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洋大人,呸,鬼子来信啦 - 一
苍天不负有心人,监院最后还是迎来了转机。
那是矢志来的第三天,监院白天没在庙里,赵军说,监院晚上想了一夜,没消气,要再去城里试试,毕竟他忍得了,佛陀忍不了。
说这话的时候,矢志回头看了看大殿里的佛像,还得说人家是大领导。大殿里的佛像,威严平和,似乎并没有对这些事感到不平,反倒是密缝着眼睛,慈悲地看着面前念经的老方丈。
矢志觉得他有些能理解监院,只是监院那么有钱他为啥自己不出钱,还有就是老方丈知不知道当年的事,监院再怎么也是想把庙里翻新又不是贪污,如果他知道,又为啥不说。
看着老方丈虔诚的背影,矢志也觉得自己有些过于功利了。毕竟去逼问这么大年纪的老人家,过于于心不忍。
等会,我来是要干啥的?
好像是要挖宝。矢志拼命地晃了晃头,这两天全让监院搞乱了,挖宝,挖宝,挖个蛋蛋。真有宝,还能轮到矢志,毕竟打个游戏都能遇到坑人的,说到这就来气,昨天排位,遇到四个组团来的,瑶中路就跟着安其拉,矢志总觉得他们像小学的女生,上厕所都要一起,什么都要一起,安其拉都死了,瑶还不走。
等会,我来是要干啥的?
挖宝。
矢志的思路又乱了。
今天一定要去后面的藏经楼看看,不能再想挖宝这事了。
矢志转身下意识的抄起了门后的铲子出了门。
矢志痛定思痛想了一下挖宝这事,其实这事一点不怪他。因为人类从始至终都对挖宝这件事有着莫名的执着。从小时候读《金银岛》试图找到海盗的宝藏,到“石龙对石虎,黄金万万五”的张献忠沉船宝藏,再到《韦小宝》的四十二章经,全都是跟消失的宝藏相关。这其中的魅力主要有以下几个方面:
首先,从内驱动力的角度来说,人们都渴望财富,期望不劳而获;
其次,获得财富就可以获得更多的资源,比如权力,比如美女,这是实现人生目标的抓手;
再者,挖宝隐藏着智力难题和冒险,每个人都有一个冒险的心,这就是卖点;
最后,这件事是有着巨大的收益和低风险,挖到了就是一本万利名垂青史,挖不倒无非是浪费点时间,这是投资人最爱听得故事。
结论就是人人都爱挖宝。
想到这,矢志觉得自己内心太功利,应该去佛前忏悔洗涤。
藏经楼离庙里还有一段距离,估计当年是寺里想把藏经楼和庙分开,也许是想给读书人留一个清净之所,矢志传过一个荒废的院落,找到了隐藏在庙一侧的小路。这里是赵军告诉的矢志,沿着小路就能去到藏经楼。
藏经楼不算太高,只有三层,但是年头太久,已经破败的不行,矢志围着藏经楼转了一圈,没有进去,因为能从外面看见里面的情况,藏经楼不算太大,通往二楼的楼梯已经断了,空空如也,有几个倒在地上的木柜子。
矢志有些失望,因为远远看去的藏经楼是那么古老神秘,走近却全是乱糟糟的一堆破木头。看着不能到达的二楼,矢志有些出神,也许那里曾经有一些狐仙会大摆宴席,用法术变出一桌桌美酒佳肴,他们会邀请那些误入此地的学子一起饮宴,席间觥筹交错,对学子夸赞有加。席间还会有绝世佳人以身相许,等待学子未来高中状元,留下一段段传说佳话。
可是现在这些都没有了。
回来的路上矢志感受到了更深的失望。
小的时候不喜欢生活的地方,想去外面的世界,等长大了去到京城,看着最繁华的街区,各种各样的人群,仍然不是想要的日子。幻想中的木楼,到最后只是一堆残破的废墟。白葡寺之旅结束后的生活呢,回到人流裹挟的城市,重复相同的生活,看着自己慢慢衰老。
快到办晚监院回来了,看样子是上访成功了,整个人都有有点眉飞色舞,没等众人询问,便开口说道:
“今天可是让我抄着了。”
