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战前夕3
“九千万!”最为显眼的贵宾席上座,明皇的侍从开口了。
场内陷入死一般的安静,偶尔传来唏嘘的声音。这无量金尊好是好,可九千万能买到的,是更多品阶稍逊一筹的神器,对比起来,实在不值得。
就在一锤定音的前一秒,暮水涵冷冷地开口:“九千两百万。”
暮流真的很想逃。
“九千五百万。”明皇这边死不松口。
“哎,我这面纱这么厚,应该看不出面容吧?”暮水涵传音给暮流,声音终于还是带了点紧张。
“?应该看不出来”
“呼——,那就好。”
“九千七百万!”暮水涵压低了声线,继续抬价,但是紧皱的眉毛还是出卖了她。
她在赌。赌明皇够不够有魄力,够不够蠢。
“啧。”贵宾席上,明皇非常的不耐烦。
“九千八百万。”他的侍从也有点火大。
众人皆是震惊地看着下座的姐弟二人,敢这么得罪贵宾席的人,怕是活不过今日。
暮水涵安静了,满意地坐了回去,默不作声。“见机逃命。”她又传音给暮流。
“他在盯着我们。”
“我知道,所以赶紧跑,我在拍卖行的线人一会儿会协助我们,你只需和我反方向跑就行。”
“明白。”暮流觉得,自己就是在舍命陪小人,可是姐姐若是能有个好归宿,对自己来说益大于弊,这桩生意不得不做啊……
明皇毫无悬念地拍下了无量金尊,比原报价高出八百万冤枉钱。冷冰冰的神器,被缩小成一小块,放置在精致包装的蜀锦匣子里,等待着主人的开启。
……
“人呢?”他难抑愤怒之意,冷声问到身边喘着气的侍从。
“属下无能。”那人紧闭双眼,等待着一顿斥责或者一个巴掌。
“好得很,我记住她了。”明皇非但没有拿他撒气,而且似乎是压抑下了不悦的心情。
“贵客请留步!”玄关尽头传来拍卖行总管的声音,明皇停下了脚步。“这钱,你们就不必付了,已经有人替你们拍下了。她说,全当送礼。”
明皇挑了挑眉,“竟有此事?方便告诉我,他是谁吗?我也好当面道谢。”
“这,赠者不愿透露姓名……”
“啪!”突然,一个耳坠从装无量金尊的匣子中掉落在地上,总管瞬间摆出一副慌了神的样子。
“……这是?”明皇颇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总管,拾起了耳坠。“罢了,既然如此,我便先走一步。”他攥紧耳坠,从偏门走了出去。
“贵客慢走!”身后传来总管的声音。
云销雨霁,在昏暗的玄关尽头,总管的脸突然从谄媚讨好变得高深莫测。“少主,您究竟要做什么呢?”
暮流这边,逃过了明皇的追捕后,他又开始忙着证实自己的某些猜想了。
前几日在玄星子那里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他便又回到了四海升平。纳戒中的黑色短刃嗡嗡作响,仿佛急于冲破纳戒的桎梏,进入外界。
“今天必须弄清楚!”他想着,猛地取出短刃向阁内冲去,不想脑中的回忆却先一步涌了上来:
小时候,他很希望能够摆脱天地法则的约束,不废吹灰之力地进入阁中,然后直接进入上位面,叫上母亲,一起回到那里,去看那儿的鸟语花香,清流小溪,去见从来没见过的事物,去做从来没机会做的事……但是,愿望的底线,是天命。
“啪!”小暮流拼命冲向阁内,但立刻就被坚硬的屏障拦住了去路,头上肿了一个大包。于是他颓然地坐在地上,勇敢的他没哭也没闹,老师楼心月躲在不远处,着急地抬了下手,满眼流露着心疼的神色,却始终没有现身。
不久,一轮凄凉的血月升起来了,通过树叶的间隙照着他凌乱的,沾满泥土的稚嫩的脸,他缩着他小小的身体,想要一直等到早上,然后就换了个姿势,开始打坐。
回忆着回忆着,暮流闭上了眼睛,做好了被撞飞的准备。但是,当他冲击屏障的时候,一种奇异的感觉直直地扑面而来,预料中的事情并未发生。
睁眼,四周一片漆黑。他握紧了腰上的短刃,没有注意到刃面正散发出丝丝黑气,包围着自己。
突然,一道白影飞速地闪过他的身侧,他的心脏狂跳,握着短刃的手也渐渐失去血色。
刚试着挪动脚步,却发现一具雪白的骷髅蓦地出现在自己眼前。它好像凝聚着一种可怕的力量,能够慢慢支起它被腐蚀得不成样的骨架,用两排巨大的开齿凝视着黑暗,挂在手背上的指节,在一片死寂中脱落,掉在光滑的地上,双出沉闷的声响。
奇怪的事情接踵而至,暮流手中的短刃竟然正在做指引,它将暮流带向一扇石门前站定,暮流突然觉自己的精力和血液被地狱里的魔鬼所踩踏,太阳穴突突地跳。
门中央有一凹糟,这里没有任何光线,但他还是摸出了一些复杂的纹路。
“呲——”手中的短刃脱手,自己插进了凹槽中的销轴,一针摧枯拉朽的声音传来,铁门缓缓打开。
他觉得胸口室闷,随即又陷入了一片混沌之中,眼前爆发出一片白光,他被传送了出去。
