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六）

也许是昨晚下了一场雨的缘故，今天的天气显得比昨天凉爽。

站在李玉香的卧室里，面对着一张约六寸大的李玉香遗像，陈逸枫陷入了久久的沉思之中。

杜公馆的香炉从失窃到现在，已经十多天了，从各方面所得到的线索来看，这是一次有计划、有预谋的行动。

首先，行事之人故意将杜公馆有一件稀世之宝的事散布出去，让一些觊觎这件宝贝的人纷纷展开行动。既能分散警方的注意，又能使自己的行动受到掩护。段明义、范福生等人纷纷前往杜公馆踩点，大概就是这一消息出来后的结果。行事之人当然是希望警方将这些有嫌疑的人通通抓起来，从而造成混乱的局面。可是，警方却偏偏没有这样作，这就迫使行事之人不得不采取一系列杀人的措施。

其次，行事之人早已估计到警方会将视线盯向李玉香。因此，他在先杀害朱桂平用以迟滞警方的行动后，紧接着又将李玉香及与李玉香熟悉的人全部杀死。那个程菲菲若不是陈逸枫预防得早，恐怕也难逃一死了。这一系列行动，当然有两个目的：一是扰乱警方的视线，二是掐断警方的线索。

在这一系列的线索中，其中一个最重要的人物就是李玉香。

她可能是知道杜公馆要得到一个香炉的第一个局外人。她还可能是将这一消息透露出去的第一人。

此前，陈逸枫怀疑是李玉香将香炉的消息先透露给朱桂平。然后朱桂平或者是将这一消息透露给别人，或者是和别人联合起来共同作案。事成之后却被别人杀了灭口。后来，经过仔细调查，陈逸枫又否定了这一推断。因为，杜万生和南洋朋友通电话是二月初十，如果李玉香窃听了电话，二月初十就应该知道了消息。可是，李玉香和朱桂平认识，却是四月下旬才开始的，而且是通过兰姐介绍才认识的。如果李玉香将这一消息告诉朱桂平，然后朱桂平再找人合伙作这事，那么，这件事的主谋要么是李玉香，要么是朱桂平。

如果主谋是李玉香，那么，她找朱桂平谈恋爱应该只是手段，而真正的目的，却是为了盗走香炉。可是，朱桂平被杀以后，李玉香几次痛哭，并昏死过去三次，这不是装得出来的。如果没有感情，没有真正的感情，是决不会痛苦到如此程度的。当然，李玉香如此作，也有另一种可能，就是认识朱桂平还是为了盗走香炉，认识一段时间后却发生了真正的感情。朱桂平突然被杀，她当然会痛苦。如果这一推理成立，说明李玉香是个很有心机的人，一个心机如此深沉的人，怎么会突然被杀？

显然，这是一种不合逻辑的推理。

另一种可能就是李玉香与朱桂平认识以后，无意中将杜公馆存有稀世之宝的事告诉了朱桂平，引起朱桂平要占有它的欲望。为了使事情更有把握，便找了一个合伙人。他没想到的是，香炉是偷走了，对方为了独吞此宝，却对他起了杀机。这一推理看上去似乎有理，但细究之后却是有漏洞的。一是朱桂平在杜公馆是深得信任的人，他如果想盗走香炉，完全不必和别人合作，他自己就有这个能力和机会。一个自己轻而易举能解决的问题，却要和别人合作，那不是太愚蠢了吗？一个如此愚蠢的人，杜万生又怎能如此信任和器重？二是事发第二天上午，陈逸枫找朱桂平问过一次话，凭陈逸枫对人的观察，觉得朱桂平不是那种心机深沉的人。如果此事是朱桂平所为，面对陈逸枫锐利的目光，他多少会有一点掩饰的行动。可是，陈逸枫却没有发现他有任何掩饰的地方。如果能将自己的行为掩饰得如此一丝不漏，说明朱桂平的心机到了深不可测的程度。若真的如此，他又怎能随便被别人杀害？

显然，说朱桂平是主谋，也是一种不合逻辑的推理。

朱桂平、李玉香既然不是主谋，却又前后被杀，只能有一种解释：就是李玉香将消息透露给了某人（或者李玉香事先就受某人指使，让她在电话里关注这方面的信息），使某人产生了占有这件宝物的欲望。为了达到这一目的，他或者她要么对杜公馆的情况不熟，需要找一个杜公馆的人作内应。要么为了嫁祸于人，便通过兰姐介绍，让李玉香和朱桂平谈起了恋爱。香炉到手以后，朱桂平、李玉香当然没用了。不但没用了，还有可能使自己暴露。因此，二人当然就难逃一死了。行事之人设想，既然朱桂平是盗走香炉的最大嫌疑人，他只要一死，警方就很难查下去了。若再加上将与李玉香要好的人通通除掉，这个案子就更没法查了。

现在，陈逸枫也确实如行事之人设想的那样，手里没有任何有用的证据。现在唯一能支撑陈逸枫信心的人只剩下兰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