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10年
萧鸿燊一去10多年,音信全无,萧耀祖一颗心悬了十几年,看到他突然出现在自己面前,兄弟俩抱头大哭。
刚开始几年,两岸无法通信,萧鸿燊在对岸想报个平安回来也无法办到,后来能通信了,福岗村更改了行政归属和街道名称,他寄来了信件,却再也送不到萧耀祖的手里。
萧耀祖问他当年怎么过去的,他却说,已经不太能记清了,只是轻描淡写地说:“游过去的。”
萧鸿燊说这话时,从衬衣的口袋里掏出万宝路,手指娴熟地弹出一只烟来递给萧耀祖,然后自己拿出一只,点上火吸了一口,说道:“刚开始做苦力,扛大包,刷盘子,赚了些辛苦钱。这样过了几年。”
他微微一笑,又说道:“因为认识字,就给一个贸易公司做跟单,做单的时候发现公司从香港运往大陆时是布匹,不久又从大陆又运回来了,布匹变成了衣服,变成了牛仔裤。”
原来这是从大陆加工回来的货,因为大陆劳动力便宜。
“后来,我看报纸上说,大陆政策变了,允许单干了,而且鼓励人们到当地开厂办企业。”
萧鸿燊一知道这个政策,就把几年挣的钱绑在腰上回到了福岗村。
萧鸿燊从香港回来后,不但没有受到处分,还受到了格外的礼遇,这得益于他的前辈。那些早年逃至香港的同胞,他们回来办厂,极大促进了当地经济的发展,又吸纳了许多劳动力。萧耀祖虽然不是衣锦还乡,但凭借着他在香港的人脉关系,很快有了订单,第一个纺织厂很快盈利,然后开起了第二个,第三个,事业如日中天。
夜风徐徐吹来,萧耀祖喝下的酒已经醒了一半。萧耀祖想:“现在,他又要去闯。我拦还是不拦。”
刚才在雅兰酒店,萧耀祖和萧鸿燊吵了一架。
萧鸿燊说,他要把这些厂子全部卖掉。准备做房地产,买地皮、建房子,这样更能挣大钱。
萧耀祖说:“现在已经三个制衣厂了,你也不愁吃,不愁穿了,你房地产根本没有做过,何必去蹚这趟水呢?”
“我没做过,你做过呀。”萧鸿燊说道。
“是的,就因为我做过,所以我不愿你去蹚这趟浑水,”萧耀祖说:“我做建筑这么多年,就没看过地皮这么买的。他们哪里是买,买了基本不建,地契拿在手里一转就是几倍的利润,房子还在设计图上,地价涨了三倍、四倍、五倍、六倍,甚至10多倍,几万块从区里拿出地来,最后能把这块地卖到100万。我算了一下,按照你工厂里那些纺织工人的工资来说,他们要不吃不喝做100年才能买上一套房子,你说这样的房子卖得出吗?这就是我们小时候玩的击鼓传花,什么时候鼓停下来,就砸在那个人手上了。你想想,一块地皮虚高了多少倍,你接的起吗?”
“你太胆小了。”萧鸿燊的朋友在楼市里面一年时间资产增值了好几倍,萧鸿燊做楼市的念头就像星星之火,在他脑中越来越旺,此刻萧耀祖却往他头上浇冷水,他心里生出一股无名之火,脱口而出。
说出口后,感觉有些冒犯,便又继续说道:“我可以先找好下家,再付钱给上家嘛。”
兄弟俩一席酒吃得不欢而散。
萧鸿燊认定的的事情,他一定会去做。告诉萧耀祖不过是通知他一声。就像当年去深圳一般,他从来没有后悔过当初的决定。
萧耀祖最受不了的也是这一点,他这个弟弟胆大、心细,
脑袋活,有拼劲,有魄力,但他好像从来不给自己留退路,把自己置于危险之中,他没有考虑到会有人为他担心,为他思念。
到知天命的年纪,萧耀祖只想一家人平平安安过些踏实的生活,他这是不是老了。
萧耀祖点上一根烟,默默的看着土地神。神明不语,夜深了,街上的人少了,非常安静,往事一幕幕在脑海里浮现出来。
人真是个奇怪的东西。
“老板,请问这里是哪里?”
萧耀祖正沉浸在往事之中,听到声音回头一看,榕树下多了六七个人,背着大件的行李,其中一个年轻的后生走到他前面问路。
“这是福岗村。”
“对对,那人说的就是这个村,终于到了。”何川听到福岗村,说道。
“你们是干什么的?”萧耀祖问。
“我们是来打工的。你知道哪里有工地吗?”何川说道。
“找工地干什么。”萧耀祖问。
“我们想找个地方落脚,路上问人,说这里有个工地,所以到这里来。”何兴邦解释道。
“工地我倒知道一个,只是这么晚了,白天倒好办些,没见过大晚上跑来找工地的。”萧耀祖觉得奇怪,找工地的人常有,他的工地也正缺人,但都是白天找来,哪有人在天黑找来的。
“是这样的,”何兴邦于是把路上发生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和萧耀祖说了。萧耀祖听完火冒三丈,“气心,那些人唔系广东人。”
这些人都是为了生活外出闯荡的人,真是不容易。萧耀祖心生恻隐,将他们带到萧氏宗祠,把他们安顿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