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陌上无人花自开
三个孩子有惊无险,通通掉入了水潭之中,被几个大人嘲笑着捞出水潭。除了一身衣物被打湿,身上火辣辣的疼以外,并未其他伤害。若要说真有什么的话,那便是从此后,小镇多了件茶余饭后的小事儿:
那天一望无云,晴空万里,突然间天上传来几声异响,便有三个孩子如同流星滑过一样,落到水凉潭中。激起千层浪!
李吉祥被老李头往屁股上踢了两脚,赶回了家里。听说是要禁足三月,背家里的《万字经》。
另外两个孩子住在一起,家里有一个老人,也称不上很老,看起来也有半百之数了,两孩子唤他作任叔。还有一对夫妻,男人姓谢,名山迁,女人姓湛,名琉人。
两孩子大的叫谢如玉,小的叫湛远行。都是在约莫五年前,搬到这个小镇的。
每天早上,鸡鸣前都会看到两个孩子和任叔一起打拳练剑。而任叔也很任性,不以小镇上其他鸡鸣为标准,自己养了一只全身火红的公鸡,尤其懒惰,每天要到日中才会啼鸣二语。谢如玉和湛远行早就看这个火烧鸡不顺眼了,曾多次投料下套,想要与它“君子协议”一番,却不曾想这鸡警惕性极强,而且身手了得。几次三番,他俩愣是连根鸡毛都没碰着,自己却落得满身尘土,碰了一鼻子灰。最后还是这火烧鸡心里过意不去,叼了两根赤色的羽毛,在两人诧异的目光里,大气的放在二人面前,并潇洒离去。
那以后谢如玉和湛远行与那一只火烧鸡的恩恩怨怨,各种争斗就不曾停歇过。可即便是湛远行想尽了办法,都不能在那只鸡爪下,讨得半点便宜。
时值正午,谢如玉和湛远行在那只不识天时的火烧鸡的啼叫中,骂骂咧咧的结束了一上午的练拳习武。二人吃了那不知怎么烧出来的带有药味儿的午饭,便匆匆朝着外面跑去。
任叔看着他俩离开的背影,微微笑了笑,虽然顽皮了点,但是做事儿很认真,倒也让人省心。就是不知道这湛远行心里的小九九是与谁学的,一晃便是第七年了,可真快啊。
小镇偏远,往来人烟无几,这里的人除了躬耕农作,也有上山狩猎之时。小镇上的人,也是一个个身强体壮。虽不能说力拔山河,但是成年男子有一牛之力那是极为正常的,甚至说,某些没成年的孩子,就会有一牛之力,虽不多见,但也存在。
一如谢如玉,就是一个潜力巨大的孩子,在每日每夜的打拳习武之下,谢如玉七岁年纪,就能够搬磨盘,举大鼎。但是一起长大的湛远行,就相对弱了许多,甚至不如李吉祥厉害,这也让任叔他们几个人有些困扰,却也没有对湛远行有什么不满或刻意为难。一个人总会在某着方面不擅长甚至较为薄弱,但是相反他就会在另外的当面显得尤为突出。
谢如玉不像君子,湛远行未必侠客。但是这不影响两个孩子躺在坡头上,吹着风,瞎想未来,孩子的心性就是始终对未来充满期待。
“老湛,你说咱都搁这呆了五六年了,任老头啥时候带我们出去啊。”谢如玉两指发力,将手中的树叶朝着头顶的果子弹出,青绿色的小果被树叶切断,一半在树枝,一半入手里。
“我不知道,但是前几天,我看见任叔去了九爷家。”湛远行掂量手中的小石子,也打落了一个完整的小果,绿油油的。
“你不是想看狗蛋他家的万字经吗?去找他?”谢如玉一口吃掉手中一半的小果,酸涩的刺激让他不由得眉头紧锁。
湛远行想了想,却是摇了摇头,上次李吉祥被他老爸打的事儿还没忘呢。
“老湛,你喜欢阿兰不?”
