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谁是白痴
“先前同哈根的那一标侦骑对战，你就没学到些什么？”伊万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你们奉国有句话叫擒贼先擒王，射人先射马，还有句话叫好钢须用在刀刃上。你这样的本事，用来屠杀几个普通士卒，就是在暴殄天物，于大局无益。”
李元一时间感觉自己好像抓住了什么，一股非常熟悉的东西涌上心头。但偏偏什么都想不起来，也什么都形容不出来。
“我们现在人马疲乏，被这一营铁骑衔尾追击，若在一马平川的草原上继续逃跑，肯定走不到饮马河，就会被他们一口咬上，吃得连渣都不剩。疯王大人带着我们钻进这一片树林，可不仅仅是为了争取时间，等待饮马河铁骑的驰援。”伊万见他一副虚心受教的样子，口气也缓和了许多，“将站场摆在这里，疯王大人就是想要借助你我之力，看能不能出奇制胜，破了这必败之局。”
三十几人被三百人追杀，却还想出奇制胜，阿古拉到底是疯子还是白痴？
但李元丝毫没觉得有什么不对，仍是十分认真的听着。
伊万也像是在述说着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一样，波澜不惊的伸手指了指前方开阔处，继续说道：“那人，一直不前不后的走在敌军中间，四面散开围着他的敌兵始终保持有三十人，应当就是这一营敌骑的领头校尉，我们想办法干掉他。”
二人眼前的开阔地并无树木遮挡，视野清晰。
李元知道他是想射杀敌方校尉，定睛一看，说：“可我们距离那人至少有三百步。”
“所以，我们要想办法。”伊万说。
这时，两名敌兵架着阿古拉的一名手下在不远处出现，其前后还各有两名敌兵。被抓的那人胸前插着一柄弯刀，应该是还没断气，只是昏厥过去。敌军想要抓一名活口回去问话。
走到开阔处，被架着的那人突然抬起头，左右看了一眼，然后双臂一展，用力挣脱束缚，紧接着又大吼一声，奋力拔出胸前弯刀。同时，前后四名敌兵也大叫着又将四柄弯刀插入他前胸后背。这人闷声不发，曲手握刀往前一扫，割破眼前两名敌兵的咽喉，又耍了个手法，极快的将刀身一转，倒握刀把，狠狠地将弯刀捅入背后一人的小腹之中。最后，终于力竭，仰天发出一声大吼：“杀！”被人一刀斩去头颅。
伊万目眦尽裂，一拳重重地砸在草地上，紧咬钢牙，说道：“我们没有时间再等待机会，只能杀过去，靠近他。”
李元却说：“我们有更快一些的办法。”
片刻之后，李元突然从茂密的草丛中窜了出来，像是一头奔驰的猎豹，大喊大叫的飞奔着朝人多的地方杀去。
伊万没能及时制止住他，看着他一头杀进人群，在极短的时间内用刀砍死了三个，用脚踢死了四个，躲开了三支暗箭，将刀掷飞出去杀死了一个，最后后背上挨了一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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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脑袋上挨了一拳，昏死过去。
“这个白痴。”
伊万骂了一声，然后现身，将要上前给李元补刀的两名敌兵射杀。一名小头目果断下令，先将昏死的这人送去给哲布大人问话，其他人去剿杀那名金发碧眼的射箭壮汉。哲布大人郑重其事的交代过，若有活口，就赶快给他送去，他有极其重要的消息需要确认。
哲布远远的看着眼前一幕。这让他越发确定了自己的判断，对面的敌人极有可能就是阿古拉。疯王的麾下出疯子。从交战到现在，己方的伤亡显然要多于对方。但己方以人数取胜显然也只在早晚而已，可对方不但战意依旧，士气高昂，丝毫不见溃败迹象，以命搏命的疯狂打法仍旧处处可见。这不但需要悍勇精锐的士卒，更需要士卒们有一股明知会死，却悍不畏死的疯劲。先前那名临死之前拉了几个垫背的，还高喊着“杀”的人无疑是个疯子。这名身材高大，看起来像个汉人的小子，杀起人来又快又狠，却偏偏往人多的地方钻，不但疯，还傻。这样一支由疯子和傻子组成的疯狂劲旅，草原之上，除了疯王，还能是谁的麾下？
疯王果然是名不虚传，虎威犹在啊。
哲布如是想着。
李元被人架着拖行过来，他的武器早已被没收。两名士卒将他丢在哲布眼前，拿出水囊往他脸上浇水，又重重地扇了他两巴掌。李元咳嗽一声，坐起来，喘着粗气。
