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一节 最后的湘军(中)
.第二百一十一节最后的湘军(中)
在湘军将领挽留下,曾国藩还是没有赶走郭嵩焘,让他留了下来,只是对于郭嵩焘的劝降,曾国藩始终没有松口。
“轰。”
第二天,上午九时左右,一声巨大的响声从城外传来,整个宜昌府听得清清楚楚。
“怎么回事?”宜昌府的百姓头一次听到如此猛烈的声音,虽然不明所以,不过心头还是有种慌慌的感觉。
“不好,是短毛匪的大炮。”湘军对这个声音却熟悉多了,不少人脸色腾的白了起来,若说只面对汉军的火枪,湘军多少还有一拼之力的话,面对汉军的大炮,湘军基本上没有还手之力,这半年多的时间,湘军吃足了汉军大炮的亏,如今重新听到炮声,恐惧心顿时大起,脸色苍白的望向声音方向。
看到湘军如此害怕,不少百姓心中反而生出一丝快意,宜昌靠着长江,不虑旱灾,一直是产粮大府,只是今年遭受了蝗灾,粮食产量大为下降,一下子涌进二万湘军,已是勒索的地方苦不堪言,加上湘军军纪本来就不好,大败之后更是糟糕,自入驻宜昌半个月以来,士兵强抢财物,调戏妇女的事没少发生,城中居民对湘军自然没有什么好感。
炮声同样惊动了曾国藩,他向身边的幕僚问道:“哪来的炮响?”
“大帅,好象是水师方向。”一名幕僚回道。
国藩心中一惊:“快,随本帅到水寨看看。”
“是,大帅。”
湘军水师原本驻扎地是在洞庭湖,长沙被破后,湘军水师失去岸上支持,无奈之下只得趁着汉军水师不注意时,偷偷溜走,不过最终还是被汉军水师发现,一番追击之下,湘军水师损失惨重,原本数万人的官兵只剩下不到万人,如今正驻扎在宜昌江面外围,正是靠着这支水师,湘军才能与四川方面取得联系,得到接济,否则宜昌再富,以一府之力也供养不起数万大军,宜昌靠江,水师是湘军的倚仗,水师一失,宜昌更是江防大开。
如今水师营地传来炮声,曾国藩如何不心急万分,只是等他到达水寨外围时,炮声越发密集,只见江面上十余艘巨大的汉军铁甲舰横戈,排成一条直线,正向湘军水师发射炮弹,每一发炮弹落在水面上,都击起一股粗大的水柱,一旦湘军水师船只被击中,整艘船只就基本失去行动能力,不少船只已经散成一片片木板,江面上到飘浮着湘军水师官兵的尸体,整个江面被染红一片。
剩下的湘军水师船只拼命移动,一面还击,一面想逃离水寨,只是湘军的火炮根本打不到汉军的铁甲舰,偶有有一发炮弹打中,也只是在汉军铁甲舰上留下一道印痕,根本奈何汉军水师分毫,而水寨缺口被汉军牢牢封住,凡是想逃离水寨的船只一律先被击沉。
看到这种情况,所有随同在曾国藩身边的湘军将领脸上都涌现出一股兔死狐悲之情,虽然湘军水师还有三分之二左右的船只仍然在抵抗,只是所有人脑中都涌现出一个念头:“水师完了。”
又过了一段时间,当湘军水师还剩下一半左右时,其余船只都升起了白旗,汉军水师这才结束了炮击,在曾国藩等人眼皮下,从容押着剩余湘军水师船只扬长而去。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在转向时,一艘汉军的铁甲舰突然向岸上发射了数发炮弹,一颗炮弹就在离曾国藩不远的地方落下。
“保护大帅。”
“趴下,快趴下。”
……
曾国藩身边的亲兵大惊,顾不得他身份尊贵,将他按在身下。
弹落在地上炸响,顿时泥土飞溅,嗦嗦落下,曾国藩感觉到自己手上被砸得生疼,鼻子中全是一股泥土的味道,随即被亲兵拉了起来。
“大帅,你没事吧?少字”各个将领和亲兵七嘴八舌的问道。
曾国藩耳中只觉嗡嗡直响,看各人的嘴唇一张一合,却听不见丝毫声音,他连忙晃了晃脑袋,嗡嗡声才消除,将领和亲兵的声音重新传入他耳中。
“本帅没事,其他人如何?”