“市里的单位让我挨个转了一个遍,翻过来掉过去还是那两句话,什么庙里人少,规模又不大,你得先扶持,才能做大做强不是。哪个庙不是从小做起来的,更何况我们这种老庙。”
“我就挨个单位的跑,你说不管我就去下一个,结果让我遇到这么个事。”
“M国一个大学,委托市里在找一个C国的老寺庙,说是当年抗战的时候在SH市收到过一对纯金的烛台,想找到这对烛台之前的出处,说是卖东西的是一个和尚,当年还有不少其他东西,我一听就来了精神。”
“美国那边大学说,当年他们本地有一个在SH开工厂的人,平时爱好收藏C国的古董,抗战前期在当铺遇到了一个背着大包袱的中年人,那个中年带着个破油毡的帽子,满脑袋冒着青茬的头发。”
“背包袱的看着很小心,像是要买什么东西,M国佬一时好奇,就问他是不是要卖东西。”
“那个中年人说,他不卖给外国人。M国佬一听就知道是,估计是有什么好东西,那个年代好些个C国人,过不下了要卖东西,又正和外国打仗,不愿意卖东西给外国人,通常都是些好东西。”
“M国佬就留了个心眼,跟他说,不是他想要,是给博物馆买,买了放着能让全世界看见,算是把这东西传下去了。”
“中年人仔细的紧,没说两句就走了,那个外国佬也上了心,第二天又来了,专门看看能不能遇到那个中年人。”
“别说,还真给他又碰上了。那个中年人看样还挺着急,但是背着的包袱一点没变小,M国一计不成又生一计,跟他说他是M国人,不是R国人,他们也要揍这帮鬼子。中年男人听到这才有点动了心,便从包袱里摸出来一个烛台,M国佬还是眼尖,纯金的还雕着花,一看就不是凡品。”
“好说歹说,总算从中年人手里收了上来。那个中年还有点不死心,问了老外在SH的地址,还说将来一定要找他把东西拿回来,现在是遇上了天大的难事,万不得已才典当给人。”
“M国佬看他包袱那么大,就知道还有东西,可是那个中年男人死活不肯再给了。”
“过了这么多年,M国佬把东西都捐给了自己老家的大学,但是留了个心愿,说是想知道当年中年男人是干啥的,还有啥其他的宝贝。”
“这是照片。”
说这话,监院掏出手机给大家看,边掏还边用眼睛瞟向大殿里的老方丈。
这番话极大地勾起了大家的兴趣,毕竟当年白葡寺就有一对,虽说这事听着挺神奇,可是一对金蜡烛台也不是什么特别稀罕的宝贝,没准是哪个大户人家的东西。怎么一口咬定是庙里出来的。
“你算是问到点子上了。”
“M国佬鬼着呢,他说那个中年人皮肤白嫩,一看就不是穷苦人家,但是穿的破衣烂衫,估计是外省来的,可是背着这么个大包袱,这兵荒马乱的,能跑多远,肯定是就近。”
“再者,他那个头发,一看就是刚长出来的,吃东西也不吃荤腥,十有八九是个和尚。”
“那对烛台也是也不是阔地主家里能摆放的东西,四四方方大气的狠。”
“话都说到这份了,我当时就把资料都要了过来,没准就是当年咱们寺里流出去的宝物。”
故事进展到了高潮,庙里三个人,矢志、赵军和监院都把目光看向了老方丈,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大了,隔着一个漏风的破门,大殿里的老方丈无动于衷,专心打坐。
之前李寡妇说过,监院和方丈为这事吵过几次,上次把老方丈逼急了,都跟小孩似的委屈哭了,老头颤颤巍巍的拿着个破兜子,沿着山道往外走,多亏被上山烧香的人看见了,赶紧搀扶了回来。
问他咋回事,开始还不肯说,反倒是监院心里过意不去,打那以后,就再没提过这事。
但是老方丈真的不好奇,当年他师父到底去了哪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