湛远行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只是奈何两耳不听安排,变了色儿。
“你就装吧你!平时挺鸡贼的一个人,一看到阿兰,话都不会说,是个人都看的出来!”谢如玉伸长腿,晃悠着,“说实话,我也挺喜欢她,不过,我更喜欢她姐姐…”
湛远行坐直身子,满脸震惊的看着谢如玉,却发现这家伙说这话时候的那认真劲儿,实在是…可是阿兰她姐姐,嫁人了啊!
“除了她,还有九爷那老头他家里那个,我也喜欢…”
湛远行不说话,谢如玉指定是有点毛病…
“任老头说君子胸怀天下,小人志在眼前!我觉得我做的很对,现在我就志在眼前,等以后出去了,天下好看的女人,我都要去接纳,去了解,去喜欢她们!”谢如玉两眼发光,“听说外面的世界可大了,比一百个小镇加起来都大。我滴乖乖,那得是好多人,好多牛马,好多热闹的事儿!”
湛远行抱着头躺了下去,手里的小果举过头顶。谢如玉就是这样,能记住的东西一遍就记住,记不住的东西就算是打开他的头盖骨塞进去都没办法。他怎么能记得,任叔还说了句,女人祸国殃民呢?
可是阿兰这么可爱,怎么就祸国殃民呢?
还有就是“圣贤不念牡丹花,将军不离好战马”又是啥意思?
或许等以后就明白了吧,就像以后谢如玉就知道小人和君子的意思。
“老湛,你放心,以后出去了,老哥我罩着你!就像现在一样。”谢如玉笑得很真,实在不行,自己就带着老湛,给他找个女人,安个家。就像李狗蛋他家一样,真不错!
湛远行也笑了,笑着点了点头。
山间的风如同孩子的梦,忽远忽近,扑朔迷离。但是一路上总是鸟语花香,阳光明媚!
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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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郡军将城,原武王城。六年前武王谢竹楼兵权移交告老还乡以后,朝廷将原武王城所在的朝山县改名为浮苏郡,武王城更名为军将城。皇室这一手让天下知谢竹楼不再是以前的谢武王,却又侧面认可原武王精兵强将的赫赫战功。
老城旧模样,却只是名非故名。
虽没有武王头衔,谢府依旧是这军将城甚至浮苏郡的大户人家。谢竹楼在城中开了家武馆,不曾公开宣传却也收得上千弟子。武馆任教的都是以前自己手里的强将,他们虽离开沙场,可授课育人,皆是点兵之势。
如此也惹得浮苏刺史频繁上门求茶借酒,但是看到这清一色的童子兵,浮苏刺史俞邱也只得傻笑掩饰。
这一日,俞邱也例行借酒,在谢府小酌了几杯,却是不胜酒力上了头,大大咧咧直言不讳,说这些私塾先生,五次三番给未来的小夫子说绿林山贼,剑客游侠,惹得一众学生心思全然不在圣贤书本,非要偷偷摸摸去读那些打打杀杀的所谓江湖故事,一个个叫嚣着不取功名也无妨,此生必为仗剑郎…
如今天下太平,却让后生少了些居安思危,齐家治国的伟大抱负。实乃师道不重山河事,误我家国好儿郎啊…
说到兴起处,俞邱也是左一口遥想当年郑军师,右一口功过三军勇。
陪同俞刺史吃饭的三个谢府人,身体板正,一言不发,最后在谢竹楼的搀扶劝告之下,约定择日再聚,一醉方休!
谢竹楼看着左右摇晃却始终说自己没醉的俞邱也,微微皱了下眉头。
“老爷,这俞刺史倒也是性情中人,就是这脑子,估摸着是读书读傻了…”
“闭嘴吧刘老二,说话文里文气的干嘛!我看他就是个傻缺,被上面人吊着耍!”
谢竹楼手指叩了下茶杯,“不用管,该怎么样就怎么样,都去干活儿。”
谢竹楼移步他处,跟着他一路的,还有一人。
“自在,你怎么看?”
