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沧海
同一时间,在重庆军统局副局长戴笠办公室里,军统国际科敌伪股股长邓宝光正在汇报工作。
邓宝光:今井武夫对曾扩起了疑心,从谈判房间锁孔里偷拍了曾扩照片,送到南京让汪伪集团的人辨认,陈公博说不像,周佛海又说像,一时没有定论,日军中国派遣军总参谋长板垣征四郎于是授意今井武夫传话,他要和汪精卫还有校长举行三人会谈,让我们尽快答复,否则将终止谈判,重启南北两路进攻重庆的行动,属下不知该如何应对,赶紧回来向您汇报。
戴笠站起来走了几圈,停住。
戴笠:板垣这是在将校长的军呢!
邓宝光:是啊。
戴笠:立即给曾扩发报,说校长已经知道了,正在调查了解全面情况,权衡考虑板垣的建议,让日本人耐心等待,争取把谈判拖到这个月底最好是6月初,明白吗?!
邓宝光:是,属下这就去。
邓宝光走后,戴笠有些丧气地坐了下来。
西安这边军统西北区区长李人是办公室里,坐在沙发上的孙毅看见李人是进来,立即站起,李人是锁门,示意孙毅坐下。
李人是:堪忍啊,黄秘书的具体身份目前我还查不清楚,他要是日本或者汪伪特务,把解码本给了日本人,我们的罪责就大了。另外,我怀疑常队长确实是共产党的人,他今天暗中参与了营救范雍的行动,而且有可能已派人将范雍护送到了延安。
孙毅沉默不语。
李人是:戴老板明天就会知道这些情况,就算我不汇报,于生克也会向他汇报,你现在面前有两条路,一是:我明天向戴老板详细汇报情况,尽量替你开脱罪责,给你安排一个去处,你就彻底不要管这件事了,剩下的事让于生克处理;二是:我假装不知道这件事情,暗中让高段配合你查找徐鹏下落,看黄秘书是否把解码本给了徐鹏,然后设法夺回解码本,你自己选!
孙毅站起来:老师,事情是在学生手上出的,我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夺回解码本,给自己和戴局长一个交代,临阵脱逃,有辜负于老师和戴局长的栽培。
李人是考虑了下:那你就在我办公室休息,明天一早我让高段配合你。
孙毅:老师,我还有一个请求,如果常队长来找我的话,希望你能让他见我,我需要他的信息和帮助,虽然从他参与营救范雍这件事上,我们怀疑他是共产党,但在保护黄金不被日本人运走这件事上,共党和我们目标是一致的,我们需要和他们合作才有可能对付得了日本人。
李人是沉默片刻:现在形势迫人,也只能先这样了。
同一时刻,在隐秘住处,常队长正在结束和刘松仁的谈话。
常队长:我明天一早就会去李区长那和孙局长见面,设法查到黄秘书和徐鹏的下落,另外,我提醒你一件事,孙局长和我现在都被迫离开了警局,于生克大权在握,他是睚眦必报的人,他新官上任第一天,你得罪了他,要小心防范才是。
刘松仁:他能把我怎么样。
常队长:玉罗刹很难对付,你还是小心为妙。
刘松仁:常大哥,我听你的。
常队长:好,我有了沈姑娘她爸的消息,会立即通知你的。
刘松仁:我刘松仁的人马随时听候常大哥调遣。
那边客厅里只剩下刘松仁和沈未雪两人,刘松仁挂了电话。
沈未雪急切:常队长那有我爸的消息吗?
刘松仁摇头:常队长说他已问过那边的人,
一直没有收到延安方面你爸安全抵达的电文。
沈未雪失望地坐了下来。
刘松仁:也许你爸抵达以后,那边着急安排他见什么人,把报平安这事给忘了。
沈未雪轻轻摇头,默不作声。
刘松仁:到明天情况就清楚了,你得去睡一会儿,好应对明天出现的新情况。
沈未雪:大哥,你去休息吧,我睡不着,在这再坐会儿。
刘松仁拉椅子靠近沈未雪坐下。
刘松仁:我陪你。
沈未雪点头,两人不再说话,继续等待着。
常队长有些焦虑地看着隐秘住处窗外的夜空。
这时裴原休从门外进来,就往地上倒,常队长连忙过去扶住他。
常队长:查到徐鹏的下落了吗?
