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回归

‘‘陆云汐你给我站起来！’’

震得人耳膜生疼的音浪霎时淹没了整个教室，将正在课桌上酣睡的男生惊得一蹦三丈高。不料由于速度太快，男生的膝盖撞在了课桌下的螺丝钉。他被疼得龇牙咧嘴，意识立刻清醒了一大半。

‘‘不会吧。。。。。。又睡着了？’’陆云汐倒吸着冷气，左手轻揉着自己的膝盖。

正当他正回忆着自己是怎么睡着的时候，一支粉笔划破空气而来，稳稳当当的打中了他的额头。陆云汐急忙捂住额头，抬头一瞧，只见班主任正紧盯着自己，那眼神像极了看在她家偷大米的臭老鼠。

‘‘为什么睡觉！昨晚干嘛去了！下周快期末考试了！你居然还能睡得着！能不能有点紧迫感啊!都是快要成年的大小伙子了！咋还像小孩一样！’’

‘‘我我我。。。。。。’’陆云汐吞吞吐吐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好了啥也别说了！给我站到教室后面去！’’只见班主任把手一指，那从指尖爆发出的强大控制力让陆云汐虎躯一震，啥也不想抄起书就灰溜溜地缩到了教室后面，右手不停地挠后脑勺。陆云汐不知道这是第几次这样了，其实他也不想睡，但他却不能控制，因为脑子里似乎一直有个声音在呼唤他，一但陆云汐予以回应，困意就好似海啸一般袭来令他招架不住。本来有好几次陆云汐都下定决心不理的，可当真不理时，心中却如同做了什么亏心事般的一阵发虚，难受一整天甚至数天。。。。。。

终于熬到放学，陆云汐跨出校门，深深地吸了口校外的新鲜空气。突然有人在背后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陆云汐回头，一位背着大提琴的女生正站在他身后，歪着头看他，扎好的马尾从一旁垂下。

‘‘我当是谁呢。’’陆云汐打了个哈欠，‘‘你们音乐社今天不训练啊？’’

‘‘你能不能有点礼貌啊？开口就是你你你，我又不是没名字。’’女生正了正身子说道，‘‘老师今天出去学习了，我也懒得呆在那里，反正总有些心胸狭隘嫉妒我的人看我不顺眼。’’

‘‘也是，论天赋的话这座学校还真没人是您陈歆大小姐的对手。’’陆云汐把手揣在校服兜里，没来由的叹了口气。

‘‘哟，咱们陆哥哥是有什么烦心事么？不妨与小妹说说，说不定可以解你燃眉之急哦’’

看着陈歆满脸桃花开的表情，陆云汐苦笑一声说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说。。。。。。我爸我妈今晚又不回来，我这。。。。。。晚餐没得吃呢。’’

‘‘嘁！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就这破事还不好解决？走！来我家吃去，我家今晚有烧鸡腿哦！’’

‘‘哈！就等你这句话呢！不愧是和我从小玩到大的好兄弟啊！’’陆云汐说完就要上前拥抱对方，陈歆像只猫一样灵活地从陆云汐腋下躲过，她甩了甩马尾，偏头将侧脸沐浴在夕阳的余光下。睫毛的影子投射在了陆云汐的脸上。

‘‘走吧，我爸今早就对我说了你爸妈不在家，让我请你去我家吃饭，真是搞不懂呢，明明我才是他女儿，老爸见了你却比见了我还高兴。’’

陆云汐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陈歆耸耸肩转身便走。陆云汐楞了一下立刻跟了上去。

‘‘先说好了，一共就十个鸡腿，你别像个饿死鬼样和我抢。’’

‘‘不会不会，嘿嘿，有吃的就行，我不挑。’’

‘‘你别挨我这么近啊喂！’’

‘‘感谢你嘛。’’

‘‘你能不能有个正常人的表达方式啊!’’

