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买个相公
往东五里地,就是清源镇了,所谓的镇子,就和现代的县城差不多,人口密集一点,商铺多样一点,交通便利一点,可和一线二线大城市还是没有半点可比性。
罗纤纤赶集时经常听到一些商贩闲谈,说大魏朝的都城里有条珍珠街,繁华富裕不似人间,又说在那里随便吃一碗面,都是寻常人家大半年的用度,要是有生之年能去那里逛一逛,消费一把,才不枉来人世间走一遭呢。
罗纤纤暗暗将珍珠街定义成了北京城的王府井大街,她在现代奋斗了半辈子,摸爬滚打,北漂南漂,好不容易闯下一番事业,这下一朝回到解放前,白手起家这事儿嘛,一回生二回熟,她发誓总有一天要在珍珠街不看价格的买买买!
理想很丰满,现实太骨感,卖菌菇统共才赚了四十个铜板,罗纤纤一嗟三叹,揣着银子往闹市东头的奴隶市场走去。
“瞧一瞧,看一看啦!各位夫人小姐,老爷少爷,我卖的这些丫头小子个个都吃得少干的多,买回去捏肩捶腿,端茶倒水,下地干活都是顶呱呱的!”半脸伤口的刀疤脸冲着过路行人扯嗓子吆喝。
罗纤纤大致扫了一眼,见都是些年纪稚嫩的少男少女,她这只老牛可吃不了这个嫩草,径直走过去时,忽听到凌厉的鞭子响。
“你个死瘸子,老子白养了你半年也卖不出去!现在也敢偷我的东西吃了?看我不打死你!”刀疤脸面目狰狞,手中鞭子飕飕卷着风,不间断的朝男人甩去。
说是男人,只是依稀能瞧出个蓬头垢面的轮廓,比几块破布一滩烂泥强不了多少。
男人自始至终瘫在地上,绷着身子,像根感受不到疼痛的木头似的,一声不吭,不躲不避,很快身上已落满了血淋淋的鞭痕,看那样子,是挨打惯了的。
罗纤纤停下脚步,不防正对上他蓬如枯草头发下的一双眼,黑白分明,凛冽如冰,有着不属于穷乡僻壤的清贵威严。
她鬼使神差的喊道:“住手!”
刀疤脸回头看她,见是个衣着寒酸的妇人,轻嗤一声,眼皮子都要翻天上去了,“你让我住手我就住手?你算哪根葱?今天我就非要打死这瘸鬼!”
说着就甩下鞭子。
“住手!”罗纤纤大喝一声,“这人我买了!”
刀疤脸就势收手,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正常人家谁会赔钱买个瘸子回去?
罗纤纤重复道:“这人我买了,你开个价吧!”
刀疤脸回过神,笑出一脸花样,眼珠子转了转,“五两银子!”
这年头买个丫鬟都用不了五两,何况一个瘸子?罗纤纤伸出两根指头,“二两!”
刀疤脸拨开男人的头发,让他露出一张乌漆嘛黑熊瞎子似的脸,“您别看这死瘸子腿不好使,可脸蛋却是我这群人中长得最好的,不信您回去洗洗看,五两银子买个俊男子,您不吃亏。”
罗纤纤做势要走,步子迈开了,“就二两,不卖拉倒,我去别家看看。”
刀疤脸急忙叫住她,他好不容易把这个赔钱货处理掉,“行行行,二两就二两!”
罗纤纤掏出二两银子给他,他数了数,将一份卖身契和钥匙递给她,“小娘子可收好了,这份是瘸子的卖身契,这把钥匙是开他手上锁链的,人归你了!”
说着踹了脚男人,骂骂咧咧道:“有人来买你了!还狗倒着干什么?还不赶快起来跟你家主人走!”
男人起身,身材倒很修长高大,宽肩蜂腰,看着精壮有力。
罗纤纤牵起他的链子,温言道:“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主人,跟我走吧。”
男人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她脸蛋圆圆的,长得很讨喜,一双眼睛像清澈鉴人的琉璃珠子,在铺面而来的日光中折射出璀璨的色泽。
所有人看到他都是厌恶鄙夷的眼神,她的眼里却很干净,甚至带着和善笑意,这让他不知所措。
见他不说话,罗纤纤无奈耸耸肩,“跟我回家吧。”
回家?这么渺茫遥远的字眼,他的家远在几千里之外的上京,早就是一片断壁残垣了。
难得来一趟镇上,罗纤纤采买了些米面粮油,很快背篓里已装的满满当当。两人步行回去,罗纤纤背的两肩酸痛,忽然想起跟了个劳动力,将篓子往地上一搁,“喂,我说你腿是坏的,其他地方都是好的吧?怎么不帮你主人背着东西?”
男人不言不语,提起篓子就背,铁链子哗啦啦响。
罗纤纤这才想起忘记给他开锁了,捏着钥匙靠上前,男人瞳孔一凝,避开如风。
呦呵,身手不错嘛!罗纤纤暗叹一声,不过对她这么大的防备心干什么?她难道看起来很像吃人的母夜叉?
扶了扶额,“我帮你开锁,这链子带着很不舒服吧?”
男人一愣,这瘦瘦小小的蠢女人难道不怕他半道不轨跑了吗?转瞬又一想,他一个半死不活的瘸子还能再掀出什么风浪?
罗纤纤利索开了锁,将铁链子往背篓里一丢,两眼弯弯笑道:“带回家看能不能废物利用,栓个兔子鸡啥的,你别见笑,我家穷的很,我连掉在外面的一粒米都恨不得捡回来。”
男人没记住她说了什么话,只注意到她笑起来腮边有两个很深的酒窝,像夜光杯里盛满了甘甜醉人的佳酿。
罗纤纤走在前,步子放的缓慢,像是刻意照顾他腿脚不便似的,边走边絮叨,“对了,你叫什么名字?我以后总不能喊你喂喂的吧?”
男人不答,心里却微微刺痛一阵,走路无声,像跟在她身后的一缕风。
罗纤纤狐疑的盯着他,“你不会是个哑巴吧?”点着下巴思索片刻,“那我给你起个名吧,二狗?守财?铁牛?石磨?......”
男人满脸黑线,截住她源源不断的灵感,“凌四......我叫凌四,我在家排行老四。”
半年多没开口,他的嗓音粗粝喑哑,一字一字笨拙的吐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