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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5章大明第一倔老头
送走孙氏,还未等朱佑桓有何动作,兵部传来捷报,朱辅率军收复酒泉,大败鞑靼人。
朱佑桓闻讯大喜,酒泉的回归,说明嘉峪关和玉门关又能成为大明天险,往西和哈密卫的忠顺王罕慎彼此呼应,往东能够牵制蒙古人,河套腹地算是有了屏障。
不过仔细翻阅邸报,朱佑桓察觉此役有些蹊跷,明军全军总共五千人,竟能击败据城而守的八千鞑靼人,自家伤亡八百人,杀敌仅仅四百,哪里是大胜?分明是侥幸得胜,鞑靼人根本无心据守。
“还好,还好!”
朱佑桓心中庆幸,朱辅为人实诚,整个经过解释的巨细无遗,并没有居功自傲时下很多将领,都有贪功虚报的恶习,什么全军出击,斩敌人首级无数云云,大胜而归,其实不过是出城溜了一圈,杀了几个牧民,把朝廷唬的人人弹冠相庆,都以为边关从此高枕无忧了,结果最后动辄落得个城毁人亡。
盯着挂在墙上的自绘地图,朱佑桓料定达延汗和国师之间的争霸战,已经进入到了白热化,因此急需兵力补充,面对统一整个西蒙古,重现黄金家族昔日辉煌的无上诱惑,小王子就连河套等地,都暂时弃之不顾了。
按理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此刻应该支援正处在下风的小阿鲁台,奈何蒙古国师向来是明朝的死地,几代人之间的生死大仇,彼此不共戴天,达延汗还会和明朝谈判,时不时的派出使节朝贺进贡,小阿鲁台则立誓要把汉人屠杀干净,毫无寰转余地。
如此心胸,朱佑桓敢断言,小阿鲁台最终要被小王子击败,要是不想办法的话,小王子统一整个西蒙古乃至全蒙古,或许只是时间问题。
看来看去,朱佑桓脸色渐渐凝重,要是自己是小王子的话,河套等地攻打不下,失去了急缺的各种物资,无疑会兵锋急转,山西陕西太穷困,连年遭灾,那河北就成了最佳目标。
问题是河北向来重兵驻扎,紧靠京畿,军备乃是整个大明最完善的,强攻不下一旦陷入持久战,对于蒙古人来说无异于一场灾难,大明耗得起,鞑靼人熬不起。
“奇袭”朱佑桓脸色一变,立时一跃而起,神色很是焦急,兵部尚书马文升正在整顿军事,现在各级将领人心惶惶,保不准就被鞑虏趁虚而入了。
急匆匆的策马赶到兵部,远远看见很多官员聚在门前,兵部衙门正对着吏部衙门,不知发生了何事。
翻身下马,一身寻常服侍的朱佑桓拨开人群,走近抬头一瞧,就见吏部朱红色的壁柱上,贴着一副对联。
上联:仕于朝者,以馈遗及门为耻;下联:仕于外者,以苞苴入都为羞。
一看就知出自王恕大人的手笔,朱佑桓呵呵一笑,转身去了兵部,见到忙着办公的兵部尚书,问道:“刘大夏刘大人现在何处?”
马文升有些疑惑,说道:“时雍现任山西巡抚,未在京城。”
朱佑桓不想多说废话,直截了当的道:“酒泉收复,鞑虏恐怕会南下河北劫掠,我担心边关将士久疏战阵,疏于防范,一旦被蒙古铁骑长驱而入,则震动京畿,是以想请马大人调派刘大人巡视河北。”
马文升精通军事,虽说不太看得起年纪轻轻的朱佑桓,可也知道去年人家参与了连场血战,非是无能之辈,他为人谨慎,河北不同于任何地方,一旦被敌军南下,就会直接威胁京师,绝不能大意。
刘大夏乃是他的至交,朱佑桓提出的人选恰到好处,马文升不会误会他另有图谋,当即点头道:“那好,老夫马上就写奏折上呈御览,亲自催促阁臣票拟。”
现今整个中枢政通人和,办事效率一扫成化朝的混乱缓慢,任何奏疏都不会停留超过二日,又有堂堂兵部尚书的亲口保证,朱佑桓放下心来,当即含笑告辞。
不想马大人忽然说道:“世子慢走,老夫有话要说。”
朱佑桓转过身来,问道:“尚书大人有何事,但说无妨?”
马文升神色古怪,挥手屏退左右官吏,苦笑道:“实不相瞒,这几日隔壁那位和圣上有了些不痛快,我等都是臣子,夹在其中不免左右为难,王大人为人固执,就是喜欢管这管那,对方权势越大,他就越喜欢惹惹。唉还请世子帮着缓和一下。”
朱佑桓一听就笑了,他现在对于隔壁王恕的印象绝佳,结婚那天还等着请人家来辟邪呢,尽管有些不明白,还是笑道:“大人既如此说,我自当尽力。”
马文升大喜,此刻忽然清楚了眼前少年在朝野间的最大作用,那就是超然物外,很多大臣深感头疼的难题,对于人家来说,却是小菜一碟,顿时连连道谢。
朱佑桓很奇怪马大人的反应,当下一头雾水的转身而出,直接进了紫禁城。
乾清宫内,就见弘治皇帝一脸憔悴,看着御书案上的奏疏发呆,朱佑桓被吓了一跳,忙说道:“要不臣弟马上派人接嫂子进宫?”
