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梦醒时分

第八章·梦醒时分

竹儿没做什么梦,眼睛一闭一睁,就已经是躺在高床软被之上。面朝着朱红玄梁,头顶着丹青壁画,晨光熹微洒满左半张床,抚摸着丝质睡衣下青紫淤斑的手臂,阴影中,满是伤痕的右脸侧飘来一缕焚香,白色绢丝般的烟气掠过鼻尖,有凝神静气之感。

碧色的方枕,碧色的棉被垂坠与绒毯相连,一直延伸至书桌下,朦胧迷离间可见细雕刻花的桌椅,角落里竟有盛开的白玉兰,笔墨纸砚沾上玉兰的花瓣,仅仅只是看着便已觉得墨花香四溢。

闺阁本是惬意之地,而这里不仅有红妆亦有武装,梳妆台上胭脂粉黛一应俱全,琉璃觞中盛放并非美酒而是一朵朵盛开的花。与之相应,另一边的墙面上挂满了兵器,种类倒不是很多,一张九尺玄弓非常显眼地挂在中央,似是在宣示它在一众武器中的地位。

好不容易清醒过来,竹儿被晨光刺出眼泪,眸中除了斑斑血点,还有深渊般的绝望。

动了动身子,发现躯干都被木板类的东西固定住了,这不是枷锁,是身上有骨折时候为保护身躯而作的必要束腹。微微掀开被子能闻到浓烈的药水味。

转头,竹儿试着往光亮处看去,窗外正好吹进来片片蔷薇,有几瓣落在了那身荧蓝色的长袍上,一名陌生男子,手持竹儿母亲的“打狗棒”站在窗边,若有所思地看着窗外。

“母亲的!呃!”

太过于激动,竹儿忘了身上有伤,猛的就想坐起来,若不是束腹加身,恐怕会更疼。

那男人回过身来,竹儿发现这人额上冠玉,黑发随缘不修边幅,看不见长袍下的双足,但无论怎么挪动都没有声响,总让人感觉他是在赤脚行走。

“别乱动,你的肋骨和腰椎都给人打断了,索性没有伤到神脉,但如果再这样随意乱动,很容易就能把自己搞得瘫痪。”

那人说话很是平静,四平八稳里又带着些威严,给人感觉他虽秋毫无犯,却又有着“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的震慑。

“那根拐杖……是我母亲的……”

竹儿试图将话说完整,但这样的后果,就是后面的几个字会有气无力,声音渐小。

所幸那人即使只听见前面一两个字也能知道眼前这位家破人亡的姑娘想表达什么,便将拐杖挪至身前,将缘由一五一十告诉了她。

“这是你母亲殒落前送给她的好朋友的,是四主神之一元序公的一根肋骨,蕴藏神力无穷,可惜这位朋友只是凡人,强行启用折损自身,前日为助执明城主救你出来,耗尽了最后的精魂,燎燃殆尽了。”

母亲殒落?朋友?

明明是解释,却越听越不明白。

“母亲……死了?”竹儿悲痛中深吸一口气,后边的话差点没跟上,“是他干的吗?那条黑龙……”

那人闻言,感觉到了两人之间认知上的偏差,他将拐杖依靠在床头,挽起广袖,在床沿上坐了下来:“你的生母早在五十年前就已经被降下神罚,香消玉殒了,你口中的母亲,应该是你生母的朋友,我说出她的名字,你看看对不对的上——乐靖霖。”

一字一顿,母亲的名讳分毫不差被说出,竹儿是有些震惊的,但疑惑更多,使得她根本无暇去顾及。

母亲看上去就是老妪面貌,再怎么慈母美化也应是花甲以上,按眼前这人的说法,更应是古稀之年才合适,但是竹儿自身却处于碧玉年华,就算旁人不说,竹儿自己也能感觉的出其中的诧异。所以当被告知母亲并非生母只是养母的时候,内心并没有多少波澜,反倒是其他。

生母受的是神罚,身份肯定不一般,可都五十年了,难不成这女儿是死后孕育,那也太诡异了,可若是生前生产,那竹儿如今年方几何?

眼前这位看着就高高在上的男人能将养母这样的凡人名姓记得真切,并且以好朋友来形容两位母亲,那两位母亲的友谊定是天地可鉴,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才对,可是都过了五十年了,却从来都没有人来看过养母,也没有人来看过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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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宸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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