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滔天恨不共戴天,戴枷人枷锁缠身

第三章:滔天恨不共戴天,戴枷人枷锁缠身

随即,大首座便介绍起了朱俊。鼎安二年春,云南土司叛乱,各地州府多有响应,后朝廷大军历时一年平叛成功。当天自称朱俊爹的文士带着朱俊上门来,手持的那把纸只有第一张和最后一张是银票,中间夹杂的全是云南省各州、府、司官吏联络各地土司会及前朝余孽叛逆的信件。

而这文士许是联络人和策划人,二人在屋内一番手谈,让大首座明白,朱俊爹谋略手段绝非常人,下手完全不在乎自己子的死活,若是他当时协助联合土司反抗,怕是朝廷赢下来仍要付出巨大代价。因此大首座答应留下朱俊,换取这些信件。

而后将其包被洗干洗净后发现竟是黄色的,还有一本写了不少诗句的册子,联想到之前的事,他们便也上报了主家,前几月来人取走了朱俊的画像,便认了下来。

听完以后,戴枷人略有沉思,对大首座说道。

“无忧观,无虑则无忧,不在其位不谋其政。”

“知易行难啊。”大首座表示无奈,有指了指已经被伍婆婆接回怀里的朱俊,“本来这孩子我也不想留,只是伍仇把他养了起来,甚至跟我吵了一架。后来看着一天天长大了,虽然不待见他,也就有了点挂念,平时觉得也不甚重要,生生死死见过那么多,可这一下给我们几个都弄糊涂了,哎。”

“既如此,孩子留下吧,我也欠着那边的人情。明日来接吧,你应该庆幸自己学艺不精,内气不能打破之前塑的经脉,我帮他捋顺就行了,不然我也是无能为力。”

“谢了,戴兄。”

“谢什么?不白救!伍仇,我的饭今后你包了,我不想吃生的了。”

“哎哎,好。”本来听到不白救已经心提到嗓子眼的伍婆婆立马放下了心,把朱俊放了下来,这眼泪也跟着放了两滴出来。

“出息。”戴枷人不是讥讽,而是感慨。

随后小朱俊便从地上飞了起来,悬浮在了戴枷人面前,然后随着戴枷人一起消失在了小门里。

第二天,小朱俊被美食的香味弄醒了,可是他睁开眼发现这是一个陌生的地方,最起码道观四十九间屋没有这一间。

“你醒了?”一个干干的声音响了起来。

朱俊看到边上有一个中年人,身材比较矮小,身上带着一个有他本人两个大小的枷锁,“大叔,你是谁啊?”

“大叔?”戴枷人似乎很是感慨,“我叫戴天。你呢?”

“我叫朱俊,是伍婆婆的儿子。”

“哦,伍仇吗?”

“嗯。大叔你为什么带着这个啊?”

“这个叫枷锁,是给罪犯带的。”

“你犯罪了吗?”

“嗯,犯了,不过这是我自己带的。”

“为什么啊?”

“为了管住自己。”

“管住自己?”

“嗯,我喜欢杀人。”

“杀人?什么意思?”

“就是把人的头砍下来。”

“那您还是戴着吧,别杀人,杀人不好,肯定会痛。”朱俊有点悻悻的说。

“哈哈,好,不取下来。你出去吧,这些吃的是我的,伍,嗯伍婆婆在外面等着你呢。”

朱俊快要出门前似乎想到什么又站定了:“您怎么吃饭呢?要不然我喂你吧。”

“不用,我把枷锁拿下来就行了。”

“别别别,你拿下来杀人怎么办?还是戴着吧,我喂你。”

“你喂我?”戴枷人略有差异,随机莞尔,“好啊。”

半晌之后,朱俊拿着戴枷人吃完的碗筷走出了小门,原来是后院啊,那为什么之前后院这个门一直不开,我还唯一没人呢。然后他看到了伍婆婆,伍婆婆眼角有点痕渍,似乎被今天风吹迷了眼睛。

“伍婆婆,我好了。”朱俊知道自己睡了很久很难受,醒来既然是在一个人边上那么肯定是那个人帮了自己,所以他给他喂了饭,而看到自己最亲的人,自然要先报喜了。

“好,好,好。走,去吃饭。”

一说三好,说着接过朱俊手里碗筷往后走,越过后院回廊,正巧看到看门的和千依百顺在聊不知道什么,大首座则催促他们去读经。

朱俊感受到了应该是亲情般的温暖。

可是后面几个月,无论怎么求大首座,大首座都不带他去练气了,说他大病初愈,应该静心。直到半年后朱俊才知道原因,当大首座告诉他没有办法练气了得时候,朱俊觉得天塌了。

到了每月一次去见戴枷人的时候。

一进屋,戴枷人便发现了强颜欢笑的朱俊:“怎么?挨打了?”