裴原休缓慢:徐鹏、徐落樱和二十几个日本特务重新回到了原来奉天商会的据点,在甜水井。
常队长点头,把裴原休扶到床上躺下,拿出消炎药和纱布、胶布,重新给他包扎伤口。
这时,于生克仍然在办公室等消息,有人敲门喊报告,于生克坐起。
于生克:进来。
穿白大褂的法医走进。
法医:在特派员胃里发现了氰化钾,是有人在茶里下毒,毒死了特派员。
于生克:那杯茶里有氰化钾吗?
法医:没有,应该被换掉了,我去调研员办公室查看,发现茶几旁垃圾桶也被换过了。
于生克点头:很好,你辛苦了,下去休息吧。
法医敬礼:是。
法医出门,秦探长进门。
秦探长:黄秘书没在家,我彻底搜查了,没发现可疑物品。
于生克盯着秦探长看,看得秦探长有些发慌。
秦探长:于局长,您的意思是......。
于生克:明早黄秘书不来上班的话,就基本可以肯定是他害死了特派员,但如果他来上班,情况就复杂了,我倒要看看他怎么解释这件事情,你辛苦了,下去休息吧。
秦探长:是!
秦探长迅速出门,轻关上门,于生克站起来,活动活动,关灯,脱掉外衣,坐到床上的薄垫上,用军用毯盖住膝盖,如意座打坐,清理思路。
这边常队长给裴原休已经包扎完伤口,扶着裴原休慢慢坐起来。
常队长:你把伤口挣裂了,又跑了那么久,要坐一会儿,调调气息,要不然会落下病的。
裴原休点头,用衣服叠了个薄坐垫,坐上去,金刚座盘腿,用被子护住膝盖,开始调理气息,常队长关了灯,和衣躺在对面床上,慢慢睡着了,裴原休气息变得微弱,慢慢入定。
那边,于生克的气息也变得越来越微弱,他也入定了。
第二十天,1940年5月3日,星期五。
隐秘住处里,常队长起床打水洗脸,裴原休揉搓上身,慢慢下坐,然后仔细揉搓着两条腿。
常队长:好些了吗?
裴原休:好多了。
常队长:我要去找孙局长和高处长,你身体还没完全恢复,就在这休息等我消息。
裴原休:那我继续去监视徐鹏的据点,他们如果突然有行动的话,我好通知你。
常队长考虑了一下。
常队长:你一个人不行,我给刘松仁打电话,让麻辉和你一起去,好有个照应。
裴原休:好。
常队长拿起电话拨号。
常队长:刘老大,我是常正。
刘松仁:常大哥,你说,是不是有沈姑娘她爸的消息了?
常队长:延安那边还没传来消息,不过,裴原休昨晚查到了徐鹏的新据点,他们重新回到了以前奉天商会的住址,你派麻辉去和裴原休会合,我见孙毅后,有行动的话,会通知你。
刘松仁:我这就让麻辉去和裴兄弟会合。
常队长:好。
常队长拿出纸笔,写下一个电话号码,递给裴原休。
常队长:这是那边的电话,半小时后,你和麻辉发现他们有行动的话,立即打这个电话。
裴原休接过号码纸条,小心放进衣兜。
裴原休:明白。
这时电话突然响起,常队长接起,裴原休认真地听着。
张超:我今早收到电文,他们在洛川以北二十公里左右的地方出了车祸,车翻下山崖,老耿和两个同志都牺牲了,但现场没有发现范参谋。
常队长大吃一惊:怎么会这样?
张超:我推测是你们警局内部有人提前潜入边区,实施暗杀,劫走了范参谋。
常队长:现在警局里能这样做的人只有一个。
张超:于生克。
常队长愤恨地:对,他昨天在处理决河桥的事情,但一定是他派出的人。
张超:现在我该怎么帮你。
常队长:让我先想一下,被派去执行的人是谁,然后查出范参谋关在哪,然后再说。
张超:另外,我有急事要和你面谈。
常队长迟疑了下:好,我忙完后给你电话。
常队长挂掉电话,裴原休看着他。
裴原休:沈姑娘她爸又被抓回来了?
