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洪承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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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底，
王左桂被卡在韩城的第两个月，望着攻不下的城池他不是没有想过离开。
但韩城攻不下，就没胆子去山西，不去山西就只能掉头回去。
但问题是现在他一路南下，靠的就是许诺的吃饱喝足，而如今他已经有了十多万人，却沿途能吃的早特娘吃光了。
如此，若是左桂子铁了心要回去，怕是部下和百姓便会先将他烤了。
但很快，在一个大雾弥漫的天气中，有人替他做了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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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凤翔近千里的韩城城北四十里处，近万松松垮垮军队之中唯一整齐的洪字旗下。
洪承畴身形显瘦，原本和煦的面容已经变得铁青。
今日之前……
巨贼王左桂直扑韩城，三边总督危在旦夕，是他率领亲自招募的洪兵远道而来，并带着战力低下一盘散沙的关中卫所兵，趁着雾气缭绕时大破十数万贼军，然而就到了逐个击破，剿灭贼寇之际。
总督杨鹤慷慨的拿出了圣旨招安，豪夺了功劳，美其名曰，
圣意……
“迂腐！”
洪承畴当然不是说的当今，他天启七年来陕西做的督粮参政，那时前天子已经落水归西，便被前年还是信王的天启皇帝的弟弟一纸公文到了陕西。
如今他虽然没见过崇祯皇帝，也知道北京城的皇帝很是勤勉，又极为果断的覆灭了魏忠贤，加上又属实年轻，虽外忧内患的，但还是算一个起点颇高的君主。
当然，年轻是有坏处的，就比如洪承畴认为皇帝太过果断的因为魏忠贤处置太多官员，这差点导致朝堂差点瘫痪。
最直观的就是如今本该在各地好好任职的官吏突然裁撤发配，而新上任的官吏没人有半点交接一头雾水。
对此，接任胡长中的广州布政司深有感悟。
但洪承畴终究是洪亨九，走马上任的洪承畴用他极为鲜明的社交牛逼症挨个给陕西官吏写信，在得到少数支持后化为实权，又将实权轻易从别人手中夺来，并在流贼肆掠之际将其发扬光大。
称得上是发扬光大……
毕竟在这之前，督粮参政嘛，一个调拨管粮的官儿哪里有统帅人马剿贼的道理？
但洪承畴就是这么牛。
陕西大悍，关中也深受波及，所以督粮又是个极为难当的差事，但洪承畴比之徐怀盛仅仅早来半年，却面对更加恶劣的环境下如鱼得水，以至于如今拉起来了一直关中最强的武装力量。
面对着允许各地练民兵的指令，洪承畴督粮参政的身份大手一挥，两千不用饿着肚子的民兵到手，并同样因为驿卒裁撤而拉起一支两百人的马队，并在同样贼寇兴起的关中所向披靡。
如此说吧，关中还未动乱不堪，洪大人的功劳绝对占了三层的。
至于其他七层，就得给多少还能种出粮食的土地还有民风没有陕北那般彪悍百姓平分罢！
但即便是这般优秀的洪承畴，此刻，望着手中的令信，看着身后同样露出不爽神色的众千户和指挥使，陕西参政洪承畴捂住心口，似乎正在痛心疾首。
“杨大人迂腐啊！”
“贼子覆灭在即，不思如何永绝后患，却行这等斩草留根的蠢事。再说，官兵剿贼死伤惨重，如何能够做受降贼人却寒了将士之心之事？”
“且如今大伙们披肝沥血，死伤惨重的功劳如何分润？”
众人闻言更是愤慨不已，
对于朝廷空降下来的御史，如今三边总督杨鹤，大家其实并不感冒。
而对于眼前，似乎浑身充满干劲的，基层爬起来的洪参政却都心怀敬畏。