“没有,只是感觉好难过。”

“难过什么?”

“我不能修炼内功了。”

“那可以练外功啊。”

“可是我的乳牙一定掉光了。”朱俊说着说着都快哭了。

“几两?”

“四两九。”

“还行。”

“什么还行啊?我不能练骨一辈子最多六境了。”

“哈哈,就这啊?”戴枷人觉得小孩子的关注点确实不同,“六境已经是世间的大高手了。三境在江湖上都能横着走了。”

“真的吗?”朱俊觉得自己又行了。

“真的。”看着朱俊逐渐转晴的脸色,戴枷人打算逗逗他,“可惜,你也到不了六境。”

“为什么?”

“因为,你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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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来脉络便被打散了,后面吃的东西全到骨头上去了,所以你既不能通脉又不能练骨,哈哈,全练完也就是个五境。然后什么无脉难寻穴,那就只剩四境了,再加上练脏腑更是练秘籍都没有,哎,一下变三境了。哈哈哈哈”看着朱俊渐变成猪肝色的脸,戴枷人笑了出来,而朱俊则在笑声中哇地就哭出了声。

我的武侠,我的逍遥行,我的未来,全没了。

只是这一哭,就刹不住了,似乎朱俊要把这些天来心里想的憋屈的、委屈的全部诉诸眼泪,这可难住了戴枷人,本意是想逗他一逗,没想到反而是捅了蜂窝,搁以前这吵闹小孩哪用哄,一眼瞪过去不吓晕算是好的,便是直接杀了的也不知多少。正所谓老来养子心难狠,戴枷人急了半天除了吼了下给他震停了几秒,后面是一点辙也没有。只得又好生言语。

“莫要哭了,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什、什么故、故事啊,我、我、才不要听呢。”

“话说从前啊,有一个姓戴的家族,祖辈有人凭大气运和大毅力得医仙传功,内功盖世无双,浑厚温和,号曰神行太保,可日行千里。可是啊,可是呀,可是呢。”

“可、可、可是啥啊?”戴枷人看着朱俊明显是把耳朵附进来了,便一个大停顿,“你再哭我不讲了。”

“不、不、不不哭了。”虽然还是有点刹不住,但已经是好很多了。

“可是啊,到了第十二代传人戴明这,突然一直没儿子,生了八九个闺女,没得法只好养了个儿徒。这儿徒也端是了得,待人接物是滴水不漏,说话办事让人如沐春风,一身内功也是浑厚无匹,三十岁便已然是五境高手,步入先天中期。这戴明准备在七十大寿把练穴的法门交给儿徒。可人算不如天算,戴明传人六十八岁那年,小妾怀孕了,次年临盆剩下一个男孩,取名戴继宗,寓意继承宗族。”

“这不是好事吗?”

“好事吗?不尽然。福兮祸之所伏。这戴明已然有后,便不可能把这法门传给儿徒。而戴明借着生子满月便办了七十大寿(男过寿早一岁),一个老和尚不请自来,此和尚但言必中,且言语中禅机深晦,不仅让在场的众多有头有脸的人物信服,更征服了戴明,乃至于让和尚去帮戴继宗相面。可是之后和尚摸着戴继宗的手叹道一两一,难又难,孽缘至,罪孽深。”

“一两一?”朱俊很是惊叹,居然有人这么低。

“是的,你的四两九是最高,那么这一两一便是最低,宛若一个瓷人,后续也却如和尚所言,未等戴继宗掉完乳牙,疲态已然尽显。戴继宗三岁尚不得行走,平日里家人都难以亲近,只能找了没有修炼的普通人来伺候,怕不小心伤了身子,可就这还多有危难,因为他的骨太弱了,弱到根本扛不住这身血肉。