常队长:是于生克派人赶在我之前,埋伏在了去延安必经的路上。
裴原休:那他最有可能派去执行暗杀的人是谁?
常队长仔细思考了一会儿。
常队长:是杨探长,他是于生克的亲信,昨天决河桥换玉符这么重要的事情,于生克没派他出面,而是让秦探长负责现场,他一定是被于生克派去执行更重要的任务了,是于生克做了先手,派杨探长赶在了我前面。
裴原休点头:于生克真是心黑手狠,连无辜的老人也不放过。
常队长:不然为什么会叫玉罗刹。
常队长看了一下表。
常队长:这件事回头再想办法。
裴原休点头:师哥,我还有件事。
常队长:你说。
裴原休:我正式申请加入你们的组织,请你向上级转告我的请求。
常队长愣了下:你考虑好了吗?
裴原休认真点头:考虑好了,只有代表着大多数人利益的组织,有一天才会在这个混乱的世界里胜出,我要加入你们。
常队长:不是那么容易,我会找机会向上级转告你的请求,上级同意之后,你要通过组织的考察和考验,才能正式加入。
裴原休:我愿意等,愿意通过组织的考察和考验。
常队长:道理懂了只是开始,要在事上能过去才行,你一点点去完善自己,我觉得你就有希望。
裴原休:真的吗?
常队长:真的,要对自己有信心才行。
常队长拢了拢裴原休的肩膀迅速出门而去,裴原休仔细思考着。
甜水井据点客厅里,徐鹏、徐落樱坐着说话。
徐鹏:我昨晚已经给总部发报,总部指示我们,要等待军部潜伏特工“苦无”和我们联系,“苦无”会帮我们开启金库运送黄金和多田骏将军的部队会合,联络暗语是《碧岩录》第49则“透网金鳞”公案中三圣慧然和雪峰义存法战的对话。徐落樱点头:是,单凭我们是无法开启金库运走黄金的,即使能运走黄金,也通不过封锁线。
徐鹏:以前光拼命想着拿到东西,没想到真拿到了东西,面临的问题比以前还要多。
徐落樱:还有,徐井的密码本可能已被常队长拿到,他们会不会破译我们的电文?
徐鹏:我已重新做了编码,他们根据徐井的密码本想破译电文,我估计最少需要两天时间,等他们得知了电文内容已经晚了,我是在凌晨四点三十分左右发报的,那是他们监听最松懈的时候,不一定能记录到内容,这的确是个漏洞,但我们已经没有别的更安全的密码了,除非这个截获并破译我们密码的人是个天才,我们只好冒险一搏了。
徐落樱点头:我们已经拿到了“玉无生”行动计划解码本,我们再拿到玉符以后,他们会放了爸爸、妈妈和我们的亲属吗?
徐鹏点头:总部已经答应和军部交涉了,估计爸爸、妈妈不久之后就可以回家了。
徐落樱高兴:那可太好了。
徐鹏:如果我们完不成任务,或者出了什么差错,他们随时会把爸爸、妈妈又抓回去的。
徐落樱收起笑容,沉默了。
徐鹏:妹妹,你怕死吗?
