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又见光头的男子
我曾经一次次感到恐惧,杀死狼王时感到恐惧,误入野猪群时感到恐惧,今天我又一次感到恐惧,我的提线傀儡不起作用。林间的鸟鸣、虫鸣,我愈发的感到死一般的寂静。
我需要勇敢,需要父亲表现出来的那种勇敢,他可以在海战之中坦然面对死亡,可以面对上司射出子弹,可以面对手筋而不发一声!他是我心目中的英雄。
安妮也是勇敢的,她的勇敢更多的表现为一种决然,为了这种决然,安妮不惜以身犯险,她可以不远万里从英国到中国寻找父亲,也可以在父亲身陷牢狱之时,多方奔走。
父亲说过,当年他和安妮从天津上船前往澳洲时,需经停日本,便陪同了安妮上岸游览,及到当年李鸿章大人签约的厅堂,看着李中堂当年坐过的小板登,再念及割地台澎辽,赔款两亿高,父亲不禁悲从中来,再也无心游览,和安妮一起返回船上。
到码头时却看到,两艘大船之间横亘着一块木板,一位古稀老人身穿着中国的官服,颤颤巍巍地从木板上走过。父亲惊讶之极,这位老人竟然是堂堂的华夏首辅——李中堂,当年签约马关受辱又遇刺,李中堂许下了“终身不履日地”的誓言,如果从美洲回中国需要在日本转船,这位倔强的老人却是真是践行了当年的誓言,宁可搭一块木板,也不愿下到码头去转船了。
码头上前来迎接李中堂的伊滕等日本官员不禁苦笑,当年马关签约的羞辱不仅让这位华夏首辅失了颜面,也失去了他对日本的最后一丝信任和好感。面对上峰如此,父亲难掩伤怀,快步走上去问候,李中堂见到父亲这个海军部下很高兴,父亲据实回答,自己现在是逃难前往澳州,李大人听后面露苦涩,只是海战失败之后,自己也成了泥菩萨。
父亲本就对李大人十分敬重,听他这样一说便也不再介意,只是谈及当年的海战,父亲再次直言:倘若当年倾力一战未必有今日之耻,辱国辱君又辱身。不等李中堂回应,左右随从却喝骂起来,一介逃犯如何敢当众怒斥中堂大人。
这时,安妮的勇敢便显露出来,她站出来将父亲护持在身后,并反唇相讥,“我是英国人,我的丈夫现在已入籍澳洲,你们喝骂英国和澳洲公民,是什么意思?在日本,你们中堂大人坐小板登,而我和我的丈夫坐的是椅子,你们这些奴才还敢冒犯,难道还要再挑起一次海战吗?”
中堂的随从面面相觑,唯留那个李中堂一脸苦笑,只是夸奖了父亲有一任好妻子,然后进入船中。
相比于父亲,安妮可以公然挑战一国首辅的威严,这更加难得。
如今,我更需要勇敢起来,丝毫地畏缩都可能陨命。
一阵风吹过林间,满地的枯叶哗哗作响,我悚然一惊,因为在刚才之前没有风的时候,我也听到了身后枯叶的响动,对手难道绕行到我的身后了吗?想到此处,我不禁脊背发凉,好厉害的猎杀技术。
我伏在枯叶之中,不敢发出半点声响,我下定决心,如果对手扑击到我的身后,我会第一时间用最大的气力在身体翻转之际将其抽打到一边,然后提起匕首跟他来一次贴身的肉搏。
危险越来越近了,我屏息凝神,只待最后的生死对决。
一个满身伪装的人暴露在我的左面十余米的位置,他如同一只掠食蜥蜴,每一个动作都极其缓慢,却是向我的提线傀儡爬去,我心中一喜,这个大胆的家伙很是自信,他要以一已之力将我生擒。刚才提线傀儡的枪声将他的注意力吸引过去,他相信那一丛绿草之下便是自己要擒拿的肉身。他太自信了,也太小觑了我,以为自己面对的不过是一个小毛贼罢了。
我佩服他的大胆和果决。
平和的性格、多年的狩猎经验,加上还有身经百战的父亲悉心教导,以及对这里的熟悉是我的优势,而他为他的鲁莽将付出生命的代价。我的手枪已经悄然握在手中。
