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晦气太重,仙气太盛
早上和师父吃的馒头,刚刚在府衙又吃了一顿茶点,王麟也就没再在三元楼吃东西。
在打酒小厮见了鬼一样的惊讶表情下,王麟单手便倒空了一大坛的碧光酒,将装足了五十斤酒水的葫芦别回腰间。
又捎带着买了些干粮,便皱着眉头,唉声叹气地快步离去。
干粮不值什么钱,不过几十文而已。
但这坛碧光酒,就又花去了他六百两。
走在去往南城门的路上,王麟背着行囊,左手夹着剑匣,掏出身上所剩无几的存款。
他将掌中的几大块碎银,还有那六张百两宝钞,看了又看,是数了又数。
手上翻来覆去地点着钞票,愁苦地喃喃道:
“你说这钱,怎么就消失得如此之快呢?安师侄啊,你再不来给我结尾款,你师叔我可就要饿死在外面了啊......”
王麟咂了两口酒,晃悠悠地走到了南城门。
南城门人来人往,人群稠密且流量极大。
但就算如此,王麟还是一眼就看到了老五和墨云起的身影。
不是因为他身负修为,眼力有多么的好。
只是单单因为,所有的行人都避着他俩,让两人的身影变得格外醒目。
两人所站之处,在密集的人流之中,形成了一道真空无人圈。
老五和墨云起一人推着一辆小木车,一车上放着四口棺材。
南来北往的行人,不管是下层的走卒贩夫,还是达官贵族,都皱着眉避开了两人和车上的棺材。
就连落了灾,想要进城要饭的流民乞丐,看见两人都要暗骂一声晦气。
周围人都避之不及,王麟却眼前一亮,直冲冲地朝二人走去。
有那信奉道教的虔诚老婆婆,看着如此道貌光鲜的一位小道长,要去触收尸人的霉头,赶忙拉住王麟的袍子,着急地出言劝道:
“小道长可留神呐,那收尸鬼身上可晦气得很,过去怕是要污了道长您的修为真气~”
王麟一怔,听着老人家毫不客气说出“收尸鬼”这侮辱性词语来称呼二人,微微皱起眉头。
但考虑到老五二人的特殊工种,在这种封建迷信大环境下,所受到的歧视普遍且根深蒂固,王麟也没有多和老人家争论什么,淡淡抛下句:
“谢过婆婆好意了,二位尸道真仙在此,贫道还要赶着去沾些仙气,蹭点福气,就此别过了。”
轻轻拍去老婆婆拉扯的手,王麟对她笑笑,转身朝着那八口棺材而去。
老五当了一辈子的收尸人,每天不是和死人相伴,就是和城隍鬼府打交道,早就已经习惯了常人的这些歧视,只当是寻常。
但见到王麟身为道门新秀,却如此看得起自己,心中不免还是一暖,笑着迎道:
“小道长可折煞我二人了,太恒仙府之下,小老儿和我这傻徒弟,哪敢称作什么真仙。”
没再继续闲谈,眼看时日不早,老五立刻喝了一声“起棺!”
此声一出,周围人避得更远了。
抬棺是有规矩的,起棺之后便再不能落地,直至入土入葬之时,才能将棺材放下。
要是哪个不小心磕碰到这推棺材的小车,将棺材中死尸的鬼魂惊出,那可就不得了了。
城中都听闻了田家惨死的消息,行人更加不敢近身,硬是从拥挤到水泄不通的城门口,哗啦啦地给三人让出条大道。
走出城门口的时候,老五仰头望天,
墨云起低头看地,两人同时大喊道:
“行丧!”
之后,墨云起便再不作声,一心只关注着车上的几口棺材,眼都不眨一下,专心致志地扶着小车,不让棺材落地。
田家满门惨死,邻居都去府衙公堂看热闹去了,一时间就连个帮着发丧的人也没有。
王麟想了想,将酒葫挂回腰间,浑身法力一荡,将萦绕周身的酒气打散。
随后将剑匣放于地上,正了正衣冠。
心念一动,脑中《吸掌》书册发出莹莹微光,将吸掌的技艺推至了出神入化之境。
不单是左右手心的两处窍穴传出吸力,周身三百六十五处窍穴,全都待时而动,可随时发出吸力。
王麟将剑匣空悬在背后,后心背部的数处窍穴同时发力,传出一大股吸力,将剑匣紧贴于背后。
他走至八口棺材之侧,为这有过买药和除鬼之缘的田家众人,念起了超度经文。
“保佑其人,使宿世冤仇,乘福超度。幽魂苦爽,各获超升......”
王麟所念之经,不过是最寻常的《太上道君说解冤拔罪妙经》。
不过是些祝福、劝善的言辞,既没有玄妙之处,也没有什么法力的加持。
但王麟跟着老五和墨云起,边走边念,周身自然而然浮现出一股不同寻常的韵味。
手背上隐藏的开明兽纹样,-忽然浮现而出,无火自燃,飘出丝丝油脂香气,缭绕在棺材之侧。
王麟闻着这股清香淡气,仿佛悟道一般,口中经文莫名有了一股奇妙韵律。
念经所发出的音声,忽然有了几分玄奥之妙。
当他走出城门时,周围听到声音的人群,面目变得祥和宁静了些,嘈杂之声都小了不少。
王麟头上真箓所化的冠帽,引着这股油脂燃香,一路轻飘至九天之上。
燃脂烟气,瞬间就被护着飘到了不知何处。
青华长乐界之中,妙严宫门前的一名力士看到这道烟气,询问左右道:
“这是凡间何人所为?要超度的是哪家亡魂?”
立时便有金童上前,回道:
“看气息,应当是纯阳后人,前些时日遍传三界的新晋真传,在为魂魄已被厉鬼所吞,早已无魂无魄的八个凡人超度。”
力士听闻此言,不敢怠慢,赶忙道:
“那便发令,命当地三府城隍相送,地府阴司找出这八人真灵,护入轮回,我等且降甘雨一场,涌地泉八口,以作回示!”
又走出两个玉女,轻声应诺。
一者飞身下界,奔去地府,一者采来玉露,施手洒下。
晋阳城南门前,三人才护着推车走出二三十米,忽然便觉身上一湿。
之前那老婆婆,看着几人的背影,大喊道:
“我就说这晦气太重,太重!连老天都看不下去,非要赶着起棺的时候下雨,这是要洗田家的卖药杀鼠,杀生过重的罪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