朱佑樘缓缓摇头,叹道:“不关她的事,唉朕算是体会出父皇的难处,难怪他要把王恕远远赶到南京去。”
朱佑桓越发奇怪,不禁问道:“到底发生了何事?王恕大人得罪了皇兄?”
朱佑樘的反应很怪异,头疼的道:“这倔老头太喜欢多管闲事,整顿官场就罢了,朕几乎是有奏必准,念在他年纪大受的苦多,无时不刻不想着体恤他,谁知他得寸进尺,竟干涉起朕来。”
朱佑桓一想到就连英国公都惧怕王恕三分,自己反倒是没觉得什么,心中感到好笑,笑道:“两京十二部,唯有一王恕,王大人乃是难得的直臣,有了他,陛下就可称做明君了,呵呵”
“明君?”朱佑樘哭笑不得的叹道:“朕宁可做个昏君,这些天被王恕折腾的苦不堪言,朕本来就够勤政了,可在人家眼里还是懈怠朝政,朕已经连续多日,每日只能睡上两个时辰,一整天都昏昏沉沉。长此以往,恐怕都得走在他王大人前头。”
朱佑桓笑容一僵,皇兄身子骨不好,乃是他最在意的事,论起辛苦,他比任何人都清楚,废寝忘食或许有些过,但比起太祖太宗来,却也不差多少,而历史上弘治皇帝英年早逝,对于中国来说,就是一场灾难的起始。
朱佑桓沉思不语,朱佑樘则眼见兄弟过来,算是有了倾倒苦水的知音,苦着脸道:“你和观音儿都劝朕每日要午睡,朕听话,谁知被他王恕得知了,跑过来说国事太多,早朝商议不完,干脆午睡就免了吧。”
“朕没多想就同意了,召集阁臣边吃边商量,又一同赶去午朝,等午朝一退,朕连口晚膳都没吃上一口,他又跑来说朕年轻,要多多听取大臣的讲义,非要举办经筵,为了不耽误下午打理朝政,时间定在夜晚,一连六日,夜夜如此,朕委实是吃不消了。”
朱佑桓听的啼笑皆非,陪着苦笑道:“这恐怕就是爱之深,责之切,王大人年届七旬都拼了命,不怪他逼着皇兄折腾了。”
朱佑樘累的一脸麻木,喃喃道:“朕知道,朕还年轻,咬咬牙也就是了可是王恕一旦提出的人选,朕不认可,就倚老卖老的说:陛下既然不同意,那就说明老臣失职,请求陛下恩准老臣告老,朕还能说什么?干脆也别来过问朕的意见,你吏部直接金口玉牙得了。”
朱佑桓顿时失笑,这就属于牢骚话了,王恕不是权臣,老人家一心为公,能就人选与帝王寸步不让,不管是不是太固执,都是一件好事,坚持原则嘛
不过话说回来,王恕看中的人选,不用想都知道是些什么人,恐怕身上有一丝缺点,都不会入了他的眼,而这样清正廉洁的官员,任何时期都属于凤毛麟角。
正所谓水至清则无鱼,帝王用人是要权衡利弊的,不单单是看到官员的个人操守,抱起团的所谓正直忠臣,有时候更会令人头疼,危害不比贪官污吏来的小。平衡二字,其实才是帝王最看重的。
朱佑樘的声音渐渐高亢,夹杂着丝丝怒气,说道:“公事就还罢了,朕能忍就忍,不与他计较。可是就连朕的私事,他王恕也要指手画脚,非要逼着朕马上下旨撤销各地郡王府的田产,闹得各地王府连名上书,说时下度日艰难,求朕拨付土地。”
朱佑桓不由自主的一哈腰,没敢言语,此事他太清楚不过了,本就是他的主意,当日和王恕约法三章,王恕甘为马前卒,跳出来试探下皇帝和各地王府的反应。
朱佑桓越说越怒,气道:“这还罢了,就连朕的大婚他也管,说朕没有子嗣,于国不稳,要朕多娶些嫔妃,是可忍孰不可忍,难道他王恕还是朕的亲爹不成?”
“这”
朱佑桓这下真是无语了,要说前面几桩事还罢了,皇兄不是小肚鸡肠的人,无非就是发发牢骚,可是一旦涉及到女人,那就算是帝王的逆鳞了,此事就连太皇太后的面子都不卖,别说你一介外臣,臣子干涉皇帝私生活,恐怕没有哪位皇帝不动怒。
王恕大人啊王恕大人,你就是太无私了,公正廉洁,不计较个人得失,事事不怕得罪人,可是做人太直,非要得罪所有人不可。
好似印证了朱佑桓的话语,就听乾清宫外传来激烈的争吵声,朱佑桓回头一看,就见王恕和刘吉两位老臣,满脸通红,拧着脖子相互对骂,身边还站着怒气冲冲的刘建和徐浦。
要不是唇枪舌剑,互不相让的两位老头年纪太大,恐怕就要上演全武行了。突然,身后传来帝王幸灾乐祸的声音。
“王大人嫌朕偷懒,嫌阁臣做事缓慢,嫌同僚不用心,嫌下属不规矩,反正如今的紫禁城,从早到晚,都能听到王老大人那中气十足的骂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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