太阳即将隐入地平线以下，但它仍将最后的光辉撒在大路上，以漫天红霞为背景，少年少女并肩走着，他们的影子被拉得特别长。

‘‘云汐啊，以后有什么事情就放心大胆地给我说嘛，我和你爸妈十几年的交情了，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当然了以后陈歆有什么事也麻烦你多帮帮她，女孩子嘛，总得有人疼是不？’’

‘‘爸！说什么呢！’’陈歆见老爸又在胡说八道，连忙叫停。

‘‘那是一定的，陈歆就好比我妹妹，但凡我有能力，一定帮她！’’陆云汐抹了抹额头的汗珠说。

陈父哈哈大笑，一仰头，一口灌了半瓶啤酒。陆云汐刨了几口饭菜后对陈父问道；‘‘陈叔叔，我爸妈以前。。。。。。是怎样的人？’’

陈父觉得问题有点奇怪，看了看对方。而陆云汐的眼神却又让人意外的坚定，陈父见状，笑笑，再一仰头干了最后的半瓶酒。他拍了拍脸抬头望着天花板，眼神迷离起来，似是陷入了回忆。

‘‘我认识你爸妈的时候，还是缘于一次意外呢。’’

‘‘意外？怎么说？’’陈歆见两人都已没了吃饭的意思，心中暗自窃喜，毫不留情的将剩余的三只鸡腿全部夹在了自己的碗里。不过很快她又觉得不好，于是用筷子的另一头把两只鸡腿又重新分给了陆云汐和老爸。

‘‘那天啊，我记得我还是在一家公司里做小职员。’’陈父从裤兜里掏出一根烟，用手夹住然后点燃。

‘‘那次，我老板让我陪她去参加饭局，我当时的心情可以说是受宠若惊，毕竟能和老板去参加饭局嘛。’’陈父深深地吸了口烟，继续说道，‘‘但俗话说得好，天上没有掉下来的馅饼，我以为是老板要想给我升职了，可是啊。。。。。。’’

‘‘发生什么事了吗？’’陆云汐聚精会神地听着。

‘‘云汐。’’陈父忽然转过头来面对着他，‘‘你相信这个世界上有怪物么？’’

‘‘啊？’’陆云汐一时没反应过来。

怪物？什么意思？丧尸之类的？吸血鬼？为什么会问这种奇怪的问题？这和自己父母有什么关系么？

陆云汐自己是不相信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的，就算世界上真的存在那些玩意儿，那也和自己无关，当然前提是自己没受到伤害，况且发现怪物消灭怪物的事情是有类似于电影里那些捉鬼师那样的专业人士去做的对吧？

‘‘怪物。’’陈父阴着脸说，‘‘参加饭局的那天晚上，我亲眼看到了，原本不应该出现于这个世上的东西，它们只应该待在神话传说里才对！’’

陈父抽着烟，完全不管此时已经目瞪口呆的陆云汐。忽然，陈父的手机响了一声，他拿起来瞥了一眼，站起身对陆云汐和陈歆说道：‘‘我去外面办点儿事，你们好好在家。’’说完，陈父抓起搭在凳子上的外套后夺门而出。

陆云汐皱着眉，想着之前陈父说的话。无意之中，他看见了陈父放在烟灰缸里的烟，看得出来确实有什么事很紧急，让这个男人连烟都没抽完就急匆匆的离开。

‘‘我说，你真相信刚刚我老爸讲的话？’’陈歆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吃完了饭，正一边收拾碗筷一边用抹布擦着饭桌。

‘‘怎么说呢。。。。。。我是有点不相信，可这个世界上确实有很多我们用科学无法解释的事情不是么？’’

‘‘但我相信！’’

‘‘什么？’’陆云汐再一次瞪大了眼睛。

‘‘我相信。’’陈歆不急不慢地说，‘‘否则我妈妈的事情该如何解释？’’

‘‘你妈妈。。。。。。’’

‘‘警方确认是他杀，但‘他’到底是谁？这么多年了案件毫无进展，你也知道的吧，我妈妈的死，’’陈歆更咽了一下，‘‘我见过杀人现场，我不相信那种事情是一个‘人’可能干出来的事，那一天，这个城市诡异之事接二连三地发生，我母亲那么一位善良的人，居然也被卷入其中。’’

