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如果袁崇焕在历史上放弃宁锦防线会怎样
袁崇焕用一种审慎而略带悲戚的语气问出了这个问题,他知道历史上的袁崇焕绝对问不出这个问题。
但是他现在就是这么问了,他想如果历史上的袁崇焕能在决定誓守宁远之前思考一下这其中的得失,或许就会避免历史上那个被千刀万剐的结局。
不料,在座三人听了袁崇焕的问题,却竟然都不觉得他是在考虑是否逃跑或者退守山海关。
满桂失笑道,“袁臬台,这还没开打呢,就先考虑输了怎么办,这不像你的作风啊。”
袁崇焕道,“我什么作风啊?军阀作风吗?”
祖大寿“嗳”了一声,道,“袁臬台一个文官,这要论是不是军阀作风,怎么也轮不到你啊。”
袁崇焕苦笑了一下,心想,谁能料到文官袁崇焕能在后世被认为是辽西将门的代言人呢?
满桂道,“我不是这意思,我是说啊,袁臬台就不是怕输的人,倘或不投降奴酋,那输了大不了是一个死。”
“袁臬台当年单骑出关之时,满朝上下已有‘官辽死辽’之传闻,既然袁臬台连死都不怕,那怎么会怕输呢?”
袁崇焕道,“单就我一人死了倒无妨,可是这输了的后果,总要仔细斟酌一下罢,我在想,倘或我军殊死搏斗之后,结局依旧是放弃宁锦防线,退回山海关关内,那么早一日遂了阉党的意,似乎也……”
袁崇焕吞吞吐吐的,说上半句话就要停顿一下组织语言,毕竟“孙承宗的堡垒战术耗尽大明财政”是一个现代观点,他作为最初支持孙承宗的一员,实在是不好一上来就把宁锦防线给全盘否定了。
满桂接话道,“那按照这个‘因为害怕牺牲而怕输’的逻辑来讲,咱们现在就应该集体上吊自尽、大开城门让城中军民全数降金,反正奴酋现在正缺人口,估计也不会屠城。”
袁崇焕道,“这就是个假设嘛,再说了,我朝武将皆受文官节制,文官负责指挥,武将负责战斗,要真打输了仗,要杀头也是杀文官的头,那真到了要上吊的时候,也是我袁崇焕带头上吊,你们都不必负这个责任。”
何可纲发言道,“袁臬台,我觉得这个假设要从两方面来说,一个是战略方面,一个是政治方面。”
“从战略方面来讲呢,这宁远城位于辽西走廊中部,距离山海关二百里,从前后金势力还未蔓延到辽河以西时,宁远城不过是辽东战场的鸡肋,可自广宁失陷后,广宁城以西均成了不设防的真空地带。”
“倘或宁远城失守,那么山海关就直接暴露在奴酋眼前了,一旦后金攻破山海关,就可以直扑北京城下,是故一旦宁锦防线彻底坍塌,陛下则势必日夜不得安枕。”
“孙督师正是深知这一点,才在上任之初以宁远城为核心修建重城,因为以眼下形势而言,守住宁远城即可监视着辽西走廊东西往来,只要我军能掐住这四百里辽西走廊的咽喉,奴酋则不敢越过宁远直扑山海关。”
“而政治方面呢,恰恰就与这一战略思想息息相关,陛下对孙督师的支持,其根源就在于陛下相信孙督师布置的宁锦防线能起到保住山海关的作用,当年与孙督师争辩的王在晋被陛下调任南京任兵部尚书,就是这个道理。”
满桂道,“说句实在话,袁臬台,你无论是逃跑、上吊还是投降,跟我呢,都没有什么直接关系,祖中军和何守备都是辽人,他们想守护家乡,我就没有这个需求。”
“反正我是武将,大不了我再被重新调回宣府,斗来斗去是你们文官在朝堂上的事,我要是不想斗,那就谁都跟我斗不起来。”
“因为我只有在辽东,才受你节制,而我如果被调到了其余的九边军镇,那我就该听其他文官的命令了,你输了以后落得个什么结局,跟我是一点儿关系没有啊。”
“你就是跟熊廷弼一样被传首九边了,你那脑袋传到我眼前的时候,我就看着你那脑袋当下酒的故事听了,反正我已经砍了大半辈子的脑袋了,我靠这个吃饭和升官,我是真不在意你那脑袋跟你那脖颈到底能不能连在一块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