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4章 朕不想夜长梦多
众人一听,这才回过神来。
钱喻清说道:「皇帝陛下是一个喜欢讲道理的人,该怎么做,他不会退让,你看,你们从衙门出来了,就没事了。」
「那钱官人,觉得我们还能如何合作?」
钱喻清说道:「很简单,一、彻底打通商路,减少大宋在海上与西方的往来;二、规范你们的人,遵守我大宋商贸的秩序。」
「彻底打通商路是何意?」
钱喻清说道:「听闻你们的人在南海与三佛齐一起,占领了林加之地,对来往船只盘查,遇到满意的,还会强买强卖,又收取高额税费?」
「这些是其他人做的,我只是在广州、泉州一带做买卖,连接南海,那里的事,我管不了。」
「那人你可认识?」
「倒也有接触。」蒲桑原回答道。
「若是如此,还请你通知一声,以后我大宋的船,就不要拦了,税费一律不准再收。」
「这恐怕很难,我无法控制他们。」
「无妨,如果你无法控制,那就带我们去那里,我们有办法。」
蒲桑原惊奇道:「阁下莫非要开战?」
「只是商议商议,大宋是礼仪之邦,以和为贵,但如果对方不愿意,就只好用拳头谈一谈了。」
那蒲寿充大笑道:「你们连几艘像样的战船都没有,你可知伊斯塔赫利是什么样的人?」
「伊斯塔赫利?」钱喻清说道,「这人是谁?」
「是林加的领主,一个雄心勃勃的人,他雄踞在林加,来往船只都必须要到他那里,交过路费,并且遇到好货,必须卖给他,而且必须低价。」
钱喻清还是第一次听说这个人。
毕竟大宋海军的势力范围,并没有抵达古暹国(马来西亚瓜拉龙运)、柴历亭(马来西亚Cherating河流域)。
而大宋的民间商人们,早就来往于此,甚至不少商人进入更南边的三佛齐,从三佛齐的林加出冲要,抵达天竺、大食等国。
大宋的商人们进入林加和凌牙门那种地方,除了补充淡水、粮食,也很难知道在这里收他们税费的到底是何人。
也就是说,大宋对三佛齐的势力详情,是很陌生的。
「既然你认得他,那就麻烦转告一声了。」
蒲桑原说道:「这几乎不可能,我的货船到那里,也必须看他的脸色行事,他背后有三佛齐的王室支持,他们一起赚了很多钱,绝不会因为钱官人的一句话,就放着钱不赚了,您也知道,大宋的货船,每每都会运下去许多货。」
钱喻清想了一下,说道:「我引荐你们见一个人。」
「谁?」
「稍等。」
钱喻清走到后面,不多时,蒲桑原看见一个青年与钱喻清一起走了回来。
「这是我们的皇帝陛下。」钱喻清介绍道。
蒲桑原连忙站了起来,他也将蒲寿充拉了起来,并且让其他人都站起来。
「向大宋皇帝陛下致以真诚的敬意。」
钱喻清在一边翻译。
「不必多礼了。」赵桓和颜悦色道,「你们初来京师,就吃了官司,也是委屈了你们。」
这个时候,赵官家俨然一副商人的嘴脸了,如果群臣们看见此时的赵官家,必然会大吃一惊,跟之前在朝堂上关于番邦的态度全然不同。
赵桓并不是一个两面派,在他认为,番邦来大宋坏了规矩,就得按照规矩惩罚。
现在惩罚完了,司法流程都走完了,那就完了。
接下来,就是双方友好协商的时候了。
他也不会继续在情绪上嫉恨下去,在他看来,该罚的罚,该合作的就合作。
「请坐吧。」
众人再次坐下。
赵桓说道:「刚才钱相公都跟朕说了,大宋是礼仪之邦,结交四方的朋友,不过大宋对朋友和敌人还是区分得出来的,对待朋友和对待敌人的态度不一样,朋友来了有酒喝。」
蒲桑原只感觉眼前这个青年说话从容自若,全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上位者的威严,让人不敢轻易打断他的话。
「但敌人来了,大宋的将士,是绝不会坐视不理的。」
「陛下,实在不是我们不愿意带话,是伊斯塔赫利实力非常强。」
「他有多强?」
「至少有五十艘战船,而且三佛齐王室海军也是支持他的。」
「三佛齐有多少海军?」
「至少有一百艘战船,林加和凌牙门,都在他们的掌控中,而东方的船只要去西方,就必须经过那里。」
现在赵桓可以确认了,林加和凌牙门,大概就在后世的马六甲一带。
「如果朕也派一支海军南下,与你一起去带话呢?」
蒲桑原摇了摇头,说道:「不是我冒犯陛下,大宋的海军不行,根本无法长途涉海作战,除非去那里速战速决,但林加的防御固若金汤,三佛齐海军数量众多。」
「这你就必须担心了,朕有的是海船,也有英勇的将士,朕要你带他们去,可行?」
见蒲桑原犹豫,赵桓说道:「朕赐你修武郎,享受我大宋的官职。」
「多谢陛下厚爱,但……」
「只要你答应,朕保你和你的家人,此后荣华富贵,还特许你能在杭州、泉州和广州买卖。」
蒲桑原犹豫了一下,说道:「多谢陛下,我必不辱使命。」
他又补充道:「陛下,实不相瞒,我的名字叫蒲罗新,蒲桑原是化名,初来大宋,请海涵。」
赵桓笑道:「你倒是小心翼翼。」
「咱们在海上做买卖的,都得万分小心。」
「这件事就这么定了,你的第一笔买卖,钱相公会处理好,货物一分不少的给你,至于南下三佛齐,要加紧。」
「是。」蒲罗新说道,「不过我还是要提醒陛下,失败的可能非常大,陛下要做好预案,以免伊斯塔赫利彻底掐断了大宋商人往西的路。」
在蒲罗新看来,大宋海军就不可能真的打下林加。
离开钱府的时候,钱喻清出来恭送。
「南海一事,必须加快,不要将南海的战事和阴山的战事搅在一起,朕不想夜长梦多。」
「大相公,秦熺已经离开京师。」胡寅说道。
「我知道了。」
「大相公,朝堂上有人在议论这件事。」
赵鼎正在抄书,冬日的阳光落到他的身上,给人一种温和的感觉。
赵鼎没有问朝堂的人如何在议论。
胡寅等了一下,才说道:「有人说您包庇了秦熺。」
「随他们说去吧。」
「但人言可畏。」
「如果事事都受人言掣肘,岂不是要被牵着鼻子走?」
「大相公为何要保秦熺?」
「秦桧在南方推行新政,这些年他功劳很大,虽然有私心,但不能因此,就将他逼到绝地,吕颐浩手段过于刚直,这样下去,朝堂矛盾激化,下面的人见风使舵,岂不是又要重演当年的党争?」
「但秦桧的人这一两年陆续被撤掉,他不会善罢甘休,恐怕不是安排一个秦熺,就能缓和的。」
「我已经派人去秦府登门传话,吕颐浩那边我也会说清楚,还有童贯。」
「童贯是陛下的人,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