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壮汉身百丈,呼可吹阴霾
李厌此时正在御空而行,脚下是一艘纯黑色的小舟,他身着深灰色的长衫,长衫被风吹拂着轻轻飘动,仿佛在同李厌一起呼吸着,右手是一只小鹿蹄,正向前探出好似在控制着方向,他身后背着一把巨大的古剑,足有其两倍大,从远看有些比例有些失调。
糜淑恬和李佑星竟也在御空飞行,二人在李厌的旁边怜爱的看着他,他的脸上已经乐开了花,扭头冲着二人炫耀着,“爹、娘,你们看,孩儿在飞!”。正当此时,一头巨大的白鹿骤然在天地间出现,它盯着李厌嘶吼着,“魔!”,吓得李厌一个踉跄从高中坠落,后方李佑星和糜淑恬大声地喊着“厌儿!”,在他快要坠地时害怕的闭上了双眼……
等再睁开眼睛时一只红色的龙头占满了他的视野,那金色的眼睛正盯着他,他吓得“哇!”一声叫了出来,再仔细一看不过是一个龙头雕像,环顾四周,此时正在一个大殿之中,他躺在殿中的坐塌上揉了揉双眼,缓了缓神,原来刚刚是做了一场梦。
几个仙人正在殿外修习功法,听到动静,便一齐走了进来,为首的便是今日见到的姜篆春。
“醒了?”
“嗯,”李厌慌忙下了坐塌准备行礼,“见过仙人。”
“不必。”姜篆春暗想:这孩子昏的可够沉的,服了我的醒神丹竟然半个时辰后才醒,难道是体内还有什么药力产生了冲突?
“李厌?”
“是。”李厌小声答着,又鼓起勇气将心中之事急忙问了出来,“仙人大人,我是否有仙根,能够随您修行吗?”他脑海中浮现出李佑星和糜淑恬的面庞,咬了咬牙,一口问出了仿佛能够判他生死的问题。
姜篆春静静地看着他并没有立即作答,她轻抚着怀里的玄猫,想着那天的情形。
……一个男人在仙童的带领下来到了她这汀心苑,这男人的衣服很脏,散发着潮哄哄发霉的气味。
“名姓,年纪。”姜篆春逗着怀里的小玄猫头也不抬地问。
“李厌,九岁。”男人答道。
听到这个回答她微微蹙了蹙眉,这名字……缓缓抬头看着殿中的男人,身高足有九尺,绿色的袍子破破烂烂,碧发散乱的披着,脸上虽有皱纹,却没有丝毫的老态,一双绿色的眸子炯炯有神异常清澈,从他的眼中仿佛能看到星辰变化。姜篆春见此状,立即从坐塌中下来,躬身微一行礼,“见过易大侠。”
“姜长老不必如此客气,此次登门乃是有事相求。”
“没想到大名鼎鼎的易大侠竟然在这偏远的春区,既然您开口了,晚辈自然是竭尽所能。”姜篆春并没有避讳他的眼神,盯着他回道。
“大岚村中有一子,名姓年纪我已说过不再废话,敲缘之日你收了他!”男人的口吻不容分辩,谈吐之声带有豪气。
“这个叫李厌的孩子可有仙根?”姜篆春听着此语气心中略有一丝不快,但还是小心答着,并重复了李厌这个名字,以示自己已记下。
“没有你也得给我种一个!”男人语气不变,气势却更胜一筹。
“易大侠莫不是在威胁晚辈!”此话彻底激怒了姜篆春,挺起胸膛,呼吸加重,气势也更胜了一分,雪白的肌肤慢慢微红变成了粉色,怀里的小玄猫炸了猫“哈!哈!”地发出叫声。
男人并没有管这些变化,眼睛都没有多眨一下,丝毫不在意一般,他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方盒扔向了姜篆春,淡淡道:“不是威胁,是交易。”
姜篆春蹙着眉收敛了气息接过了小方盒,此时又变回玉质冰肌,她缓缓打开小方盒,看着盒子内部瞳孔一紧,良久,她将盒盖盖上,“易大侠从来说一不二,晚辈照做便是。”
“告辞!”说罢男人转身离开了大殿。
姜篆春看着远去男人的背影,紧绷的身子松缓了下来,小玄猫好似也松了口气,略微颤抖的身体逐渐平静,她又打开盒子仔细地看了看,小心收在了怀中……
“有。”姜篆春回答着李厌之前的问题,“七日后不必报道,直接过来,自今日起,我便是你的师尊!”
李厌闻听此话,有如一个炸雷劈在了身上,情绪高涨到了极点,张着嘴一个字都发不出,浑身颤抖着,心脏嗵嗵地快要跳了出来,竭尽全力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咣咣咣磕了三个响头,大喊了一声“师父!”再抬时整个脸好似水洗过一般,眼泪汩汩地止不住地往外淌。
爹、娘,孩儿能修行了!