“义父,他俞邱也可以装傻,我们也可以装傻。朝廷上说此事的是陈将禾,那他自然是有所布置。如今军归皇权,江湖也脱不开督察处的监管,我们开武馆并无大过,也就是紧张您此前的武王头衔和赫赫战功。”
“陈将禾断然是得到皇庭点头,才敢如此作为。但是收缴兵工利器,良驹战马一事,绝非他本意。不说自…陈鉴生,他陈家小三骑也不会答应。”
“如此作为,除非皇室许他陈家其他的东西。而俞邱也今天倒是说了些有用的。先是皇室将着手各地私塾,大整书院,私塾的教育风气,或许下一步便是在百家中圈出三两家,举国统一。”
“其二,备战不可无,皇室这么做,一定是得到其他人的支持。可能,有些人坐不住,要下山了。”
谢自由说到这,也稍留意了一下谢竹楼的反应,见不到后者有任何的波澜,又继续道,“但是我们不用在意,就是山上无论哪家下来,他们都有规律束缚。就是不知道皇室和他们达成了什么共识。”
“今日看俞邱也,他知道一些事儿,或者与他的坚守不一样,才会如此。但是…”
“但是所谓的俞千杯,怎么可能就是这点量…”谢竹楼开口,“无碍,朝廷要做什么都由他们去,这武馆一直开着,有什么事你来处理就行。”
“好的义父!”
谢竹楼看向天空的云,今天的风是从东边吹来的。
“你带上无忧,我们去落花谷。”
转眼七年了,天变的可真快啊。
皇城陈家。
马场,一人一骑在放肆的狂奔,身后尘土飞扬。
陈将禾看着场上的一人一骑,叹了口气。
“伯父不必如此,鉴生师弟有大机缘,身负大任,也无可厚非。”陈将禾身旁,一个气质不凡的佩剑之人开口,“师尊说过,虽然错过了踏入登山路的最佳年纪,但是鉴生师弟也可以靠己身追上来。”
“他应该放下一些东西。羁绊太多,会让他步伐缓慢。”
远处,陈鉴生骑着青鬃驹一跃而起,跨越马场的栅栏,朝着夕阳追去。
“青鬃驹注定是奔驰在大地上的马,如此围栏又怎么困得住它!”
陈将禾注视着那一人一骑,向天际而去。
青鬃驹载着陈鉴生,跃出马场,跑出皇城,一路上无数的目光注视,扬起的尘土久久不曾落定。一直跑到一处人烟稀少的地方,皇城周围像这样的地儿并不多。但是这里叫将军岭,贞平王朝建立以来,所有战死沙场的将士,都会清点一份便于携带的随身之物,葬于此地。
尸骸埋战场,英魂回家乡。
陈鉴生下马停留,他眼里这处草长莺飞绿草如茵之地,有一群以命相托的将士,在安营扎寨。
陈鉴生牵着青鬃驹,一人一马走的极慢。这条小路上,有一朵红色的花,盛开的极为妖艳。马蹄略过,红花顺势摇晃,将倒未倒,欲败未败。
陈鉴生注视着夕阳,直至天地昏暗。
陌上花一朵,无人独自开。
贞平皇室,太和宫。
皇帝盯着桌上的一颗带有纹路的药丸,许久过后,皇帝拿起药丸,“书院会怎么看呢?”
“陛下不必担心,此次开山门是书院同意的,星移斗转,水绕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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盘,异象自东起。”暗中人传声,“开山门是大势所趋,天下由王朝先,先贤和王朝的努力,得到认可。”
“如此说来,往后这山上山下的风景,世人可赏?”
“理当如此,却不尽然。人有类别,亦有优劣,登山路非是人人可踏。”
皇帝放下药丸,叹了口气,“那南国…”
“南国非蛮夷,巫妖之地,万毒之处,从来没有让书院,以及各山峰安过心。陛下此前计划,或许在这开山大势下,需要暂缓。若是巫妖毒师插手,便是千万雄师也填不满南国亡灵谷。”
“国师可有良策?”
“此番顺应大势,便是上上策。但是在此中,陛下可以集龙气,育真龙,养龙子。若可复上古真龙威势,贞平王朝再传万载亦是巅峰。”
“可有武王消息?”
“武王卸任近七载,除了开设武馆,并未表现出其他。”
“那些人马?”
“已覆三支。不得不说,谢家二公子心思缜密,着实可怕。”
皇帝听到这里,好像想起什么,“那一批孩子如今怎么样了?”