徐落樱:不怕,只是有点舍不得。
徐鹏轻轻叹了一口气。
军统西北区电讯处处长办公室门开着,电讯处处长高段坐在办公桌前,正在根据昨晚截获的电文和上次截获的徐井密码本,在破译徐鹏和满铁调查部联络的电文,李人是和孙毅坐在沙发上紧张地等待着,李人是秘书带着常队长来到门口,孙毅看见常队长,悄悄从沙发上站起走出来,没有惊动高段,高段全神贯注,大颗的汗珠顺着他的脸颊流下来,他却完全没有感觉。李人是看见了常队长,常队长给李人是致意,李人是矜持地略微动了一下头,算是打了招呼。
走廊里,孙毅和常队长握手,他把常队长拉到一边,李人是秘书退在一边。
孙毅:高处长昨晚四点三十分左右截获了徐鹏和伪满洲国满铁调查部联络的电文,正在用你们上次拿到的徐井密码本设法破译电文,他已经四个多小时没动过地方了。
常队长点头:裴原休昨晚查到了徐鹏的新据点,他们重新回到了以前奉天商会的住址,我已让裴原休和麻辉监视,防止他们突然有行动。
孙毅:知道他们在哪就好办了,这次裴原休算是立了一件大功。
常队长点头,朝办公室里看了一眼,看出李人是戒备的神情。
常队长:赵探长把你的话都带到了,现在情况很复杂,希望你能理解我,很多事情也不由我。
孙毅:理解,关键时候还是你靠得住,我们随时保持联系。
常队长:好。
常队长把一个纸条递给孙毅。
常队长:这是我临时住所的电话,你要找我,打这个电话。
孙毅接过纸条,有些动情地抱了抱常队长,进办公室,轻轻从里面闭上门,常队长朝李人是秘书点点头,迅速离去。
于生克看了一下表,是上午十点钟,他拿起办公室电话拨号。
于生克:马局长吗,我是于生克。
一分局马局长:我是,于局长请讲。
于生克:你听我说……。
这时,在某间茶社里,常队长和中共西安情报处负责人张超喝茶,没有其他人。
常队长:是于生克派杨探长埋伏在了他们必经的路上。
张超:我们得设法查出范雍被关押的新地点,好组织二次营救。
常队长:我先和局里的人联系,看有没有办法找到参与行动的其他人,打听出消息。
张超点头:范雍以前常年活动在晋察冀一带,人脉很广,很有威信,伪军中下级军官大多都是他的旧部,他对巩固晋察冀敌后根据地至关重要,上级指示我们,要不惜一切代价营救。
常队长:明白。
那边于生克正在结束和马局长的谈话。
于生克:立刻行动!
马局长:是!
于生克放下电话,这时赵探长报告。
于生克:进来。
赵探长推门进来。
于生克:你昨晚护送孙调研员回来以后到什么地方去了?
赵探长:我一直在办公室等候,他也没给我下什么命令,十一点多我就回家了。
于生克:昨晚郑特派员被害和孙毅出逃的事你知道吗?
赵探长:今早到局里我才听说的。
于生克:你真不知道孙毅去了那里吗?
赵探长:不知道。
于生克突然冷笑:你不说我也知道,出了这么大的事,他除了去找他老师李区长还能去哪里?!
赵探长正色:这属下就不十分清楚了。
于生克马上意识到自己失态了,他假装咳嗽了一声,掏出灰色手帕擦擦嘴角,然后把手帕叠整齐放回,借此恢复了常态。
于生克:你下去吧,随时待命,现在情况很复杂,让我好好想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探长:是。
赵探长转身退出,慢慢关上门,于生克仰躺在椅子上,陷入了沉思。
这边,某间茶社里,常队长和张超继续交谈。
常队长:你这么急找我有什么事?
张超看看四周。
张超:你是不是通过八路军驻桂林办事处李克农李处长协调,向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申请过一项特别授权。
常队长:是,文件下来了?
张超点头,从怀里取出一个很薄的信封,上面有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和绝密的字样,张超把信封递给常队长,常队长接过信封看着。
张超:西安天水行营主任程潜在五岳庙门防空洞被炸时受了重伤,你需要拿公文去找代理事务的晏勋甫参谋长,由他确认,即可行使这项特别授权,授权避过了戴笠和军统的人,是军事委员会政治部周副部长、陈部长和李委员亲自决定的。
常队长点头,把信封小心地放进衣兜。
那边于生克正躺在椅子上沉思,黄秘书突然推门走了进来。
黄秘书:于局长,你找我。
于生克坐起来,略微有些惊讶,但很快就掩饰过去了。
于生克:哦,是黄秘书,请坐。
黄秘书在门口附近沙发上平静地坐下来,于生克起身锁上门走到他面前。
于生克:郑特派员被害的事你知道了吗?