身旁的弟子们看着姜篆春都是一脸震惊,无不面面相觑,死死盯着李厌:直接跟着师尊修行?这可是直接进了内门啊!这孩子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
姜篆春看着李厌如此行状一点表情也没有,她缓缓转身看着殿门外的天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长春镇的雨丝毫未减,李厌打着小伞行走在此间却如同走在日下。
有词云:
浑天飞瀑洁我身,衣重滞步无可奔。人携雨具匆匆过,忽笑,凤凰浴火我浴霖。
沐罢甚雨栉疾风,顿然,晴雨喜恶由心定。仰首极目深空处,又笑!骤雨同是艳阳天。
李厌跳耀着,点着水,仿佛一只池塘中的蜻蜓肆意地飞舞,又好像东升西落的太阳,永远不知疲倦。心中想着:要马上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爹娘!今天终于可以管姨娘叫娘了!又成功地踏上了修行一途!他掐着自己的小脸蛋,反复确认这是真的不是梦,最近做的梦实在是太多了,他怕自己还在梦中没有醒过来,想到这脚下的步伐又加快起来……
突然,李厌欢快的脚步慢慢地停了下来,他看到了一个奇怪的景象,瓢泼暴雨下积水不浅的街道旁跪着一个人,那人并没有带伞,身上衣物全已淋透,他面对着一个高高的大门,好似一条腹饥的野狗正尽力的摇尾乞食。
李厌抬头看向大门的门匾:苏台学府……
瞬间他的瞳孔缩紧,身子也不由自主的颤抖了起来,此时完好无损的小伞好似漏了一般,暴“雨”全都顺着破损处流到了李厌的脸颊上。
他拖着沉重的步伐努力地移到男人的身边。
“爹爹!”
李厌轻唤着。
跪着的男人闻声一惊,回头看向旁边的少年,眼睛圆睁着,整个身体僵在原地一动不动。
怎会让他看见呢……
“爹爹,”少年又轻唤了一声,“好久都没有骑爹爹的脖子了,今天我能骑一下吗?”
少年笑着冲男人说道。
男人看着少年,身子还是僵在原地,嘴微张着却一言未发。
少年慢慢骑到了跪着地男人的脖子上,一只手打着小伞,另一只手环抱男人的额头,他弓下身子,将小伞尽可能地打在男人的头顶。
“爹爹,咱回家吧。”
少年轻声在男人的耳边道。
“嗯……”
男人低下头,将更在喉咙的唾液咽下,一只手把着少年的腿,另一只手拄着微微发僵的膝盖慢慢起身。
“搂紧了……”又顿了一下笑道:“咱回家咯!”
……
“爹爹,孩儿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
“爹爹,你今天都没怎么吃饭,饿不饿啊。”
……
“爹爹,孩儿会不会太重,你累不累呀。”
……
暴雨中,一个少年骑在一个男人的脖子上渐渐远去,一把小伞仿佛能遮下这世间所有的风雨。
二人很快便到了大岚村的村口,此时雨已停,村外的草地上又渐渐响起了虫叫,空气一片清新。村口有一人不停地张望,看见缓步而来的父子疾步跑上前一把搂住了二人。
“死哪去了!不是说去郝老三家吗!!”
女人嚎啕大哭着,这一声整个村子仿佛都能听见。
男人揉了揉女人的头,“好了好了,这不是回来了吗,”
他的语气意外地温柔。少年也冲女人笑着。
女人止住了抽泣,抹了抹眼泪,挽上男人的胳膊,将身上的披风盖在了少年和男人身上,三人缓缓地向着大岚村最东头走去,这一刻,三个人便是全世界……
“还是这回龙教的姜仙人讲究!别看我去送礼的时候她一脸冷漠,其实她都记在心里呐,不愧是大派仙人!那个石胖子我呸!拿了我的灵参不办事!迟早造报应!”李佑星大白天的便开始喝起了烈酒,他满脸通红,手舞足蹈地说着。
“哎呀你可少喝点,厌儿还在边上看着呢,给他做的什么榜样,等会你不是还请锣鼓队来吗,别让人看了笑话。”糜淑恬一边埋怨着却一边斟着酒,脸上的笑容一闪而过。
“对锣鼓队,我要让全村人都知道我李家也出了个仙人,看谁还敢说三道四!”李佑星又豪饮了一口说道:“厌儿看着呢,咋了?这叫男子气概!来厌儿,你也喝一口!”
“嘶~”糜淑恬嘶了一声拿酒壶打了下李佑星的脑袋,“不许喝了!我看你是脑袋喝成浆糊了!”
“你这个妇人敢打我!你当敲缘呢!看我不收拾你的!”李佑星一边发着狠一边拿手护住了自己的头。
“厌儿,你真想修仙吗?”糜淑恬没管李佑星冲着李厌严肃地说道。
“孩儿想,孩儿想保护……”
“你个妇人多嘴什么?修仙乃是大事!修了仙有了仙籍那前途不可限量!”
糜淑恬看着李厌的眼睛点了点头,她将要说的话吞了回去:即便代价很重……
李厌看着糜淑恬,不知为什么姨娘今天怪怪的,总感觉话里有话。他暗暗发誓要努力修习仙法,成为天下最厉害最厉害的人!保护好眼前的二人,保护好这个温暖的小家。
正这时中堂边灵位前燃着的烛火仿佛也旺了几分。
七日后,在李佑星糜淑恬的带领下,三人大包小裹地来到了长春镇汀心苑牌楼处,此时牌楼前荒草地一点也不荒,偌大个草场站满了人,所有人眼中充满了喜悦,互相介绍着互相道喜,陌生人之间仿佛有说不完的话,正此时牌楼金光一闪从里面出来一个仙童。
“肃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