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疯癫的刘髆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李广利家人被抓的消息传得很快,连敌方的匈奴人都知道了。
匈奴斥候更是探到了汉军在向燕然山撤退。
汉军疲惫,军心动摇,以逸待劳的狐鹿姑单于知道时机已到,亲率五万匈奴骑兵追击,汉军边战边退,死伤惨重。
深夜,单于派出两队骑兵从侧面绕到了汉军的前面,并在汉军必经之路上挖了一条壕沟,这壕沟挖得很深,成为了阻挠汉军撤退的一道坎。
阻碍设置完成后,匈奴骑兵开始发动猛烈的攻击。
本想着立功的李广利,此刻心情更加沉重,本就指挥资质平庸的他更是无法应敌,数尺的深沟又使得汉军进退两难,军心自然大乱。
汉军死伤无数,大势已去,几日前还豪言就算战死也不会投降的李广利,在生死一线之间,选择了投降。
真香定律还是来了,而且来得很快。
贰师将军在燕然山下的惨败,给汉武帝一生征战匈奴画上了句号。
从“马邑之围”大汉正式与匈奴开战到“速邪乌燕然山之战”李广利战败投降,四十多年的时间!一个征战的时代结束了。
国库紧张,天下痛苦,这让刘彻不得不重新思考大国的未来,在有限的时间里,再干一些事情。
贰师将军惨败投降的消息传到长安,震惊朝野,天子曾袒护天汉二年战败的李广利,痛斥投降的李陵,司马迁当时为李陵求情,天子认为他有贬低自己大舅哥的嫌疑,对他处以宫刑。
大汉儿郎,哪怕战败战死,也不能投降,李陵是耻辱,李广利就算战败逃了回来也是好样的!
现在好了,李广利也投降了,刘彻的脸被打得啪啪的响。
这或许也是司马迁在《史记*匈奴列传》里大写特写李广利与匈奴这次战败投降,汉军埋尸沙场的原因。
打脸天子,而且天子还只能闷声不提。
除了天子不愿多提,朝议之时,众臣也无人敢多提及此事,这倒不是和李广利有什么旧情,而是碍于天子面子,不敢提。
刘彻当然也没有太多废话,就一个字!“杀”!
于是,李广利被满门抄斩。
前有兄弟族人被杀,这会妻儿又被杀,他可以算作是被族灭了两次的人。
刘屈氂死了,李广利族人被诛杀了,天子的残忍手段把苏文也吓得不轻,作为深宫之人,对这次事情的发展自然很了解,虽然这次天子还是没给卫太子平反,但是他感觉距离平反的日子应该不远了。
当初他受到江充的收买,经常说太子坏话,太子起兵之时,他逃到了甘泉宫,又是对太子一顿诋毁,真到了给太子平反那一天,自己就没有命活了。
那还谈什么伟大的梦想?赵高当时死,好歹风光了一把,做了一回二皇帝,现在自己不能就这么死了,但想活又没那么简单。
天子一开口,自己就会没命,那就只能让天子不开口,对,天子不开口,死人不会开口。
苏文如是地想。
......
舅舅降了,母系一族被诛尽,刘髆疯癫之病越发严重,这成了宫中之人的谈点。
这日,刘弗陵与赵胜带了一些东西,去看望刘髆。
明面上关心兄弟,去慰问慰问,暗地里也观察观察这刘髆是不是真的疯了。
“殿下,殿下!小心啊!”一侍从紧跟刘髆身后护着,在殿内走来走去。
刘髆身披一件很厚的布衾,
头发散乱,脸色煞白,嘴唇干裂起皮,两眼无光,左窜右跳,嘴里也是咿咿呀呀地喊着什么。
“殿下,殿下,公子弗陵来了!”侍从的叫唤似乎喊不醒刘髆,他只管自己闹腾。
“公子,我们大王!你看...”侍从说着说着,就要掉下泪水。
话说回来,这昌邑王也是可怜。
很小的时候,母亲就病死了,后来二舅和小舅被杀,现在大舅又投降了匈奴。
自己本是一把好牌,结果打得是稀巴烂,可能一开始不折腾,现在还要好过一些!但是生在帝王家有很多的无奈,你无心储君之位,你身边还有人惦记着那个位置。
早些年,李氏外戚的目标就是搞倒太子,他们联合江充,刘屈氂发起巫蛊大案。刘据被顺利搞掉以后,又开始搞刘弗陵。
结果到了这般田地。
“五哥,五哥!”刘弗陵轻轻唤了两声。
刘髆转过头看了一眼,嘿嘿嘿地笑了起来,然后慢慢悠悠地说,“你是刘贺,你是我儿!嘿嘿嘿!”
“殿下,他是六公子!”侍从提醒到。
“那你是我儿!”刘髆摇摇头,又很认真地说道,“不对,我儿没这么大!”
这话一说完,他就面露恐惧,“那你是谁,是不是要害我!”
伴随着“啊”一声大叫,-刘髆将布衾把自己全包裹了起来,然后倒在了地上。
微弱的声音在喊着,“娘,娘……”
都这般模样了,刘弗陵与赵胜相互看看,不知道说些什么。
“既然五哥身体有恙,那我们先回去了,五哥多休息!”
“昌邑王保重,我们先走了!”
刘髆并无回应,还是躲在布衾里,瑟瑟发抖一样,喊着“好冷,好冷!”
这六月的天,分明热得冒汗,昌邑王居然捂在厚厚的衾里,喊冷,让人觉得奇怪。
两人向侍从点头示意后就匆忙退了出来。
“舅舅,你说昌邑王是真疯了还是假疯了?”
“我原认为他肯定是装的,但是……”赵胜眨巴眨巴眼睛,啧啧道,“看他那样子还真不像装的!”
“嗯嗯,唯一可以依靠的舅舅也失去了,刚听他喊着娘,也是可怜!”
赵胜调侃地口气道,“忘记之前要置你于死地的事情了?”
“额……”
刘弗陵不得不承认这会自己心软了。随着李广利的投降,刘髆最后的依靠也没了。他现在疯与不疯对自己而言又什么关系呢?
人前脚刚走,侍从就小声道,“殿下,人走了!”
刘髆马上扯开了布衾,他满头大汗,长长地呼了几口气。
“去给我取些水来!”
“诺!”
刘髆虽然没了刚才那疯劲儿,但是说话有些吃力,这会儿胸口也难受得厉害,他用手去上下抚了几把,但没起作用,还是重重咳嗽了好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