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抵达
鸢都位于本省的东部,在两个经济大城市的中间,又靠海,又位于交通要塞,地理位置优越。
但是我一直不适应鸢都的鬼天气,我甚至感觉它有些针对我的意思。
先不说一年前高二的时候,一个星期七天有五天下雨的烦人经历,就是每一次开学或放假都准时下雨这件事,就让人痛苦万分。
这一次也不例外。
按理说二月中旬不是下雨的季节,可还是在接近鸢都的时候远远望见了一片积雨云。
黑乌乌的一大片,压在天空上,感觉随时会坠下来。
我摇了摇头,真倒霉。不对,为什么又这么倒霉。准时应验,从不缺席。
发呆会让时间过的很快的,你要是经常看表,就会觉得过的很慢,但是你要是聚精会神地下神——这么说有些奇怪,时间就会悄然地消失掉。
七个小时,不长也不短。再一次见到鸢都高速路口的站牌,“又回来了”或者“什么时候能离开”的感想就在脑中不由自主的浮现。
我在鸢都上学三年了,一点归属感都没有,我始终对这座城市保持着距离,不想去走进它,它也没有用它的hotface贴我的冷屁股,大家相安无事。
可能这就是苏轼那句“此心安处是吾乡”的真谛吧,我从来没有在这里感受到过安宁,自然也不会认为这里是我的第二故乡,也不是什么问题。
我是个念旧的人,尤其是对我的家乡牡丹城而言。
当时一时冲动,来到鸢都上学,确实是我人生中挺重大的转折点。我尤其不喜欢旅游,可不得不在一个千里之外的地方远离父母,远离朋友独自生活。这是个需要适应的过程,就好像把一只动物园里饲养着的老虎投到亚洲雨林里去,那么它即使有再大的安逸病,也得安安稳稳地学捉小动物来吃。人也是一样,什么妈宝男,啃老族,都是父母狠不下心割舍的产物,都丢在社会上,要么饿死,要么独立,人自然就会改掉恶习的。但是现在回想起来,反倒不是我父母割舍了我,而是我主动选择割舍了他们和我的家乡。
“啊!我艹?”旁边那个男的粗犷的惊呼声打断了我的思绪,像一块石头似的打破了城内困乏的平静。隔着过道的两个女孩子也同样从睡梦中被惊醒,有些无语地看向这边。我猜前后的人感受也差不多。
我心底瞬间涌起一阵排斥和不耐。
我皱着眉头,用尽量温柔的语气对他说:“有病?”
那男的本来被怼了也莫名有些怨气,但他随即左右一看,才发现自己惹了众怒,慌忙摆手,嘴里念叨着:“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怎么了?”我问道。
“不知道!”他恶狠狠地回了一句,低头继续看手机。
我吞了口唾沫,有些渴了,在车上不敢多喝水,怕尿急。
他抬头瞧了我一眼,突兀地把手机屏幕伸在我的面前:“呐!”
“鸢都14日上空出现不明高热能量源”
我心里咯噔一下,高热能量源?核武器?
顺着往下看,我在心里逐渐放松下来,后面分明写着“排除核武器袭击或者核泄漏的可能”
我挥挥手,那男的把手机拿了回去。
我说了声谢谢,“不好意思,刚才没控制住情绪。”
他低头继续玩手机:“我还以为是核武器呢。”
我扭头再看向窗外,离下高速路的收费站已经很近了。
鸢都安然无恙,不远处还有几个穿防护服的安检人员登记疫情记录。天上的积雨云厚厚一层,但我此时却又庆幸,至少这里仍然是正常的。
高热能量源吗?
想不清楚诶,除了核聚变或者核裂变,还有什么能造成卫星都能监测到的高热源吗?在我的印象里好像没有。
唉,算了,想不明白的事情不要想,能够真相大白的时候自然会水落石出,现在想也是白费工夫。
这几天对核武器这种东西过于敏感了,可能是寒假在家玩“红警2”玩多了,苏军核弹流沉迷太深……
我晃晃脑袋,想把这些杞人忧天的想法从我的脑袋里甩出去。
往市区里走,和我一样穿着亭翰中学校服的人逐渐变多了。现在已经是下午的一点多,快到了下午上学的时间,他们都是一些走读的学生。
有时候坐校车坐得晚了,在校门外就能听见亭翰中学的铃声。
亭翰中学大体的建筑依山而建,东高西低,最东方是挨着此央山的操场;然后往西是六栋排列整齐的“火柴盒”式教学楼,活像《我的世界》里用石头块摞起来的石头房子,不过是外面上了层淡黄色的漆;几层楼中间夹着一条朱赤色的砖石路,它叫林荫道,源于夏季时茂盛的林荫,它连接着操场和西边的一片空地;再往西是学校的校史馆,林苑,是一处年代并不久远的古式勾檐房屋,我有幸去过几次,大都是一些外校领导或者学校高层所作的书法绘画作品,还有一处真实比例的孔子像,面南而立,不知道有什么讲究;再往西,则是一处树木包裹,中间有一处喷泉的广场,这喷泉很少喷;再往西,就是学校的内门,和最西面的,那处巨石构建起的表门还有所不同。
顺着亭翰中学西门一直往西,整条街都是亭翰街,仿佛是亭翰中学的附属品。从表门一眼往东眺望过去,你是可以顺着山坡的上延看清学校大概的全貌的,掺杂着树木的生机和更高的天空的雄伟,整个亭翰中学显得无比壮观。
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生活中总不缺少美,缺少的是发现美的眼睛。
但是伯乐和拥有一双慧眼的人总有一个相同的特点,那就是能够平静乐观地看待生活。
譬如我又隐约地听见后座上的人开始抱怨,“为什么又回来了”或者“垃圾学校”一类的话。
他们大多数并不是真心想骂自己的母校,而是跟风抱怨抱怨,表达表达自己的存在感罢了。但是他们这样反而更显示出自己的浮躁。
“能借你手机打个电话吗?”我冲着旁边的那个男的笑笑,略有些尴尬地说。
他没说什么,拔下耳机的线,然后递给了我。
“谢谢。”我迅速播下我姐成晴的电话。“我到了。”
“嗯,到了就行。”
“嗯。”
“别给自己太大压力,循序渐进地来就行。”
“我知道。”
“嗯,我等会还有课,挂了吧。”
“嘟嘟嘟…”我把手机还给了旁边那个人,脑子里开始尝试回忆有关语文的一些知识点。
糟糕,啥也不记得了。
我只记得苏军的核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