“四成平平凡凡,三成小有所成,两成登堂入室,半成人中龙凤!”
除了陈鉴生和谢自由以外,这山河浩瀚,也不知还有多少人,生长在月辉当中。
“国师,育龙一事,你与老祖商讨。这些后生的事儿,朕再做安排。”
“陛下,育龙非一日之功,依臣之见,养龙子当为重中之重。”
“国师辛苦了。”
“为江山社稷。”
皇帝拿起药丸,仰头,一口吞下。
暗中人退去,皇帝睁眼,一抹紫气从目中略过。坐定人间帝王椅,不得再寻山上仙。人间何人不想与天同寿?抗天命,天在何处?
真龙,麒麟,朕都要!
南国,原始密林中,一处僻静的山谷里,这里有座村庄,没有人间烟火。村民皆以山河为粮仓,生养就靠这天地。
一步十米,一跃三丈,身影来回的穿梭,却看不清任何模样。
一支桃木寒铁箭矢划破密林长空,扎入一棵百年古树的主杆上,一只巴掌大小的千足虫不幸丧命,墨绿色的液体沿着树干留下。
密林里身影在林间穿梭,一个漆黑的魅影略过,取走了箭矢和千足虫。树干上留下了一小撮,黑色的毛。
山谷一条溪流,一处巨石,一个身影正在石上捯饬着,身前是一摊令人作呕的液体。细看之下还有植物枝叶,虫兽肢骸。
这人抓起一把闻了闻,便将其涂抹在自己左臂的伤口上。一缕青气冒出,伤口传来呲呲的声响。青斑从伤口迅速扩散开来,青白蓝绿红不断变化,最终恢复原样。两滴汗水滴落在巨石上。
身后传来枝叶拨动声,此人猛然起身,转头看清后便放松下来,一只猿猴扑进了他的怀里。猩猩一只手里,抓着一支桃木寒铁箭矢。上面挂着一张纸条一个千足虫,纸条上这些“归”。
“要开始了吗?”一人一猿猴窜入密林,半只千足虫落到地上,被一只花背小蛙卷入腹中。
小镇,任叔带着谢如玉和湛远行打了一上午的拳,火烧鸡鸣叫之后,两人就跟着任叔出门去了。不跟不行的,打不过的。
“身体是人行走世间的根本,圣贤书炼心洗魂,养三魂。但是都需要有一个强健完美的体魄,无穷无尽的打磨,强化身体,反馈七魄,方可滋养三魂,达到内外皆修。”
任叔一边走,一边说,“如玉有了这几年的磨砺,虽称不上优秀,还是身体也算的勉强合格,但是远行还需要多加历练。也非是要你身强如虎,但至少不能影响你以后的发展。”
“任老头,我这身体素质当真这么差?”谢如玉有些不悦,和小镇上的人比,自己也算是厉害人物了,同年的就更不用说了。
“这天地广阔,外面的世界很大,天才众多,有天生神力的,有幼年十牛的,比比皆是…”
谢如玉不说话了,如此一来,自己的确不强,甚至可以说很弱。但是山高水长的,自己有的是机会!
“任叔,九爷说外面有神仙,来无影去无踪,可是真话?”湛远行一步一步,落得规律整齐,见得谢如玉有些被打击到,又转移了话题。
“是的,人间帝王山上仙,皇权富贵最逍遥啊。”任叔笑了笑,“远行有机会,或者几年后远行便是游历山水的仙人了。”
湛远行笑了笑,仙人被九爷说的神乎其神,若是自己也可以,自然是最好的。
“那我呢?我是不是可以站在人间最高的山巅,呼风唤雨,指点人间?”
任叔停下脚步,回头望着谢如玉,没说什么话,转头看了看远方。
“任老头咋了?”
湛远行摇了摇头。
“如玉,天宽地阔,游戏人间不是件好事。目标是什么不重要,但是人不可以飘在空中,要脚踏实地。如果做不到,所有的豪言壮志都将会产生因果,作用在明天的你的身上。切记!”
谢如玉有些听不懂了,但是这没有影响,不要飘在空中,脚踏实地是吗?这样做就好了。
湛远行记在心里,看着远方的云,天宽地阔啊,游戏人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