交流，注定无法与其相互理解，直到遇见了他为止。

他的名字叫做葛德。

我不懂人类的语言，但葛德却似乎能够明白我的想法。我没有伤害葛德，葛德也对我十分友好。

葛德常常来这座洞窟中，一边仔细地观察我，一边在纸上记着什么，似乎对我很感兴趣。

我也开始渐渐懂得他的话语，渐渐了解他的想法。这就是所谓的朋友吧，我有时会如此想到。

但是人类的脆弱超过了我的想象。

葛德发呆的时间一次比一次长，他摘下了那片眼镜，合上了厚厚的笔记，连说话都有气无力。

我似乎已经预见了，但我没有想到那一天来得如此之快。

那时，他就倒在那块石头上，因为我见过无数次，所以我清楚地知道，那是一具尸体。

他的手中紧握着一个人偶，似乎是拿洞口的高草编制的，他说这是给女儿的生日礼物……

后来我变成了他，擅自将他最后的心愿送达。

但即使我变成了人类，我也清楚地知道，我不属于那里，我的归宿始终是这个小小的洞窟。

身上的部件不断地在损坏，身体的机能也逐渐降低，我的期限也将至了。我回到洞中，坐在这里，静静地等待着自己的终结……

——

“这就是全部的故事了，对不起啊小姑娘，擅自变成了你的父亲。”

葛莲没有说话，她意识到自己最后见到的父亲，其实是面前的魔偶所变，但葛莲无法去恨他，记忆中的那张脸依旧十分温柔。

“既然全都告诉你们了，你们也该离开了吧，虽然刚才那边拿剑的小姑娘给我补充了不少能量，但恐怕明天，我仍然会变成一堆废铁，就让我静静地损坏吧。”

看到这里，法米尔说道：

“不如我们把这个魔偶带回去吧，说不定有机械师能够修好呢。”

“不行。”雪娅纳否决道，法米尔头一次见到雪娅纳态度如此坚决。

“为什么啊？”

“已经修不好了，城里没有这样的工艺，而且，这么重的东西我可不想带着回去。”

“诶～～这可是大发现啊，就算带部件回去，也有不少奖励吧。”

法米尔不依不饶地请求着，他无法理解师傅为何如此固执。

“别再说了，法米尔。”葛莲的一句话让法米尔停了下来。

“我们回去吧…”葛莲看着二人，似乎已经不想再停留在这里了。

——

回去的路上，三人没有说话，落日在原野的边际喷薄，艳红的色彩泼洒在云朵的底部，水乳交融一般地将天空染成同样的颜色。

雪娅纳没有将魔偶带回去的理由，清清楚楚地被记载在笔记上。

葛德对魔偶的研究十分深入，不止是对其结构、原理的分析，还有对其历史的考究。

其中无疑会涉及到创造魔偶的主人，而这主人的身份却是只存在于传说中的——魔族。

有关一切魔族的技艺，都被划分为禁术，至今都不允许被接触。恐怕魔偶记忆中与其交锋的精锐部队，就是千城之国所派出的人员吧。

而若是研究过其中的技艺，也会被不知何时找个理由抓起来，这便是葛德偷偷写下这本笔记的原因。

雪娅纳读过笔记后，第一时间就将其烧毁，其中的内容，如今也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至于无相怪的传说，终究也会成为无数被遗忘的一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