‘‘我当然记得那一天，人们纷纷猜测是鬼神作乱，但大白天的。。。。。。嘁，狗屁鬼神！’’陆云汐拿过陈欣手里的抹布和餐盘，自己干了起来。

‘‘你放心，你妈妈的事情我一定会帮你查出真相，毕竟徐阿姨她。。。。。。对我最好了。’’陆云汐回过头，对已红了眼睛的陈歆挤出一个笑容。

真是个难看的笑容。陈新在心中吐槽着，但嘴角却不自觉地上扬起来。

‘‘陈歆！我先回去了！’’

‘‘好嘞！今晚辛苦你了，没想到你洗碗比我洗的还快。’’

‘‘简简单单啦，走了！’’陆云汐背上书包，走到门前拉门栓，一用劲，竟然没拉动。再试一次，还是没拉开门。

‘‘咋回事儿？’’陆云汐傻了。

再试一次，没拉动。

再来！没动。

再来！没动。。。。。。

‘‘陈歆！你快过来！’’

陈歆一听人还在门口没走，疑惑的走到门口，一眼便看到了正对着门栓撒气的陆云汐。

‘‘怎么了这是？我家门栓惹到你了？’’

‘‘你家大门是上锁了么？打不开啊。’’陆云汐给她让出一条路来，指了指门栓：“你来试试。”

陈歆皱皱眉，二话不说上前就是一顿拉扯，大门被她整得砰砰响。

“见鬼了这是，什么情况，难不成密码锁没电了？”陈歆回到客厅拿手机，马上给老爸打了一个电话。陆云汐也只好坐回沙发上。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对不起，您。。。。。。”

“叔叔没接么？”陆云汐眼看着陈歆逐渐焦躁，手机屏幕似乎要被她摁出火花来。

“我怎么知道他在搞什么！”陈歆生气了，随手一扔把手机甩到了沙发上，转身又去对大门来了顿“教育”

“实在不行就算了吧。”陆云汐又脱下书包，疲软地躺在了沙发上。

“说什么呢，你难道还想在我这儿过夜？”

“不行么，小时候我还在你房间玩儿过呢。”

“那是以前！”陈歆顿时红了脸，狠狠地锤了一次大门后无奈地蹲在了一旁。

“你别激动，我又没说要睡你床，随便给我铺个地毯，或者睡沙发都行”

陈歆翻了个白眼，起身也去坐到沙发上：“现在只有等了，等我爸回来”

“就不能找开锁师傅么？”

“我又记不得开锁师傅的电话”陈歆双手撑着下巴，微微嘟着嘴。

陆云汐看着眼前这个女孩，脑子里回忆着与她初识的记忆片段。十几年的光阴一晃而过，曾经的小女孩俨然已经是个大闺女了，她平日里表现得活泼好动，幽默有趣，还拉得一手好琴，任何人看见她恐怕都不会想到这个嘻嘻哈哈的女孩早已失去了母亲的庇佑。陆云汐不好想象出她的感受，但撕心裂肺的难受是绝对会有的，可他不难想象出在她那阳光四射的笑容之下，究竟隐藏着多大的悲伤

在刚刚不小心谈起她的母亲时，陆云汐看见了女孩黯淡无光的眼神，那悲伤在一瞬间涌出，想无边无际的大海一样淹没了太阳，淹没了她的笑容。

就在陈歆发呆，陆云汐回忆过往之时，客厅内的大灯，忽然闪了闪，与此同时，整个小区的照明用灯也暗淡了下来，闪烁几下后无力的熄灭。陆云汐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家里的所有灯光突然熄灭，陆云汐警觉起来，他向窗外望去，小区内所有大楼从下至上逐一熄灭，小区在半分钟内陷入一片黑暗。

“怎么回事！”陈歆不安地说道，陆云汐听得出来她在害怕，但关键是现在连他自己都搞不清是什么情况，于是只好干巴巴地说：“没事没事，可能是跳闸了吧。

真是无力的安慰啊。陆云汐这样想着。

“我去窗子边看看，你别乱动。”

“嗯。”

