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更好地活着
第二日,黎明的光辉在海的尽头照耀过来,冲刷了阴暗而又充满死亡的大地。
海生看见黑夜逐步褪去,海的尽头光明笼罩过来,终于疲倦的闭上了眼睛。
月牙湾,不少人都聚集在了瘸子家门口。
昨晚发生的事他们虽没有看到,但这里活下来的人多多少少都经历过诡谲的侵袭,所以很清楚这里发生了什么。
站在瘸子家门口,血液喷溅在门窗上,看得不少人惊心惶恐。
吴婶还没有醒过来,李婆婆和李叔给瘸子整理包扎了伤口,问了昨晚发生的过程。
瘸子一家很惨,瘸子年幼的时候就被诡谲咬掉了一条小腿。几年前家中老妇幼儒都惨遭诡谲杀害,而昨夜,吴婶被青鬼附体,他又被砍掉了一条小臂,彻底变成了一个残废之人。
事后,瘸子悲哀叹了一口气说着:“唉,昨晚要不是海生,也许我们两口子,也要交代在这里了。”
他回想起当年把海生救回来的画面,脸上悻悻然道:“幸好三年前我们把海生给带回来,没有把他扔在海上,现在想一想,真是上天给予的恩惠啊……”
李叔点头道:“是啊,前日晚上,我也差点被魅人鱼给蛊惑进海里,也是海生及时发现,最后拯救了我。”
“现在诡谲出现得越来越频繁了,真是太辛苦海生了。”
瘸子无奈摇头,“没办法,普通人完全不是诡谲的对手,一旦碰见,要是没有救助的法子,十死无生。海生的能力不像是一个正常的人,现在整个月牙湾,就只有他能对付诡谲,其他人根本没这个能力。”
俩人沉默,李婆婆进屋去看一看昏迷的吴婶。
瘸子脑海中再次闪过昨晚惊险的一幕,过了好一会儿,他突然抬头道:“要不,我们还是逃吧。离开这里,离开月牙湾,去外边的村镇,或许在那里活下来的几率要大一些。”
“怎么可能!?”李叔立即摇头,“现在白天时间太短了,最近的一个村镇离我们少说也有三天时间的距离,我们根本不可能在野外坚持三天的。”
“唉!”
瘸子又叹了一口气,懊悔道:“早知道我们当初就该跟着大家伙儿一块逃走,也不至于被困在这里。”
李叔一阵缄默。
其实现在月牙湾有很多人心里都很是后悔,后悔没有跟着离开。
现在白天越来越短,他们没有想到事情会变得那么快,发展得那么恐怖,已经严重威胁到他们的生命的地步了。
现在他们不是不愿逃走,而是已经晚了,逃离的时间已经不够了。
他们只能祈祷海生每个夜晚都能找到出现的诡谲,然后将其赶走或者杀死,不然他们真的要完了。
瘸子唉声叹气之后,回想起昨晚海生活生生把青鬼给撕成碎片的画面,莫名感觉些许心悸,突然压低了声音说:“我感觉,海生恐怕也坚持不了多久了。”
“昨晚他杀那只诡谲的时候,样子很恐怖,戾气很重,似乎有很大的怨气与怒气。”
“诡谲越来越厉害,要是海生最后不是诡谲的对手,那我们……”
李叔一听,急忙摇头,“不会的,不会的,海生怎么可能不是诡谲的对手,海生一定会守护着我们的……”
李叔频频摇头,可说到后面,他的声音一下子低了下来。
海生是不是诡谲的对手,海生是否会永远守护他们……这个连他自己都不清楚。
要是真有一天,海生坚持不住,抛弃他们逃走了……李叔猛地晃头,连忙把这个想法甩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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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的……不会的……海生一定不会走的……他那么心善,那么有责任心,一定不会抛弃我们的……而且再说了,当初要不是我们救了海生……
李叔越想越不敢想,可越是不敢想,那些念头又会不知不觉的涌上来,再加上他回忆起近日海生的种种言语以及神态的微妙变化,他一下子慌了神。
不会的……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李叔心底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让自己慌乱的心镇定下来。
正当两人脸色不断变换,沉默不语的时候,李婆婆从吴婶房间内走了出来。
李婆婆道:“她还有些低烧,青鬼附体后的副作用恐怕要持续一段时日了,而且她的腹部还有一个拳印,应该是受了些内伤,估计没个三两个月是好不了了。”
瘸子轻微摇头,他知道那个拳印是海生留下的,海生的力道控制得很好,既能对青鬼造成伤害,又能保证吴婶的安全。
李婆婆见两人一副脸色不好看的样子,皱了皱眉头问道:“你们两个怎么了?怎么脸色这么难看?”
李叔和瘸子抬眼对视了一下,皆没有说话。
默声了少许,李叔突然问道:“母亲,你最近有没有发现,海生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海生?”李婆婆疑惑,”海生能有什么问题?”
“就是……就是……”李叔欲言又止,结结巴巴了半天,到最后还是没有说出来。
瘸子捂了捂断掉的手臂,为接下来的日子感到担忧。
李婆婆想了想后说道:“别想太多了,也许是海生最近太累了,所以精神状态看上去不是很好,海生是我们的守护神,没了他,整个月牙湾都会陷入死亡危险之中。”
“现在你们不应该考虑海生的事了,而是想一下,明天粮食的事。”李婆婆突然提声道。
粮食的事?
