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以杀止杀
云庆突然觉得一股寒意涌上心头,他下意识的往后一仰头,一股罡风擦着鼻尖飞了过去,他顾不得脸颊生疼,赶紧向龙座后面跃了过去,随后手足并用向旁边爬去,哪还有一点儿帝王威严?
缚在樊子修身上的牛筋绳索早被秋忘川的神识切断,身上要穴在樊子修刚往前走时就已然被解开,天道神识无影无形,现在已经被秋忘川运用得收发自如。只是云庆也是久经沙场,本身又是阴狠之人,下意识的躲避让他捡了一条性命。
樊子修正要继续追击,只听一声佛号,一个硕大掌印拍了过来,是那三知和尚前来救驾!
樊子修不得不撤掌,以防御三知这凌厉一击,接下这一掌,翻身下了龙座前的台阶,要想再追云庆,已然是妄想了。
三知一掌过后又接一拳,拳风刚劲,在殿内之人衣衫都被吹动,樊子修哪里抵挡得住君境高手的全力出击?节节后退,眼看要命丧当场。
“三知,你回头看!”
就在三知大师那要命的一拳即将打出之时,背后传来一声断喝!
三知收拳回头看去,只见秋忘川左手掐住云庆衣襟,右手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抵住了云庆胸口。那京阳帝云庆,高高在上的天子,已经吓得面如死灰一般。这时那些殿上文官武将才反应过来,但没人敢出声,连呼吸都快要完全屏住了。
秋忘川纵跳天道空间,瞬间就制住了京阳帝王云庆。
三知不敢再动了,主子的命现在就在别人手上。楚听雨和文艾艾上前,搀扶樊子修,一起走到了秋忘川身侧。
秋忘川见他站立当场,也不再理会于他,先让楚听雨给樊子修输入一道真气,助他调养内息,然后对云庆一字字说道:
“我秋家做了如何悖逆天道之事,让你非得对我们斩尽杀绝?说不出合理的缘由,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云庆瞪大眼睛,张了张口,却哑哑出不了声音,他心中又是惊讶又是害怕,但莫名其妙的还有一种心安,也许是秋家遗孤的事一直压在心头,已经成了一块心病,今日秋忘川出现,他终于可以不用提心吊胆的每夜噩梦连连了。但是虽说如此,现在自己的处境却是危险至极,利刃架身,被人捉住还在逼问,一句答不对就要血溅当场。
正在云庆不知该如何作答之时,忽听殿外一老者声音传来:
“羽郎儿,看来你我师徒二人来晚了啊,哈哈哈!”
话音未落,两道残影鬼魅般从殿外划了进来,等人站定大家才看清楚,来者是一老一少两个西域打扮之人,老者乱蓬蓬的头发胡须好似杂草,青年英武挺拔,标枪般站得溜直。
不是别人,正是蜃龙国归来的法生元与文檀坪师徒二人。
这些年檀坪一直跟法生元修行,只可惜法生元的功法奇特,即便檀坪的底子很不错,也是进境缓慢。从蜃龙到京阳每次都要横跨大漠,艰辛无比,但法生元为了寻找文溪畔夫妇,为了得知祁汉太子的下落,几年中又独自来到京阳数次,皆尽失望而归。不带檀坪前往只是因为他实力不足,未能达到法生元满意的程度,带上了也无非就是耽搁时间,如果真的打探到了文溪畔夫妇的下落,救人时檀坪也帮不上忙,于是就让他留在蜃龙,专心修行了。
就在上个月,檀坪终于将法生元传授的内功练到了上成境界,以气养气的功夫已经炉火纯青,内功有成,加上法生元悉心传授的一套屠魔刀法,一十八式衍出千变万化,檀坪也尽得精髓。只是师父的炼丹之术太过深奥,檀坪学来学去也只是入了个门而已,总觉得不得其法,法生元也时常叹息,自己最得意的医术没能教会徒儿,也是一大遗憾。
既然功法学得差不多了,这次出行寻人就可以带檀坪前往了,六年光景,檀坪已经是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了,一身精纯武学修为,境界也已经达到了通宇初境,除了江湖阅历尚浅,其实已经可以独当一面了。
师徒两人顶着酷暑,穿过好似没有尽头般的沙漠,来到了京阳,又赶路到了云都,本想直接来皇城内打探消息,没想到宫内禁卫军都向云生殿方向涌去,师徒二人高纵跳跃,来到云生殿顶,揭开琉璃瓦向下观看,正见到秋忘川不知用何功夫,兔起鹰翻般便把云庆拿为了人质。
法生元也不知秋忘川是何人,只知道他对付云庆,那便与自己是友非敌,眼看包围云生殿的禁卫军越来越多,他大喝一声,带着文檀坪就来到了大殿当中。
两人刚站定,就听一个女子声音惊呼道:
“大哥?是你吗?”