黄秘书:刚在楼下听说的,郑特派员是在孙调研员办公室被害的,除孙调研员本人以外,只有我有他办公室钥匙和可以自由出入,我是首要作案嫌疑人。
于生克:哎,黄秘书,什么首要作案嫌疑人不嫌疑人的,你别着急下结论,你先给我详细说一下昨天的事。
黄秘书看了于生克一眼,认真揣摩了下于生克话里话外的意思。
黄秘书:昨天,郑特派员带两个长随从现场回来,要求在孙调研员办公室等他,我开了门,郑特派员让长随下一楼到随从休息室去了,我把早上你给郑特派员泡的那杯茶倒掉,重新给他泡了一杯,然后提着已剩下半壶水的暖瓶出去了,过了不久,孙调研员从现场回来,和郑特派员谈话,这期间我出去吃了饭,去热水房打了热水。晚上八点半,我提着暖瓶进了办公室,这期间孙调研员去卫生间了,当时郑特派员在看报纸,我看他的茶凉了,就又重新给他泡了一杯,他问起你的情况,我说你在市中心医院看望受伤警员,还没回来。郑特派员看我从他来以后就没回过家,就让我回家休息,我去卫生间倒掉了有剩茶的垃圾桶,当时孙调研员正在卫生间,问了一句是不是我,我说我在冲垃圾桶,他就没再说什么。我把垃圾桶重新放回孙调研员办公室就走了,这时候大约是晚上九点多的样子。我离开警局,没有回家,想着好久都没洗澡了,就去东关澡堂泡了澡,我的家眷不在西安,我在东关有个相好,泡完澡,我就直接去了她家,昨天晚上就住在那,今天早上直接就回警局了。
于生克扯了把椅子坐在黄秘书对面。
于生克微笑:那你说是谁害死了郑特派员?
黄秘书仔细思考了一会儿。
黄秘书:我昨天晚上九点多走的时候郑特派员还好好的,你说会不会是孙调研员从卫生间回去以后害死了郑特派员,可是他为什么要害死郑特派员?
于生克诱导:郑特派员被害以后,他身上的“玉无生”行动计划解码本不见了。
黄秘书点头:你是说,孙调研员为了拿到“玉无生”行动计划解码本而害死了郑特派员,那孙调研员就是日本特务?
于生克:孙调研员为什么不可以是日本特务?孙调研员1927年毕业于日本陆军士官学校步科,31、35年曾两次赴日本考察警政,他有很多同学、老师、好友都是日本军部的高官,其中包括臭名昭著的土肥原贤二,我们可以这样推测,孙调研员在日本上学和考察期间看到日本的强大,痛感国民政府的腐败和国家贫弱,希望借日本人的力量铲除国民党而使国家变得富强,因而被日本军部策反、培训后委以重任,身份是绝密的,你再好好想想,孙调研员是完全可以害死郑特派员,拿到“玉无生”行动计划解码本然后嫁祸给你,孙调研员为什么不可以是日本特务?!嗯?