对手扑击,变成了一只青蛙,动手迅捷无伦,手中已多了一柄匕首,借身体下落之势,狠狠的向下刺去。可想而知,锋利的匕首如果刺进肉体将是多么大的伤害,当匕首刺进泥土的时候,对手惊觉自己失算了。然而一切为时晚矣,我的手枪没有给他任何反应的机会,一发子弹击中了他的太阳穴,他哼都没有哼一声,身子一歪,就此没有了生机。
我爬到先爬到死者身边。他是一个男子,肤色黝黑,身体极是强壮,想来身体的强壮便是他自大的资本了。我匆匆地搜索他全身的装备,只有一把匕首,其它的装备看来是被他临时藏在了某个地方了。
我剥下他的衣裳,换在自己的身上,他的身材和我相仿,衣服也合适。在他的脖颈中挂着一个金属制做成的星月,在阳光辉映下闪闪发光,初步判断这名男子应该是阿拉伯人,我顺手放进自己的衣袋,留做日后研究。剥去他上衣的时候,我发现他后背的纹身,那是一只狰狞的狼,这只狼独立在山头,仰天长啸。这是一名值得尊敬的对手,于是我将他的尸身拖入一个坑穴,用枯叶掩埋,我用这个简单的葬礼表达自己对他的敬重。
就此我在生死簿上划去了三个潜伏者的名字,接下来我需要尽快找到那个光头男。
我无法判断光头男是否听到了枪声躲藏起来,那样搜索起来要麻烦很多,与此同时,如果他手中也有枪的话,也可以躲在暗处向我射击,所以我大意不得。这个纹着狼图腾的男人便是因为大意丢掉了性命。
我躲在一块石后,大声的说:“那个光头的家伙,我知道你就在附近,快点站出来吧。布朗这个混蛋,太没有诚意了,让你来交赎金,居然还派了三个杀手尾随,好在兄弟们警觉,他们三个已经被干掉了。”
我故意给光头男营造,我们是一个团队的感觉,既是向他施压,也是在向布朗施压。我继续攻击光头男的心理防线,“你可以放心的站出来,放下武器,我们不杀你,这一点我可以手按圣经起誓,如果你执意在继续躲在那里或是想偷偷摸摸下山,我四下里设防的兄弟们随时可以打烂你的屁股。”
我快速的思考着,不断转换说服的方式,“我要请您做一个传声筒,给布朗那个混蛋带个话,所以你不必担心自己的安全,要不然,我们将开展地毯式搜索,一旦发现你藏身的所在,我不再听你的任何解释,知道那个纹着一只狼的家伙吗?他就是被我们从身后出奇不意干掉的,你自己掂量,你有他的手段吗?”
事实上,刚才便有一个人就想用这个办法干掉我的,但我有资格颠倒黑白,因为我还活着。
“英雄,不要开枪,我相信你们,服从您的安排。”光头男高举着双手,畏畏缩缩地从一块巨石后面走了出来。
“很好,你是一个聪明的人,我很喜欢,把衣服全部脱掉,这样我才能相信你身上没有任何武器,相信我,这样对你有好处。”
“是是是。”光头男连声答应,七手八脚把身上的衣服脱了个精光,赤条条的站在那里,还害羞的用双手遮住了隐私。
“嗯,能屈能伸,你果然很识趣。现在高举双手,蹲在那里,眼睛不要东张西望,我的一些兄弟不希望被你看到。”
“好的,英雄,不要杀我,我完全配合。”
“接下来,我希望从你这里听到一些有用的信息。跟我说说吧!布朗这个混蛋,连亲儿子也不要了吗?如果这样,我不介意把他的儿子做成汉堡和布朗一起品尝。”
我不满地质问光头男。
“英雄,这全都是误会,布朗先生第一时间就想来赎自己的儿子,可是那个该死黑狼却很自负,说不需要布朗亲自出马,说你们这些英雄只不过是一些小毛贼,随便派一个人交赎金就可以了。哪知道他却在不自量力跟着我,我跟您说实话,我根本不知道他们偷偷跟在我后面,他奶奶的,差点把老子害死。”光头男发起了牢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