哲布挥挥手，示意周围的士卒和亲卫离他远一点。然后，他上前两步，矮下身子，还没开始问话，却看到眼前这小子莫名其妙的冲他笑了起来。这笑容单纯无瑕，人畜无害，让哲布想起了草原上放牧的孩子们，每回见到自己阔别已久的好安答，都会发出的那种发自内心的高兴和喜悦。
这小子，莫不真是个傻子吧？哲布一时竟忘了问他对面是不是阿古拉，鬼使神差的却涌出了这么个疑问。再之后，哲布永远失去了问话的机会。
李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扭断了他的脖子，随着“嘎嘣”一声脆响，哲布一头栽在地上。由于他之前是背着双手，俯腰低身，一头栽下去之后，就成了头和双脚着地，成一个拱形支撑着他那具粗壮的身体。远远的一看，只见他以头抢地，撅着屁股一动不动，姿势好不怪异。
很快，散落在周围的士兵们反应过来，大喊大叫着纷纷举刀杀来。
李元抽出哲布腰间佩刀，甩飞出去，弯刀插入迎面一人的脖子，这人立即毙命。李元飞奔上前，抽出弯刀，头也不回的往后一挥，磕飞一支长箭，左手出拳，打在眼前一人的太阳穴上。同时，右脚踢飞一颗石子，激射的石子射中了右边一人的一只眼。这二人一死一伤。
李元立即又蜷缩着身体向前一滚，躲开两支长箭，顺势取走地上的一把长弓和一筒箭壶。默念了一遍伊万教的要领，从箭壶里抽出两支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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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元半蹲半跪，弯弓搭箭，一气呵成的朝远处的两名敌兵射去。一人应弦而倒，另一支箭却射偏了，有惊无险的那人慌忙回射出一箭。
李元起身飞奔逃离，回头瞥了一眼，然后往背后老老实实的只射出一箭，将同样飞奔追击的那人射杀。
同时，伊万不断在外围游射，接应李元突围。伊万的箭术炉火纯青，射得又准又远，先后替李元解决了四名想要暗箭伤人的敌兵。敌兵们却只能拿伊万干瞪眼。
李元一路奔逃，一路杀人，陆陆续续一共杀了十一名敌兵。斜对面树林深处忽然窜出一人，后面乌泱泱的跟着二十来人，大喊大叫着朝李元截来。这人一边举刀杀奔而来，一边高声大喊：“听我命令，百夫长宝银、巴图继续带人搜捕其他人，贺楚、亲卫标与我为校尉大人报仇。”
立即有人将他的命令大声传达下去：“嘎乐大人有令……”
嘎乐是哲布的副手，先前受命深入前线。
李元夷然不惧，抬手一箭朝嘎乐射去。嘎乐一个竖劈，将箭矢磕飞。身后有人朝李元射来几箭，要么被李元轻松躲开，要么也被李元一刀磕飞。
李元手持双刀，飞奔而上，杀入人群。
李元抢先出手，双刀直劈而下，嘎乐横刀格挡。一时间金铁交鸣，火花乱窜。嘎乐虎口巨震，却也不慌，曲膝朝李元的小腹顶去，却被李元一脚踢开。李元抽刀，右手刀往前一刺，被嘎乐横刀劈开，李元顺势一个横扫，割破嘎乐左侧一人的喉咙。左手刀再刺，被嘎乐一刀挑开，李元顺手将刀身一翻，倒握刀把，一刀插入嘎乐右侧一人的胸口。嘎乐一刀砍下，李元右手回刀，将他那一刀扫开。同时，李元左脚一抬，踢在一人的裆部，那人惨叫一声，倒在地上蜷缩成一团，没过多久就一动不动了。
李元在极短的时间内，同嘎乐刀来刀往的相互过了十几招，一时间却谁也奈何不了谁。李元仗着快准狠，招数诡异，令人防不胜防，在抵住嘎乐的攻击时，杀了七八个人。嘎乐仗着人多势众，却也不能伤他丝毫。
但形势对李元来说却越来越不利。嘎乐的身后，贺楚正带着大群士卒赶来，原本散落在四周的一标亲卫，也纷纷聚集过来。李元趁着哲布一时大意，突然扭断了他的脖子，又趁着敌兵分散，才能一口气杀到这里。现在却被突然冒出来的身手不俗的嘎乐缠住，若不能早早甩脱嘎乐这帮人的纠缠，被闻令而来的人数众多的敌兵形成合围，李元必死无疑。
一支长箭忽然破空而来，又快又准的射入嘎乐的额头，箭头从后脑穿出，箭杆发出微微震颤。嘎乐双目圆睁，透着无尽的恐惧。他看见了远处一棵大树上，站着一个人正在收弓。然后，正砍向李元的刀脱手跌落，粗壮的身体轰然倒地。
这么远，怎么可能。这是嘎乐倒下之后，脑中闪过的最后的疑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