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民心
崇信的疫兵已经停歇，这从李乘舟胆敢上山见吴又可便能看出。
“天花？”
吴又可皱着眉头，因为相对于时疫来说，天花更像是大明朝的一种慢性病，时而发作时而消失，底层百姓们对其熟悉而敬而远之，却又无可奈何。
“没错，就是天花！先生可有办法？”
双手一摊，在李乘舟的记忆里，这种靠着空气与接触传播的上古时代玩意，除了在鹰酱和毛熊的实验办公室才有的反人类病毒，得益于疫苗的普及，早已经该在野外绝种了才是。
而现在，得于刘承宗的情报，李乘舟切身晓得了这种旧时代的东西在百姓心中拥有怎样的威慑力后，李乘舟便知道，天花之事不解决，他的军队在往后东南西北风战斗中便存在不可逆的极端变数。
而他能想到解决此事的人自然而然的就是吴又可了，所以他不得不为了尚还在北方的天花疫情寻到刚刚解决瘟疫的锦屏山上。
“天花者，顽疾也！虽难治，却易防！”
吴又可简单明了，李乘舟眼睛一亮，忙道：
“还请先生解惑。”
稍后经过吴又可分析解释，李乘舟经过现代的学识推断而出。
这种杀伤力不分贫贱富贵的病毒是从埃及跟着商队传到印度，然后在一千多年前传到中国的病毒在如今，从未断绝根治。
如此，便是看似痊愈的病患在往后漫长的几年恢复期中，病毒也异常顽固的藏在结痂之中。
这也导致大明至今天花年年有，危害时间远甚瘟疫的原因！
而因为致死率太高，传播太快，又加上遗留在面部的麻子，民间多是称呼为“鬼痘”！
但便是这个个全世界束手无策的老顽固，对于这个时代治疗天花鬼痘，其实大明朝是有办法的……
治疗鬼痘嘛，那就是人痘！
人痘嘛，顾名思义，是人工种痘。
而到了如今，人工种痘技术已相当完善。
概括起来主要有四种方法：其第一种和第二种为和痘浆法。
所谓痘衣法，便是用正患天花的儿童的衬衣或用痘浆染衣，给被接种的人穿上，强行使他感染，以发轻症；
而痘浆法，用棉花蘸染痘的疮浆，塞入被接种儿童的鼻孔中，使他感染，亦发轻症；
但这两种颇为毛燥，颇有股不死便成仁的慷慨之感，且并没有太多的效果，属于底层人士的无能为力之办法。
而后面的两种办法就是旱苗法和水苗法。
其中旱苗法，便是把患者身上的痘痂阴干，然后研碎研细，用银管吹入被接种儿童的鼻孔中，以预防天花；
而水苗法，也是把痘痂阴干研碎研细后，只不过需要再用水调匀，最用棉花蘸染后塞到被接种人的鼻孔中，以预防天花。
旱苗法、水苗法较为先进，两法把痘痂作为疫苗，在方法上大大地改进，不但便于推广，而且效果也好。其中，水苗法比旱苗法更为先进，更为方便宜用，且预防效果也更好。
山头的青石块上，吴又可侃侃而谈……
李乘舟佩服的看着这时代的医师，吴又可就像一本带有点读功能的机器，大方的展示自己的满腹才学。
对此，李乘舟对此表示肯定却又怀疑的道：“那人痘效果这般好，那大明为何天花还为何这般严重？”
“唉！朝廷并不重视，往往此法传到乡绅处便不曾普及下去。而民间往往不能断绝，久而久之，随着一代人又一代人，便只能靠着痘衣法等粗略的方法治病。”
听到此处，李乘舟拍了拍后者的肩膀，并充分发扬着他考古学者的优势对吴又可说道：“既然如此，吴提领尽情去做吧！朝廷不支持的我支持，总之，人力财力我都替你兜着，且我还听说一种牛痘法比之人痘法更加安全便捷。”
“牛痘？”
“没错，便是牛**上的天花结痂……”
