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山重水复疑无路(2)
买卖?他居然说这是买卖?那么他在河岸水筑里未曾向我表白的心意是不是买卖?他不顾一切地冲进火场救我是不是买卖?我的脑子蹭的全乱了,积攒许久的愤怒一时间咆哮而出:
“好,既然你说这是买卖,那我自有权利选择做与不做!那么,你听好了,我的答案是,我不做!”
狠狠扔下这句,我逃一样地冲出房间,连凤仙亲手为我系好的凤缎紫貂裘滑落在地都不知晓,我只想发泄,只想逃跑,逃开虚情假意的一切,跑得越远越好。
寒风沿着开启的门扉呼啸而入,夜怔怔立于原地,靛蓝的衣袍随风“飒飒”作响,他茫然的视线由我消失的方向收回眼前,地上那袭凤缎紫貂裘被风吹起涟漪,他弯腰将它拾起,心疼地拍去上面的尘土,脑海中浮现出这衣服真正的主人寒香郡主穿着它的模样……
“寒香,怎么办呢?”他干涸的喃喃自语:“我还能怎么做呢……”
我在熏烟弥漫的庭院中闷头乱闯,怎么也找不到出口,脚下毫无方向,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里。但我一步也不敢停下,稍一停下我就无法不想自己是多么幼稚而愚蠢,“咚!”就这么毫无防备地撞进某人怀里。
“凤仙,凤仙!”我像抓住救命稻草般向着来人求助:“你说我该怎么办呢?姓‘御’的究竟什么时候出现?少主到底什么时候来接我走?”
“郡主在说什么?”凤仙一眨不眨地盯着我,洇洇媚眸中不见丝毫波动,冷冷的、淡淡的,似乎是要将我剥皮削骨看个透彻。一瞬间,我像是被蛇咬了一口,倏地把她从臂弯推了出去:“刚才就是你在人群中喊我郡主?”
空气顿时被一股幽静充斥着,浓郁的香气从她身上逸出,在我闻来如此熟悉,似乎刚刚还在谁身上闻过。
一个更可怕的想法钻进我的脑海:“你,你是允琪的人?
“允琪?哼,叫的还真是亲切!”她眉间绽放出摄人的柔媚,讽刺的语调让她霎那原形毕露:“怎么,终于想起我是谁了?不是一直装作不认识吗?真有你的,居然装神弄鬼地搞出一出刺杀锦上夜的戏码,你以为这样就能骗得过琪王殿下的眼睛?”
“你去过河岸水筑?”我突然恍然大悟,发觉自己以前真的是小看了眼前这个女子:“这么说,桂花酿里的毒,也是你下的?”
“怎么,还不肯承认?”凤仙失去耐性,美艳的脸蛋因此扭曲起来:“如果不是你故意隐瞒身份,殿下也就不必派我潜入将军府来监视你,更不用费尽心思搞出一场火灾逼你现身!现在你所有的把戏都被戳穿了,我倒是要看看你还能装到什么时候去!”
我咬住嘴唇,心脏紧缩,仿佛有股深冬的寒气自头顶灌入,冰冷地,一直凉到脚底。曾经以为一切尽在掌握,而我现在才真真正正地意识到,自己不知不觉间已泥足深陷,拨不出来了。
那个风起云涌的夜晚,凤仙在留下这番话之后就神秘地失踪了,次日,管家亲自来问我是否知道她的去向,我沉默不语,只是摇头。其实我心里清楚,凤仙的任务已经完成,她与允琪都认定锦上夜不敢以下犯上放我出府。可他们哪里能想到,锦上夜在顺从的背后,顺水推舟,正好安插我这条眼线进宫。
他们每个人都有自己不可告人的目的,反倒是我,这颗争相利用的棋子,心里很是迷茫,不知道自己究竟还在依恋着这里的什么。
之后的日子如白驹过隙,转眼已是三日,一早婢女便送来了郡主的衣服,百褶霓裳裙,金丝织成的百鸟朝凤迎着光线,盈满一裙霞光。
但我很不配合地把所有伺候我梳洗打扮的下人轰了出去,将门反锁。不过门外那窸窣的人影无时不在提醒着我,锦上夜心意已决,我是逃不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