黄秘书被惊得目瞪口呆地看着于生克,猛然间领会了他的意思。
黄秘书:对!您的分析很对,孙调研员就是日本特务。
于生克看着黄秘书笑起来,黄秘书表情坦然地看着他,于生克慢慢收住笑容。
于生克:那好,你只要告诉我“玉无生”行动计划解码本在哪里,还有徐鹏的新落脚点在什么地方,我就按我们刚才说的给上面汇报,你继续做你的黄秘书。
黄秘书:于局长,你前面说的属下都能理解,但你这句话的意思属下就有点不明白了。
于生克:你不明白是吧,那我给你讲一遍你昨天下午到晚上都干了些什么,昨天,徐鹏在决河桥袭击我们以后,郑特派员带两个长随从现场回来,要求在孙调研员办公室等他,你开了门,两个长随下一楼去休息了,你把早上我给郑特派员泡的那杯剩茶倒掉,重新给他泡了杯茶,趁机在办公桌下面安装了窃听器,然后你提着已剩下半壶水的暖瓶出去了,你回到你办公室开始窃听,这时候大概是晚上七点多的样子。
黄秘书的脸色开始发白,有汗珠从额头上渗透出来。
于生克:孙调研员回来以后,你窃听了孙调研员和郑特派员的谈话,然后,你瞅准机会,趁孙调研员去卫生间的间隙,去办公室给郑特派员送暖水瓶,趁机取走了办公桌下的窃听器,你给郑特派员又重新泡了杯茶,下入了氰化钾,郑特派员喝下有毒的茶,不到几秒钟就去了,你从他外衣里面衣兜里拿到了“玉无生”行动计划解码本,然后拿垃圾桶去卫生间倒掉了毒茶水,当时孙调研员正在卫生间,他问了一句是不是你,你说你在冲垃圾桶,他就没再说什么,然后你返回办公室用同样的杯子换掉了下毒的杯子,用同样的垃圾桶换掉了原来的,你用同样的杯子给郑特派员泡了杯茶放回,然后锁上门,回到你办公室,提着窃听设备,带着下毒的杯子离开了警局,这时候大约是晚上九点左右。离开警局,你没回家,直接去了徐鹏的新落脚点,把“玉无生”行动计划解码本给了他,你知道昨晚我发现郑特派员死亡以后,会立即找你,所以你昨天晚上应该就住在徐鹏的新落脚点,今天早上直接从那回到警局。
黄秘书:于局长,属下很敬佩您丰富的想象力,您是说我害死了郑特派员,您有证据吗?
于生克微笑了下,站起来走到办公桌前,拿起那罐新茶叶,重新走回坐在黄秘书对面,于生克打开茶叶罐,把里面剩下的多半罐茶叶给黄秘书看。
于生克:这罐茶叶是你昨天早上拿到孙调研员办公室的吧?
黄秘书:是,这是前天孙调研员让我买的,专门招待郑特派员的好茶。
于生克:昨天早上,你把这罐新茶叶放在孙调研员茶几上的时候,我当时就坐在沙发上,你出门以后,我顺手打开茶叶罐,发现里面是满满一罐新茶叶,我拿着这罐茶叶准备给郑特派员泡茶,顺手在茶盘里拿起一个杯子,那个杯子上有个小突起把我手硌了下,我就记住了它,我用那杯子给郑特派员泡茶,然后我又给孙调研员也泡了一杯茶。
案发以后,我在郑特派员手边看见了你给他最后泡的那杯茶,杯子上没有了陶瓷烧制过程中产生的小突起,说明杯子被人换过了,在那个时间里,唯一一个可能换杯子的人就是你,而且你经常给孙调研员泡茶,每次给杯子里放茶叶都是按照孙调研员喜好的浓度,你已经养成了不自觉的习惯,每次泡茶放茶叶的量下意识地都是一样的,昨天早上我给郑特派员和孙调研泡完茶以后查看过剩余茶叶的数量,案发以后,我又查看了剩余茶叶的数量。
根据茶叶的使用量,我判断出你应该给郑特派员泡了三次茶,而不是你说的两次,你第二次给郑特派员泡茶的时候趁机在里面下了氰化钾,而且你最后换杯子给郑特派员泡的那杯茶根据浓度和茶水数量判断,根本就没人喝过,你给他泡好茶,正常情况下,他不可能一口也没喝,所以你应该把下毒的杯子消毒清洗,去掉上面的氰化钾残留,而不是换杯子,然后用消过毒的杯子泡一杯茶,等茶色泡出来以后倒掉四分之一,你要是这样做的话,我就很难发现你在杯子和茶水上做过手脚了。换下来有小突起的杯子和窃听设备你都拿走处理掉了,除了孙毅办公桌抽屉底下横梁上有窃听器粘贴过的痕迹以外,证据我是没有的,但我相信以上我所说的,应该就是你昨天下午到晚上都干了些什么的事实,有一点你要明白,我如果真要处理你,是不需要任何所谓证据的。
黄秘书一边听一边脸色变得很难看,然后他愣了一会儿,平静下来,慢慢点头。
黄秘书:于局长真是心细如发,明察秋毫,属下敬佩之至,您所说的确实是昨天下午到晚上发生的事实,我没话说,但我不明白的是,你为什么要我嫁祸给孙调研员。
于生克:你“嫁祸”这措辞用得很不恰当,不是嫁祸,而是促使他日本特务的身份尽快暴露,你觉得有郑特派员和他在这,我这个警察局局长能当得安稳和舒坦吗?