也亏得祖传内功为医仙所传,戴明每月给他传内功蕴养骨头和五脏六腑,防止皮压断了骨,压伤了脏腑,就这样给戴继宗保了下来。可到了十岁,戴继宗仍旧不能下地,而戴明也因为大量的内功流失而开始变得虚弱,只得经常闭关。”

“戴明对戴继宗真好啊。”朱俊不由得感叹道,“就像伍婆婆待我一样。”

“是也,同样的,一直被内气蕴养的戴继宗平日无事,便一心在了修行上,十二岁便已经初窥先天了。如果再给他些时间修炼到先天中期,那么他就能真气铸骨,从此站起来。”

“那他做到了?”

“并未坐到,由于长期对家庭事务管理缺失,外人开始只认儿徒不认戴明,直到戴继宗十三岁,儿徒带着一大批人闹上门来,跟戴明索要后续的修炼之法,并扬言如若拒绝,这戴家百年基业恐难再继。”

“再然后呢?”

“再然后,戴家尽没。儿徒找来了戴明之前的几个对头,藏在人群中,贸然出手外加戴明多年消耗,亏空较多,身受重伤,眼看大势已去,只得带着戴继宗从家里逃了出去。旋即,戴家满门皆没。”

“这儿徒真是坏事做绝。”小朱俊气的脸色通红,“那戴明和戴继宗呢?”

“戴明带着戴继宗跑了没多久就碰到了之前的老和尚,老和尚救下了他们,可惜戴明伤重而亡,戴明死之前把家传心法全部教给了戴继宗,可戴继宗有心无力。正此时老和尚问他可想报仇?戴继宗自然点头,随即老和尚带他去了一个地方,这也是他一切开始的地方。”

“去了哪里?”朱俊已经被故事完全的吸引了。

“时值西羌叛乱,戴继宗被装进了军鼓里。开战时,一通鼓响,戴继宗晕了三遍,晕过去被痛醒、震醒、恨醒。

他遵循老和尚的教导,感知自己体内碎裂的骨头,在第二通鼓前,他做到了,他找齐了那二百零六块骨头,然后第二通鼓响,他的骨头全部碎掉了,凭着恨意他没有晕过去,他开始了戴家内功的第一次蕴骨,或者说是塑骨,他父亲多年内功哺育的成果显现,戴继宗既熟练又陌生,鼓响盏茶。

随即便是三通鼓,戴继宗不断地调动内气,他的骨此时已经快如碎瓷,每用气修复一点,便是难以言状的痛苦,但是滔天的恨意让他没有晕过去,只是麻木机械的修复着自己的骨头,用真气把他们重新粘起来。这是时间和意志的战斗,痛苦已经不算什么了。

咚!又一声鼓响,戴继宗彻底晕在了鼓里。”

“他怎么了?”

“他鼓响之前成功了,三通鼓后,他已然是五境了。等他醒来的时候已经在战场之外了,而老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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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只是对他说了句跟上便走了。那是戴继宗十三年第一次自己走路,他走的很别扭,很慢也很仔细,他想走出他父亲那样的步伐,可总是印象很模糊。”

“真好啊,可以走路了。”

“是啊,可以走路了,这一个不敢相信的梦实现了。那一刻他只想安静的走下去,可路总是有尽头的。老和尚问他还有无仇恨,他专注的看着脚下的路,没有说话。于是老和尚带着他到了一个地方,从那天开始他便开始学习杀人,武器、毒药、石头、甚至是牙齿都能杀人,他学的很认真,也是从那一天开始他改名叫戴天。”

“戴天?”朱俊觉得这个名字很熟悉。

“是的,戴天,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学了十年他知道这里是大户人家训练杀手的地方,他加入了杀手组织。又过了二十五年,他不知道自己杀了多少人,不知道自己有多少次差点死掉,他只知道他终于到了第七境,成为了宗师。

他又用了五年手刃了所有当年去过戴府的人,每个人死前都受尽折磨。只是可惜那儿徒第二年就被围攻戴明的人杀了。”

“戴天,戴天?你就是戴天!”朱俊一下蹦了起来,他想起来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戴枷人自称戴天,他不能理解对面这个人居然这么平静的讲述自己的事情。