陆云汐小心翼翼地走到窗边，瞧了瞧外面。但无论他左看右望，小区内除了黑暗，还是黑暗，外面的光几乎可以不算。

没想到没有灯的世界，黑暗会如此纯粹，真正的黑就该是这样的吧，而现在世界上到处都有白炽灯，霓虹灯，可以将黑夜照亮如白昼。

陆云汐突然有种莫名的感觉，感觉现代人玷污了黑暗。。。。。。

“陆云汐。。。。。。”幽远却又似乎近在耳边的声音响起，它如同冰冷的蛇一般钻进了他的耳朵，陆云汐狠狠地打了个哆嗦，他不自觉地后退了几步，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这个声音，这个声音。。。。。分明是在自己脑子里时不时呼唤他的那个声音一模一样！但是，却从来没有如此清晰过！

“陆云汐，陆云汐，陆云汐。。。。。。”未知之声仍在执着地呼喊着，似乎只要陆云汐不回答它就永远不会消失。

它的声音一次又一次地增大了音量，陆云汐汗毛竖起，冷汗不停地冒出，很快浸透了上衣。

“云汐？”

“你。。。。。。怎么了？”陈歆虽然看不见此刻陆云汐的神情面貌，但或许是凭借多年来与这个人的相处，即使看不见对方，她也能依靠那微弱的气息判断他的情绪变化。

陈歆现在很确定，陆云汐在害怕着什么。

“陆云汐。。。。。。。陆云汐。。。。。。为何你仍在躲避我？”

“这是你无法推卸的责任。”

“从你的祖辈开始起，这个责任就一直随着血脉传递到你这里。”

“你得明白，这个世界，即将被罪恶覆盖。”

“届时，你所爱的人，以及爱你的人，都会被罪恶吞噬。”

“真的要到那时，你才来后悔么？”

“啊~~~闭嘴！”陆云汐双手抱住脑袋，痛苦地大叫。究竟是怎样一回事？头好痛，好像有什么要从脑子里蹦出来一样。

陈歆刚想去安慰安慰陆云汐，结果对方的一阵大吼把她吓得坐在了地上。借着窗外零散的星光，陈歆看见眼前的男生的模糊身影在不停地晃动。

陆云汐终于支持不住，半跪在了地上。

“陆云汐？”陈歆捂着嘴，不敢大声说话。

窗外一道黑影闪过，停留在外面，陆云汐低着头并没有发现，但陈歆却看得一清二楚，她惊恐地注视着那团黑影，而对方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什么东西，只见他手里的黑色物体忽然发出蓝色的光，急速闪烁几下后，玻璃窗应声而裂！黑影趁机窜进了客厅。

陆云汐慌张地抬起头，而黑影早已从他身边滑过，一把捂住他身后的陈歆的嘴。陈歆两只手使劲地推拉着卡住她的大手，但无奈对方的力气极大，任凭她以何种姿势用力也无法撼动对方的手臂一分一毫。

浮游撼木这次算是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了。

“你是谁。。。。。。”陆云汐甩甩头，奋力朝黑影扑去，不料黑影抬起一脚轻松踢翻陆云汐，他撞上茶几后滚到一边，忍受着来自精神与肉体上的双重疼痛。

黑影抬起另一只手，露出上面所佩戴的某种发射装置，只见他手指一扣，一只针发射了出去，打中了陆云汐的左肩，陆云汐痉挛了一下，拼尽全力站了起来，一步一挪地向黑影走过去。

“放开。。。。。。陈歆。”话音刚落，陆云汐两眼翻白，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一动不动。

“对不住了姑娘，他这是我的任务，我必须带走，请你好好休息一下吧，你们家的窗户会有人赔给你的。”说完，黑影将一根针也射在了陈歆的大腿上，不多时，陈歆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晚安。”黑影抱起陆云汐，腾向窗外离开。

黑影离开后几分钟，小区内的供电又恢复如初，人们纷纷打电话控诉，只有一个人一言不发，男人不焦不躁地上楼，然后开门，引入他眼帘的，是满屋的狼藉。

男人关上门，慢慢地走到客厅，轻轻地地抱起躺在地上的女孩，将她放在了沙发上，然后拔掉麻醉针，从卧室抱出一床被子，蹑手蹑脚地为女孩盖上。

“陆云汐，这是叔叔能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了。”男人盯着一地的玻璃碎片，苦笑地摇了摇头。

“这帮强盗，多久给我报销啊。”

男人关上灯，点燃一根烟，盘腿坐在光滑的大理石地板上。望向寂静的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