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仙人诺
“趁着现在停留在莫城，众多江湖豪杰又都在这里，不如我们现在就试试？正好若是没有遗书，当着这么多好汉的面，想来龙门的人肯定要给个交代。”龙絮薇将手中的刀“啪”得拍在桌上，豪气万丈地说。
她偷偷看见一边的周海飞转向她，眼中颇是玩味，连忙虚心地问：“前辈，有何指教？”
“指教倒是没有，只是现在雨下得越发大了，我们虽是江湖人不怕风雨，可挑破了真相可就成了众矢之的，雨天显然不太适合我们行动。”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话一般，外面又是一阵急风，送来了雨点裹挟着几点泥，正拍到靠窗的龙絮薇脸上。
许逸柯忍不住笑了起来，起身将窗户拴上。龙絮薇瞪着许逸柯，用袖子抹了一把脸：“好吧，那前辈的意思是……”
周海飞不动声色地将两人的互动收入眼底，听龙絮薇的问话又摆出一副慈祥老前辈的样子：“我觉得我们应该先收拾准备一下，等雨小些了再动手。”
“好，那就按前辈说的做。”许逸柯说，然后冲周海飞抱了下拳，“前辈，早听闻莫城桂花糕是一绝，来的时候我还在想可惜了路过却没有时间去买，现在正好赶上了这场雨，在下想买来给萧姑娘尝尝。”
周海飞听了之后“哦”了一声，转脸看向龙絮薇：“看不出来啊，萧姑娘这样英姿飒爽的女子，竟喜欢吃甜食？”
龙絮薇此时也很懵，她知道许逸柯一定是临时起意要去买什么桂花糕的，不然两人坐骑都是千里快马，又怎么会“没时间”去买，况且自己虽然嗜甜，却从未与许逸柯提过此事。
不过想来想去许逸柯这样做的目的大概也只有受不住周海飞无形的压迫感和一个接一个探究的问题了吧。而且这样做倒是正中她下怀，于是她也乐得配合，装出一副感动地样子：“没想到这么久了，许公子还记得此事。”
然后她又对周海飞露出了一个不好意思的表情：“让前辈见笑了。”
周海飞见此对许逸柯说：“那你要快去快回，外面雨大，记得带把伞。”
许逸柯谢过周海飞便离开了。
外面是青石板的路，被雨水冲刷得像流动的水晶，明透清澈。芳草侵阶，几点翠绿的青苔冒着头，像是蕴藏着爬满整条道的力量，等待时机铺满道路。
临边有零星几棵树，香樟和水杉叶片上积攒的水珠大滴大滴落下来，与细密的雨滴交织，在素净的油纸伞上点奏出一阵自然之音。
正常人在这样的雨下除却雨声怕是听不见别的声音了。可许逸柯不是正常人。
在内力的帮助下，他很能分辨耳边的声音：大小雨滴，还有，一个人的脚步声。
可是他似是没有听到，自顾自按照店里伙计的指路方向，信步前行。每走一步，都在已经薄薄积起水的青石板路上，绽出一朵水花。任是偶尔狂风卷过，他手中轻弱的油纸伞都岿然不动。
不知转过了几条街，经过了多少户人家，横平竖直坊市分明的莫城硬是让许逸柯走成了个迷宫，确定酒馆那楼里的人是无论如何也看不到自己了，许逸柯终于停下，伞面下露出他的一双深邃的眼眸，挺拔的鼻梁，以及那对薄唇。
对面房顶上跳下一个人，玄色衣裳，银质面具，不减眸中星色，不挡英飒半分，正是在萧阳城中当街拦路后又被墨风三言两语噎回的人。
他先四下看了看，然后问许逸柯：“你不怕他们来人跟着你？”
许逸柯耸耸肩，露出安抚的样子：“放心，他们不会。”
辰月阁里最不缺的就是风骨，这是他们最大的优点，但也同样可以是他们最大的弱点。能把龙絮薇扣在店里当人质，怕是他们能做出的极限了。
龙絮薇估计现在已经感觉出自己出来得不对劲了吧，可是已经晚了。许逸柯眼睛微微眯起，心情看着不错，这一个月，很快就会有结果了。
“头吩咐的事，你做得怎么样了？”面具男问道。
许逸柯皱皱眉，对他不客气的态度有些不满。“头”就是锦衣卫指挥使，两个人都是指挥使身边的亲卫，没有什么上下等级之分，只是面具男仗着比他早去了两年，对他总归不太客气。
许逸柯自然懒得与他计较，只是再不客气地顶回去：“十七，你不是一直跟着我吗？我没完成，你看不出来啊？”
“说了多少遍了老三，在外面叫我名字，我叫木清清！”面具男似乎很讨厌别人叫他“十七”，一下子就炸开了。
他们说的排序是指挥使二十个亲卫的排序，按照武功实力来排的，每年一月进行比武，重新确定顺序。木清清因为春节请假回家过年导致自己武功疏于练习，才得了个十七，一直忿忿了半年。
“你不是也叫我老三。”许逸柯斜睨着他。
“那是因为我是你的前辈。”