洪承畴虽身材显瘦，略微矮小，却极有极有能力还有事事为了大家的作风让大伙更加认同。
“大人弹劾他！”有人怯生生的说道；
“如何能够？于兄弟，没听说么？圣意如此，杨鹤在陕西一手遮天，洪某能待他如何？”洪承畴不是明面得罪人的性子，长这么大就没有明着告过家长老师，此时依然不愿做出头鸟。
“那洪大人，这事就这么算了？”
“嘿！”
“待以后吧！”
重重的叹息一声，随着皱眉间一声却极有威势的怒吼，洪承畴再没有说话，似乎也已经认命一般。
却只有身边老仆知道这是假象……
自个东家是万历四十四年进士，如今正值壮年，向来极有抱负。
便是对于突然崛起的贼子，在别人避之不及的情况下，他却在刚刚起势的时候便将之视为晋升的踏脚石的同时主动练死了了别人觉得费力不讨好的民团。
也就是此刻有了雏形的洪兵…
却现在，当他刚刚千辛万苦笼络统筹各地卫军，又加上自己从去岁练起来的洪兵，终于在今日的将南下的贼人逼入绝境，本该乘胜追击，夹击陕北流贼的大好局面。
却不料，在今日便传来那杨鹤的白日做梦，岂会善罢甘休！
果然，待少许，洪大人便绘声绘色的叫屈道：
“杨大人啊！这才几日，便忘记了王左桂在城楼下叫嚣着那你人头点天灯了么？”
洪承畴在城外大马上咬牙切齿的想到，不止是觉得空降下来的杨鹤太过想当然，也在心中抱着杨鹤断了他功勋升迁之路而愤慨。
但即便如此，
片刻之前犹还浑身颤抖的洪承畴此时转头却变得和颜悦色起来，并温和的叫人将一封提前恭贺杨鹤招安成功的信件送过去北方。
洪承畴清楚，自古而来，官大一级便压死人。
但洪承畴想，等着吧！
这般几两银子，又没免税的地养着，还不如杀了呢。
而待贼肚子空了，不管是朝廷还是地方，都有你好受的。
想到此处，仿若天性如此，洪承畴松开眉头拱手对着身后的几十位大小将军道：
“诸位，今日之事已成定数，却杨总督自有计较。然各位损伤甚巨，却杨大人虽无有赏赐，那洪某便擅作主张将此番缴获流贼的财货五成分发下去，还望诸位看着洪某的面子莫要心中怪着杨大人。”
洪承畴说完便呼叫自家的随从离去，却管也不管身后众卫所对杨鹤的指槐骂桑和日后弹劾的话语后的对能够分钱回家的欢呼雀跃。
似乎又将此间烦心事忘的一干二净，然后便招呼身边之人回到大帐，商议着琐事安排。只见他刚刚入账，向他拿来了最近陕西官吏给他返还的信件，却到手极少。
洪承畴不由又感慨皇帝的操作，世间无人不贪，驿卒裁撤顶什么用？
反倒害得自己对流贼的形式一摸黑。
有些被绑住的感觉，洪承畴按了按太阳穴，竭力打起精神在军中大账内认真打量着没一分信件，以此来推断陕地流贼的趋势。
不由得，
不多时，随着信件看完，洪承畴心中已经有数。
而唯一出乎他意料之外的便是崇信小县的知县徐怀盛也似乎练就的一支民团，且战力不俗的将西行的贼人击溃。
如此！
正当他感慨西南两面流贼受伏，陕西如今只剩下东北的流贼后。
突然又见到了一封来自凤翔府的求救信！
“海西龙将李二狗肆掠？”
“大散关新任贵州参将侯宁投賊？”
洪承畴悚然一惊暗中道：
“陕西除了王嘉胤何等又出了这等能打的巨寇？却此人更加奸诈如狐，劫掠却不攻城，图名却不贪功。
想必是不想惹起朝廷的注意，而如此作为，绝非一般流寇作为。”
头乱如麻，洪承畴重新皱起了眉头。
又稍后，
看着各地传来的招安顺利情况，又联想到王嘉胤和海西龙将等巨贼却无损根基的情况。
不由得，洪承畴脑海里浮现出一幅将来群贼再起，肆掠天地的残酷画面来。
届时，天下震动，天子震怒，而局势糜烂之际，是他洪亨九站了出来。
至此，达官显赫，平步青云般入主朝廷内阁，指日可待！
想到此处，洪承畴越加渴望丰富自身羽翼。
并不由自主重新翻来一封信认真看了起来，终于，在徐怀盛的信件中，看到了民团将领的名字。
“李乘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