面前”四海升平”四个金壁辉煌的大字正高悬在头顶,他呆呆地看着它们,完全遗忘了那柄黑色的短刃。
突然,掌心传来一阵剧痛,不知何时被划开一个巨大的伤口,冒出丝丝黑气,正向外淌血。
即便以暮流坚韧的心性,此时也产生了一丝慌乱。他没有为丢失的短刃而灰心,因为他有一种直觉,告诉他它迟早还会与自己见面。
时过上午,暮流来到了埋骨之地。
看到暮流脸色苍白地坐在白骨之中疗伤,闻炎夏感到十分担忧。“你叫我出来,就是为了看你疗伤吗?”他百无聊赖地坐在他对面,随意地搅动着眼前零乱的碎石。
“都快决战了,你也别折腾自己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你为什么要去上面?”暮流开口问到。
“有人不敢去,有人迫于形势而去,每一届的年轻一代都不一样,他们的想法和原因也不会相同,想要走到上面,不是不可能,时势造英雄罢了。”
“……为什么逃避我的问题?”暮流睁眼,凶恶地瞪着闻炎夏。
”你一定要追根溯源的话,我们就打一架,你打赢了就告诉你。”
“……好。”暮流现在更加确信闻炎夏知道些什么。
——沧州大陆
“呼——北区总算是扬眉吐气了!”裴观山站在群英高耸的阁楼之上,眺望着远方的雪山,金色的守护屏障刚刚降生于山顶,它缓缓转动,折射出漫天的金光,连带着山间的云都被覆盖上了璀璨的光芒。
而守护屏障的降生并不是天地法则随机启动的。它一出现,就代表着决战的到来,也寄托了中位面天地法则的睿智与宽容,它不带有任何灵力波动,不影响任何选手的发挥它只是通体金明,流光溢彩地矗立在那里,就好像一个地标。所以,它的降临,也代表了一区十年内的气运,也正是因为这样,东区领先了其余三区二十多年。
“决战之时,风云变幻,你要守住本心,尤其实是现在,你看看你那个样子,哪有半点群英继承人的样子。”
说话的是裴观山的母亲,游芸。虽然如今年长色衰,但依稀能看出她年轻时的惊鸿风采。
裴观山听见了游芸的呵斥,一时间看向雪山的双眼也变得空洞起来。
“山儿,别怪母亲狠心。”游芸又抱歉地看向他。“你父亲刚走,我们没有来得及伤心,门内的大小事物便接踵而至,长老们对宗主之位虎视眈眈,你必须…必须……”她说到最后,竟然更咽起来。
“我知道了,母亲。”裴观山垂下了头。
风雪还在继续,他突然感觉,其实站在这儿的,不是裴观山,而是一个健硕的躯体包藏的虚弱的心。
“哇!暮大哥好厉害!”萧璇笑意直达眼底,目光灼灼地盯着眼前这艘气派的大船,跃跃欲试。
“此去北区只需经过赤海,我与姐姐思虑再三,决定走水路,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能飞的召唤兽的。”暮流说着,故意酸酸的瞥了萧璇一眼。
“我的小乌背不了这么多人啦!”萧璇气得跺脚。
船启航了,在一望无际的赤海之上飘荡,这船也显得渺小起来。
“此次守护屏障落入北区境内,你怎么看?”明山走近靠在船板上的暮流,轻声问到。
“天地法明的意志我无法揣摩,更不能改变,不过一区气运就像孑然耸立的灯塔,只能给众人以慰籍,依我看,光明的感召不过是无妄的噱头,各区的气运还得靠吾辈发奋修炼才行。
“那么依你所见,谁将问鼎中位面?”明山俨然一副看见男神的样子。
“修行之人不能被争强好胜所羁绊,更不能故弄玄虚,投机取巧。我之愚见,观点肤浅,华而不实,实在不配入明山你的慧眼。”暮流故作沉深地说。
“这你可折煞我了,暮兄至情至性之人,是明某不配。”说着,明山逃也似的离开了。
“噗!你竟然都没笑场,这种话是你配说的?”
暮水涵安顿好行装后,本想去寻找明山,无意闻却撞见了暮流与他虚与委蛇的场景,觉得十分稀奇。
“我只是崇尚和谐与天命,不希望东区之人皆沦为博弈。”在感觉到了上位面也许并不值得追求的可能性之后,暮流对决战之事有点心灰意冷。
“但若同伴罹难,我必手刃敌人,结束黑暗。”他又猛地敲击了几下船头。
暮水涵被弟弟的豪情壮志和一通举动弄得云里雾里。
“这小子又发什么疯?”她摇了摇头,回到船中舱内。
——上位面——地牢——
“主人,刚刚探测到有中位面的人来过地牢,不过很奇怪,他很快消失了。”
黑暗的环境内,幽暗的烛火照亮了地牢一角,一位人首蛇身的女人对着一个帅的惨绝人寰的男人恭敬地说到。
“没人能离开地牢,你们的勘测准确吗?”男人的语气十分愤怒。
“属下守护地牢千百年来从未失手。”女人惶恐不安。
“但好消息是,囚徒之刃,它回来了。”
她表情复杂地低着头看地面,生怕与男人的目光接触,冒犯到他。
地牢内沉默良久,突然爆发出男人夸张的笑声。
“…主人?”蛇身女人惊恐地盯着地面,烛火摇晃得更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