许逸柯闻言上下打量了木清清几下，还将他的面具摘下，露出一张……稚嫩的脸。唇薄如翼不假，眸似点星也不假，可是两腮的婴儿肥也是实实在在的，这分明是一个十二三的小孩，只是身量长得早，只比许逸柯矮半头而已。
“前辈？你牙长齐了再来说这话。”许逸柯不客气得说。
“我很快就满十四了，只是看着小而已！”木清清张牙舞爪。
“奥，我也很快就二十了。”许逸柯一脸不屑，不想和木清清再就这个无聊的问题纠缠下去，他主动说起：“不过我相信，这件事很快就会有结果了。江湖的水，要被我们搅浑了。”
木清清蹙起眉头：“那我可等不了了，我要回去了。”
“怎么这么急？这件任务不是我们两个一起的吗？我也要回去？”许逸柯问。
“只要我回去，你继续完成你的任务吧。”木清清得意地一笑，纵身就要跃上墙头，又被许逸柯叫住：“木清清！”
“怎么了？”木清清回头看他。
“有件事我一直百思不得其解，所以想问问你。”
“你说。”听说许逸柯还有向他问问题的一天，木清清也不着急离开了，心情颇好。
“宝藏这种莫须有的事，有人信了不奇怪，可是这么多人相信，甚至惊动了辰月阁的阁主，我却怎么也想不出其中的逻辑。”许逸柯说道。
这是他憋了一路的问题，诚然，刚开始这个主意是他出的，也是因为他枉自托大，把江湖人的脑子想成了个摆设。
可是这一路走来，已经知道了什么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且不说这一路上和龙絮薇互相试探，若不是自己已经摸透了她的底，怕是当真会被她的说辞糊弄过去，可是反观自己，不但锦衣卫的身份交代了，和圣教的关系怕是也被猜得大差不离了，这其中尚且有他对龙絮薇不设防的原因，可是其敏锐也是真的，更不要提今日周海飞三言两语问得他与龙絮薇只偷偷擦汗的份。
这些人哪个不是老油条，若是一个莫须有的宝藏，而且还是个看得见摸不着的遗嘱，真能引得江湖人这般大张旗鼓又是龙门镖局出动押运，又是这么多江湖人拖家带口一路尾随。莫说是假宝藏，就是真宝藏也难有这种阵势。
最重要的，要说江湖中爱财的人大多在哪，圣教自然当仁不让；若是问江湖哪个门派最不在意钱财的“取之道”，那自然也是圣教。虽说这个局圣教高层大多知道，但是怕走露风声圣教众徒是不可能知道的，可这些尾随的江湖人中似乎少有圣教的。
木清清听了许逸柯的疑惑，张大嘴巴不可置信得看着他：“不是吧，你真不知道？”
许逸柯一怔，在心里过了一遍这些天的经过，不由疑惑：“我该知道什么？”
“那趟镖里，不是什么宝藏，是仙人诺，货真价实的仙人诺。”
“仙人诺？”许逸柯重复这个略显…别致的三个字。
“连我都知道仙人诺，你竟然不知道？”木清清又摆出那副吃惊又略带不屑的表情，“你是不是这些年练功练傻了啊，对江湖当真是一点也不了解。”
许逸柯撇撇嘴：“我是锦衣卫，了解江湖做什么？”
“喂喂喂，你不是不知道我们表面上是那位的人，他的身份……”木清清说到这声音压低了一些，然后露出一个“你懂的”的眼神就止住这段话，转而说，“况且你这次不就来江湖做任务了？你都不提前做好功课。”
许逸柯听到“那位”时脸色微微变了一下，突然问起一个不想干的问题：“为什么要把你叫回去？有什么任务直接飞鸽传书不行吗？”
“可能是事情比较重要吧，”木清清对于许逸柯不捧哏也不求知若渴的态度非常不满意，随意敷衍了一下就板着脸问，“你应该关心关心仙人诺，这才是你自己的任务。我能告诉你就很不错了，你要知道，亲卫的规矩，不能私交过密。”
许逸柯默默吞下了“现在有什么重要的事”的问题，主要也是知道问了也白问，木清清也不清楚。毕竟木清清是个憋不住话的，虽说规矩是亲卫之间不能互相多交流，可是平日里两人没少交流，主要也是其他亲卫都不听木清清说话，这对于一个表面装作高冷其实内心非常活泛的木清清来说可是一种折磨。
不过亲卫中排名第一的那个人其实没有这种拘束，他和统领也不算是主仆关系，至少许逸柯从未见过他执行过任务。
他还是妥协了，从善如流地问：“仙人诺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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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衣卫有关的是我借助历史瞎编的，和历史上的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