黄秘书:对呀,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我们既然已经判断出孙调研员是日本特务,促使他日本特务身份尽快暴露有什么不好呢。
于生克微笑:所以,我再说一遍,你只要告诉我“玉无生”行动计划解码本在哪,还有徐鹏的新落脚点在什么地方,我就按我们刚才说的给上面汇报,你继续做你的黄秘书,我已判断出你是汪伪特工总部的人,他们命令你配合徐鹏的行动,我不会把这点告诉警局里的任何人,只不过你以后将不再听命于汪伪特工总部,而是要听我指挥,那边有什么命令给你,你必须向我汇报。
黄秘书站起来:是,我明白,我出了这样的事,您要杀我是不需要任何证据的,感谢于局长不杀之恩,属下出于对您个人能力和魅力的敬佩,愿意向您投诚,为您效犬马之劳,您的判断是正确的,我确实是汪主席那边特工总部的特工,代号野狐,三年前“玉无生”行动计划实施之初,我即奉汪主席之命开始潜伏,负责监视“玉无生”行动计划,以后那边有什么命令,我会立即向您汇报。
于生克:说重点!
黄秘书:两枚玉符都在刘松仁和沈未雪手上,因为一直没有范雍安全抵达的确切消息,所以他们还没把玉符给孙毅。
于生克:你是说两枚玉符现在都在刘松仁和沈未雪手里。
黄秘书:是,我安排徐鹏重新回到了原来奉天商会的住址,在甜水井,我昨晚办事以后,去把解码本给了他,昨天晚上就在他那里过夜,确实如您所说。
于生克:前几天袭击特务队安全屋和袭击大钟饭店108客房都是你的人。
黄秘书点头:以上确实都是属下所为。
于生克:黄秘书,我有点小看你了,你的能力确实不同一般。
黄秘书:不敢,和于局长比,属下只是沧海一粟,而您是沧海,属下之所以向您投诚,和主义以及立场无关,属下纯粹是被您个人能力和魅力所折服,而愿意听候您的调遣,我明白了,您早就知道沈未雪让孙调研员请他喝茶之后那个电话是我打的,我在您这早就暴露了,而您对我却没有采取任何行动。
于生克摆手,进一步试探黄秘书。
于生克:那在南门城墙枪击裴原休的狙击手是不是你或者你派去的人?
黄秘书:那件事确实不是属下和属下的人所为,我当时正奉孙调研员的命令去处理他老婆孩子的事,无法分身,也没时间去派人实施狙击,这件事应该另有其人,具体是谁和他是属于什么方面的势力,属下就不十分清楚了。
于生克点点头微笑了。
黄秘书:另外我有一个关于孙调研员的重要情况要向您汇报。
于生克:你说。
黄秘书:4月26号,他在雁塔北路东乙64号的住宅被日本特务炸毁以后,他的老婆和孩子遇难,他让我去处理丧事,我赶到现场,李人是的手下已经搭好灵棚,他老婆孩子已经入殓入棺,其他被炸死者的遗体已运到市中心医院太平间,此时距离被炸还不到两小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他们是不可能完成这些事情的,属下判断,他们是提前知道做了先手。
于生克:你是说,孙毅老婆孩子提前被转移了,入棺的遗体是李人是提前准备好的。
黄秘书:是。
于生克点头:你提供的情况很重要。
于生克站起来把那罐新茶叶递给黄秘书。
于生克:放回原处,回你办公室继续做你的黄秘书,通知杨探长和秦探长半小时以后到我办公室开会,今天我们会很忙。
黄秘书接过茶叶罐,衷心地、庄重地朝于生克敬了个礼。
黄秘书:是!
于生克等黄秘书出门,走到办公桌前,拿起电话对着话筒。
于生克:给我接戴局长专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