可是戴枷人没有理朱俊,依旧缓缓的讲着。

“戴天觉得不能接受,这儿徒居然安详的就死了,他把他的后人全部找出来杀了个干净,这一次被官府查到,开始通缉。这样一来,戴天杀的人更多了,想杀他的死,想看他的死,会动的死。最开始戴天觉得来的人多是江湖名士,就让他们先自报门路,结果每次都是名头响亮,功夫平平,一刀一个全剁了。后来他也就懒得问名号了,左右都是一刀货色。

就这样,他从南直隶一路杀进湖广过陕西到哈密,找到了当年三通鼓的战场。老和尚就在此处等他,告诉他已经杀了九百多人了,不得再杀。他一剑刺向老和尚,老和尚既不躲亦不行气,当场圆寂。和尚死前轻声道:杀得一千人,是为佛陀,收手吧。

阿弥陀佛,老衲法名——释迦。”

“你杀了老和尚?”朱俊满脸不可信。

“是啊,他杀了老和尚,一个帮助他活命,并且赋予它绝世武学的人,被他一刀剁了。你说他该不该死啊?”戴枷人的语气开始变得尖锐起来,吓到了朱俊。

“他的心乱了,他不想活了,但这个时候已然没人敢来杀他,他便寻了个村子,路上碰到了劫道的,可惜,劫道的武功太差,砍了他几十刀都没砍死,他随手一拨反而把劫道的弄死了。一千零一人,老和尚白死了是他唯一的念头了。”

“于是他找了个村子把陪伴自己几十年的武器熔铸成了一把枷锁,从此套在了身上,在铁匠的指引下,来到了这里。躲——了——十——年!有——甚——用?都——死——了!”

戴枷人说着说着,突然激动起来,双手一用力,枷锁似乎要破开似的,而这气息一出一下给朱俊震晕过去,门板也随之破碎。

而门外立马冲进来几人,抱着朱俊就准备往外逃,原来他们从听到戴枷人笑和朱俊哭就已经在门口守着了。不过众人也感觉到了克制,不然朱俊怕是直接震死了,而他们冲进来也出不去。就在几人都准备快速离开后院的时候,大首座突然转身对着屋内吟诵起来:

“福祸两难解,有常必无常。

莫计苦劳心,万事皆有命。

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

有合必别离,强健必归死。

众生既是苦,无我便无忧

所相皆虚妄,涅槃真佛陀。”

反复几遍后,屋里面戴枷人竟跟着吟诵了起来,随之而变的是,本来暴躁的气息也开始逐渐的平和起来,然后从屋里走了出来,外面几人见此仍是一紧。

“且安。”戴枷人挤出了一丝笑容,“老和尚自诩释迦,便是打开始便准备度我了。我一早便知,只是放不下。”

“恭喜前辈,得释心结。”伍婆婆率先反应过来。

“恭喜前辈。”千依百顺紧随其后。

戴枷人摆了摆手:“大青山,不错,老来得子岂是福,继宗不过奢求,成佛渡人渡己,舍命不过早登。前两句写家父,中两句写和尚,后两句劝我,谢谢你。只是未曾想你这道士读佛经,竟有此境界。”

“这自不是我写的。”

“谁?”

“朱俊爹。”

“朱俊爹?那个书生?我想他可能是奔着我来的,毕竟只有我的内气,才能救活小朱俊。”

“或许并不是。”

“哦?”

“他下棋的时候用茶水写在了桌子上。他可能那个时候才发现了您,找到了更好的门路。”

戴天沉思良久:“可能,毕竟医仙同门的内气最是难寻,我要离开一趟了。”

“嗯?”

“不会杀人。”戴天看到众人面色又补充道。

“是,前辈,吾等告退。”

“稍慢,帮我在道观里收拾一间屋子出来吧。”

“好。”

等朱俊再次见到戴枷人已经是一个月以后了,他住在了大首座的边上,他的手上依旧有着枷锁,只是整个人不再散发着枯木的感觉,但也没有青枝那般的生命力,更像是枯木上长了点蘑菇。

朱俊问他为什么不摘掉枷锁,他却反问朱俊哪里有枷锁?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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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朝十三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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