声音竟略带颤抖,显然是内心激动至极。
问话者自然就是文艾艾,虽然檀坪六年间变化很大,但是她从法生元说话的声音就想起了,当初在镇口,一阵狂风刮走了大哥,自己被甩到了树林当中,而那狂风中传来的那句“是男儿就当报效国家”,正是从这老者声音。
檀坪一愣,当下便听出了艾艾的声音,这声大哥叫得他心里一块石头落了地,赶紧三步并作两步向艾艾奔去。法生元暗中警惕,怕有人偷袭于他,心道这臭小子一点儿都不知防范!
三知原地未动,虽然他听出二人相识,但毕竟云庆在人家手中,他即便是拿了新来的这个冒失小子,也抵不了皇上的命,暂时还是不要节外生枝为好。法生元的眼神就没离开过三知,若这和尚出手,自己想保住檀坪还是可以做到。
檀坪刚抓到艾艾的手,就听旁边那个制住了云庆的青年喊道:
“大牛!”
檀坪怔怔望去,忘了说话,只见那青年满眼激动神色,若是手中没有京阳帝云庆,那青年定会扑过来,这还能是谁?定是二弟小猴儿啊!
“猴儿!你…你过得如何?”
兄弟二人多年未见,两人在这种场合下重逢,竟不知说些什么是好,也就是一句普通的问候,却夹杂了太多的情感。分别时还是顽童,转眼十多年过去,两人都已长成少年,不禁心中感慨时光似水,岁月如风。
“哥,我很好,我们回头再叙,现下先与这狗皇帝算算账!”
众人目光又一同回到了云庆身上。
云庆也是一代天子,现在已经冷静了下来,只听他幽幽道:
“朝代更迭,由古至今,成者王,败者寇,你问我这许多又有何意义?总之,夺天下改江山,脚下定然踏着成千上万的尸体,你觉得我心狠手辣,我却只是应由天意而行事罢了,你秋家消亡,就像夏日要落雨,冬日要飘雪一样,而以后京阳也会是如此,没有永久留存的王朝,没有永恒统治的帝王。”
秋忘川冷笑一声:
“不要在此滔滔不绝,我不是来听你说教的,你也没有那个资格,你说的一切都与你灭我秋家一族毫无干系,你把你丧心病狂的权力欲望说得如此清高,以为世人都是盲的吗?”
法生元却是听得呆住了,这是檀坪的弟弟?说自己是秋家人?莫非文溪畔的二儿子就是被藏匿起来的祁汉太子吗?脑海内电光火石的飞转,立刻就想明白了,文溪畔这是把太子带在了身边,隐姓埋名,甚至连自己的亲生儿女都不知实情,从檀坪和他所说的一切就能判断出来,他对此事也是一无所知。
檀坪确实被秋忘川和云庆的对话给搅糊涂了。艾艾把他拉到一旁,在他耳边小声的说了个大概,他这才知晓,原来从小就在一起长大的弟弟居然不是自己的亲弟弟,而且爹娘带着他们逃亡,遇险后,这些年又音讯皆无,也都是为了这个祁汉太子。
他竟一时间难以接受这个现实。
云生大殿上鸦雀无声,只听扑通一声,一人重重跪在地上。
是那祁汉前朝太医院正院使,祁汉第一御医圣手,法生元。
众人只见这不修边幅的邋遢老者,对着云庆帝,跪在地上直磕响头,泣不成声,都一时摸不着头脑,不知这是什么意思?
法生元难掩悲声,更咽道:
“祁汉太医院法生元,参见太子,愿我祁汉血脉万世长存!”
秋忘川听得此言,连点云庆周身十几处要穴,随手将他扔在众人旁边,赶紧过去搀扶。
“您…您是祁汉御医?我哥哥是您救下的?”
“正是!太子,小老儿寻你寻得好苦啊!”
一直未发一言的楚听雨出声道:
“法圣手,可还记得我?我是翎羽娘娘身旁侍女,楚听雨。”
祁汉灭国,在外漂泊十余年,无根野草一般,甚至就要断了再寻太子的念头,没想到今日竟在皇宫内得以相见,法生元悲喜交加,难以自拔,现在又见楚听雨,那就更加确认了太子身份不假,一时语难成句,只顾得拼命的点头。
秋忘川见他情真意切,这老人看来许多年来寻自己受了太多的苦,当下想起亲生母亲楚翎羽留给自己的书信,不由得悲从中来,扶着法生元的肩膀,不知如何安慰于他。
此时谁也没想到,三知动了!
只见他身形如电,一闪便绕过众人,瞬间来到云庆身边,伸手一抓一扬,口中大喝:
“影卫!”
云庆被他抛向殿外,也不知殿内何处出现的条条黑影。齐齐向半空中的云庆飞去,托着他轻轻落在了地上。
皇室贴身侍卫,影卫,配合三知大师,看准最佳时机,救出了生死一线的京阳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