“回大帅,阿欢,阿德两人受伤了,其他人没事。”
阿欢、阿德两人正是曾国藩的两名亲兵,不但同乡还是同姓,刚才正是这两人压在曾国藩身上,此时曾阿德的手上被飞起来的泥土砸得鲜血直流,而曾阿欢则被一块十余斤的泥土砸在背上,背过气去,被同伴摇晃了数十下才清醒,只是鼻子已经流出血迹,伤势严重。
曾国藩顿时一阵后怕,他的身体比亲兵差多了,若不是两人压在自己身上,这么重的泥土砸下来,很可能将他砸得再也无法苏醒。
“快,把阿欢抬回去救治,请最好的郎中,一定要把他治好。”
“是,大帅。”
受伤的亲兵很快被抬了下去,曾国藩看了看前面一眼,刚才汉军炮弹落下的地方离他不到十米远,一个直径达数米,深达一米多的弹坑正躺在那里,弹片四溅,深深嵌入泥土中,若是被炮弹直接命中,无论有没有亲兵护着,他都恐怕会被撕成碎片。
其余将领看着那个大坑也是发愣,以前汉军陆上的大炮已是厉害,没想到汉军水师大炮更厉害,难怪自家水师毫无反手之力。
“大帅,大帅。”一支千人左右的队伍乱哄哄的走了过来,脸上一片惊恐之色,许多人身上还湿漉漉一片,看到曾国藩时,这些人魂魄稍定,大声喊起来。
这支乱哄哄的队伍,正是湘军水师还剩下的人员,他们多数人在岸上才逃过一劫,而剩下的那些人是船只被击沉后侥幸从江中游回来之人。
数百条船,近万人的水师就这么覆没,曾国藩只觉得心中冰冷,看到这群溃兵,心中怒火一下子涌了上来,喝道:“来人,把他们全部拿下。”
“是,大帅。”跟随在曾国藩身后的亲兵应了一声,只是脚步却有点迟疑,刚才水师交战的情况大家都看得清清楚楚,此战实在是双方战力相差太大,非是水师不尽力之故。
溃兵大惊,连忙跪地求饶,大喊起来:“大帅,大帅,我们冤枉,我们冤枉啊。”
国藩脸上余怒未消,亲兵无奈,只是磨磨蹭蹭的将这些溃兵解除武装,押解着下去,其实不用曾国藩命令,这些溃兵也几乎是身无寸铁。
“等等。”当几名溃兵抬着一人从曾国藩身边经过时,曾国藩连忙叫住,几步来到那人面前,问道:“雪琴,你伤势如何?”
原来被抬着之人正是湘军水师统领彭玉麟,此时彭玉麟全身湿透,身上多处鲜血渗透,见到曾国藩询问,彭玉麟气息衰弱的道:“回大帅,卑职挨了贼匪炮弹余波,又跌落水中,幸亏救援及时,卑职才检回一条命,只是卑职无能,致使水师损失惨重,还请大帅责罚。”
“刚才的战事本帅已经看到了,此非战之罪,技不如人,不怪你,你尽管安心养伤。”
“大帅,兄弟们都已经尽力,还请大帅能一并免了他们的责罚。”
“行,本帅答应了,传令,放了他们。”
水师如此惨败,曾国藩本以为主帅彭玉麟不是战死就是投降,无论是哪种情况,曾国藩都不能接受,这才会怒火大发,现在彭玉麟虽然身受重伤,却总比死了或降了要好,曾国藩心中怒火消减了不少,自然不会再将怒火发泄到水师仅剩之人身上。
“多谢大帅。”彭玉麟脸上露出一丝欣慰之色,挣扎着要起身,曾国藩连忙按住:“你身上有伤,不必多礼,好好休息。”
“是,大帅。”
彭玉麟被抬下去后,曾国藩久久的凝视水寨方向,不言不语,各人也都垂头丧气,他们心中明白,今天汉军只是毁去湘军水师,只是给大家一个下马威,否则以汉军水师的大炮射程,攻击完水师之后,完全可以再向城中发炮。
良久之后,曾国藩才收回望向水寨的目光,一言不发返回帅府,坐在中间的位置上呆呆出神。
各个湘军将领跟随在后,一同回到帅府,本以为曾国藩必有指示,见曾国藩如此,一时之间面面相觑,最终还是王鑫捅了一下曾国荃,曾国荃才走上前,试探着道:“大哥,伯琛还在城中,不妨找他再谈一下。”
曾国藩仿佛一下子惊醒过来,问道:“你说什么?”
这平常的一句问话,曾国荃却感受到其中的寒意,心中发虚,变得结巴起来:“大哥,我是说……我是说接下来该如何?”
“九弟,曾家以耕读传家,世代清白,若你下次敢再说这样不忠不义之言,莫怪我不顾兄弟之情,以军法论处。”
“是,大哥。”曾国荃碰了一鼻子灰,只得讪讪的退下。
王鑫、李续宾、罗泽南等人脸上顿时一片失望之声,王鑫拱了拱手:“大帅,若无吩咐,卑职等告辞。”
“卑职等也告辞。”其余人也纷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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