李叔和瘸子猛地抬头。
算一算日子,粮食应该是送过来了!!!
……一天时间很快过去,海生今天醒来得早一些,黄昏线还没有与大海的尽头闭合。
看了看周围,海边捡海螺和捕鱼的人已经回去了,海生算了算时间,低声自语道:“看样子,明天又要早些醒来了,本来要在黄昏之前苏醒,没想到还是晚了些。”
他不知道是因为自己太疲惫了,还是白天又缩短了的缘故。他一向准时,哪怕是精确到半刻钟也不会有偏差,可现在天色已经不能用正常时间推算了,所以只能凭着感觉让自己潜意识的苏醒过来。
回到李婆婆家,此刻月儿牙儿已经坐在饭桌上,李叔在旁边捣鼓着什么工具,李婆婆端着汤菜出来。
”海生哥哥,快吃饭啦!”月儿和牙儿齐声甜甜叫道。
海生露出轻柔微笑,上去摸了摸两个小家伙的脑袋。
他回头看着李叔,喊道:“李叔,放下待会儿再弄吧。”
李叔没有回头,手中的活看上去有些忙碌,他抹了抹额头上的汗,说道:“你们先吃吧,今天必须得编制好,不然时间要来不及了。”
时间来不及了?什么时间?
海生蹙眉疑惑。
李婆婆放下汤菜,示意海生坐下,然后一脸凝重的望着他问道:“海生,你还记得明天是什么日子吧?”
“明天?”海生眉头皱得更深了,月牙湾还有什么特殊的日子?
他沉眉冥想了会儿,突然间眼中闪过一丝光来,恍然问道:“明天是村镇送来粮食的日子!?”
“嗯。”李婆婆点头,“没错,距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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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草庙村补充粮食过来,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年。我们月牙湾无法自给自足,每一年都靠着捕鱼为生,然后再加上草庙村送来的粮食过着。”
“按照时间推算,明天就是草庙村送粮食的日子,这些粮食虽然不多,但对于我们来说,却如同救命的稻草。”
海生点头明白。
不知不觉,又是一年过去了。
这一年他过得十分紧蹙,每一刻都停不下来。
没想到,他已经忙到连月牙湾最重要的日子都忘了。
草庙村送粮食,其实重要的不是粮食,而是那些粮食的种类。
他本身就是一个喜爱做菜的人,知道人不能长时间吃一种食物,不然非常容易得病。
月牙湾无法自给自足,每年过得都非常紧凑,自从诡谲降临之后,所有的食物都来源于陨星之海。
尽管白天的陨星之海孕育了无数生命,可那些鱼,螃蟹,海螺……天天都在吃,换着各种各样的做法吃,人吃多了也容易出事情。
或许对于别人来说,这些肉食都是可遇不可求的美味佳肴,但对于月牙湾的人来说,和强行咽下一顿泥土没什么区别。
之前在李婆婆家,海生做饭的时候,那些鱼,海螺,螃蟹会做成一种他们无法想象的味道,这种味道和他们平时吃的有极大区别,仿佛不是同一个世界,让他们过了很长一段时间比较舒适的日子。
可现在,海生没有时间去做饭了,他们不得不回到以前吃“没有味道”的日子。
人之一生,不在乎生活二字。无论是艰难的活着,还是舒适的活着,食物都是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东西。
尤其是救命的食物。
“我该怎么做?”海生问道。上一次去接粮食的时候,他也是跟着去的,那一次诡谲降临还没有现在频繁,所以月牙湾没有人出现伤亡。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每晚都有诡谲上岸,要是他跟着一起去取粮食,那要是诡谲出现,说不定会有人死去。
“我们都商量好了。”李婆婆道:“今晚你就不要守夜了,待会儿吃完饭就去休息吧,明儿一早就和大家去取粮食。”
“这行吗?”海生皱眉问:“诡谲一旦出现,到时候我不在,要是出了事怎么办?”
“这次你放心吧,我都和大家商量好了。”
李婆婆微笑道:“大家也同意这件事情,你就放心去吧。”
“可是…”海生还是皱着眉头,没有立即答应。
李叔背着身子说道:“海生,早些休息吧。其实其他人不像我们一样,吃的东西都是有味道的。”
“他们的酌料和食物早就吃完了,虽然囤积的海鱼虾蟹不少,但是有些人已经到了一看见鱼肉就吐的地步,晚上要活在诡谲的阴影之下,白天要活在食物的煎熬之中,现在他们宁愿一天少吃一顿,宁愿饿一点,也不想去碰那些东西。”
“大家都愿意冒着风险去取新鲜的食物,这个机会一年只有一次,没有人会放弃的。”
“就算今晚发生了什么,大家都愿意承担,就算有人死了,只要能为大家换取来新鲜粮食,那也值了。”
李叔的声音听不出太多情感,可海生还是能在他的言语中感受到对于生活,对于生命的无奈。
一切,都是为了更好的活着。
哪怕有那么一丝变得更好的机会,也会有人竭尽全力的去抓住!
更何况是在这个充满诡谲的恐怖世界,活着已是煎熬,但煎熬之中还要去忍受痛苦,这会让人更加崩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