李乘舟不晓得如何解释抗体这个词语，便含糊其词的将不知道何时蹲坑从满是贴满老旧报纸的墙上看得文章，也就是这种东方传给西方的人痘，西方又改良的东方知识的传统操作提前近两百年说给了医痴吴又可。
“用牛身上的结痂？”
“是牛**！”李乘舟认真解释。
“法子倒是新奇，可以尝试一番。”
吴又可拍了拍头，认真的回答一番便恨不得立马去找头母牛去做实验，那炙热的眼神仿若实质，叫远处的驴儿都有些躁动不安。
“先生莫要太过辛苦，自当闲暇之余尝试，而若真有建树，为了大明不再有瘟疫和天花，李某将来拼了命也要为先生盖一所医学院，而届时吴先生可就是扁鹊华佗祖师爷般的人物了。”
吴又可看着眼前的少年画着大饼，有些无言，似乎最近这段时间里老是如此。
感觉像是被卖了……
李乘舟在前头许着甜头，而自己拿着甜头砸向新收的“笨学生”，并乐此不疲的勇往向前冲！
可不是笨学生，吴又可回过神来就没想到自己居然真个对着一群没上过学堂的孩子倾囊相授！
所以此时听着熟悉的饼子，吴又可本能的戒备，迷糊间又觉得开山立派这种事属实太过诱惑人，便不晓得如何戒备才是！
不过话到了嘴边又变成了无言，沉默少许，便只剩下吴又可神情灼灼的看着李乘舟呆呆的点头道：
“不许反悔！”
“一言为定！”
李乘舟一本正经，心中却笑了笑，有什么好反悔的呢？
且不说如今白嫖了吴又可这么一个医术精湛之人对他以后从军有多少裨益，便是今天就给吴又可盖一所学校又如何？
想着那秋收清修水渠后又变成一天一顿的百姓。
李乘舟想，若自己现在马上许诺给吴大夫该学习便一天吃两顿饭，那些无所事事的闲汉便能立马捋起袖子抢着干，且怕还是不用花一分工钱银的那种。
“那先生歇息几日便随我去平凉？”
“医人如救火，如何歇息？”吴又可认真想道：“若将军得空，吴某这般从流民中选些得过天花的人，即日便可动身。”
见此，李乘舟神色肃穆认真道：“古有神农百草，遗泽百姓。却如今亦有医师吴又可，慷慨赴疫，万古流芳……”
吴又可觉着有些脸红，却又觉得李乘舟态度无比诚恳，便想着不能太过打击年轻人的热情，只得扭捏的默认。
随后，
二人又谈了一会关于天花的攻略，直到胡文仲也加入话题，话题也渐行渐远，终是快到了黄昏，话题方才被外部因素打断。
“将军，锦屏山的百姓晓得咱们来了，纷纷求着见您呢！”
刘黑子已经不那么瘦，许是因为营养跟上了，压抑的青春期到了，跟着李乘舟南南北北的已经像个小大人，就连声音也变成了鸭嗓
却身上的直面甲胄终究是有些大了。
但也无法，李乘舟现在可没有半点改良甲胄的本事。
“群众们都很热情嘛！”
李乘舟闻言整理了身上的衣裳盔甲，极为骚包的拍了拍壮硕的屁股看向闻讯而来的锦屏山百姓，心里也是感慨的。
遥想当初刚刚回到崇信时看着漫山遍野的惨状，那是一种绝望至极的感觉。
而面对着李乘舟的霸道治疫，所有人第一反应是排斥，但当该死的死去了，能活的活下来后，剩下的就是因为他李乘舟而重获新生的幸运儿，也就是强制隔离治疫的受益者。
李乘舟了解这种心态转变，因为他是从那种大环境下穿越而来的，他知道那种劫后余生的感觉，也能体会那种在疫情压抑下拨云见日的感觉。
想到此处，李乘舟想着确实是自己救了他们，便真心一笑，看着眼前因为疫病而少了老弱的人群自然而然的伸出手臂摇曳呐喊道：“时疫如虎，大伙们跟着吴提领遵纪守法，辛苦了。”
众人闻言道：“将军供吃供喝，哪里比得将军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