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转机
九洲极西魔界
“大人,魔渊传来消息,姑娘离开了。”富丽堂皇的圣殿中坐一人,站一人,跪一人。站立的朱漾蹙眉道:“前一阵让人混进去不说,现在还不看好魔渊,真不知”。
“你最近不忙,话也比以前多了。”圣女挺拔坐姿,头戴九幽珠,很是端庄耀目。朱漾忙跪地请罪说:“弟子有罪,扰师父清净。”
圣女点头让他退下,又问了下面的人:“知道他去了哪吗?”
“被上仙领去了青邺山。”
他起身一面揉太阳穴道:“我没记错的话,元逸是在青邺山进学?”
“回大人,是的。”那人等不到圣女的吩咐,疑惑道:“是否要通知大殿下?姑娘毕竟”没魔珠没魔功。
“随他去,成天不让人省心。”有几分怒意。心里对自家师父怨愤,连个人也看不住!怎么混来的上神位!
这厢刚回魔界的元沉冷不丁地打了个喷嚏,似乎又想起被自己抛弃沈厌,自觉对徒弟些许歉意;见款步走来的女子,收回心思正色道:“小神恭迎上神。”怜他在魔界横行惯了,这位却是自己实打实的惹不起。
“上神略坐,小神去请示师尊。”恭恭敬敬道。
仙姿玉容的白衣女子唤住他道:“不必,他若想见我,不会等你禀告。”女子瞧着往日气势恢宏的殿堂楼阁,如今只剩下一片萧条。
那个恣意狂傲,愿踏寻六界翻越昆仑只为自己一展笑颜的男子离他而去。
元沉小心打量这位上神,常霄上神的的确确是位美人,但远远不及师尊的美艳;师尊比衍止相较而言,更甚艳华贵气。师尊可是上古乃至太古时代数一数二的美男子,思及师尊他心情愉悦不少,没有留意常霄上神的离去。
“师父,刚走的是哪位?”
圣女兰姬放心不下,特意来找元沉。
不经意叹了口说;“那位是师尊的好友,从神界下来的,你可别凑上去,出事了我兜不住。”闻言兰姬眼睛不由得亮了,神界已消失了十万年之久,这位怕是至少活了十几万年了,妥妥老女神了。
上古时代末,御神血祭灭世劫,凤神涅槃入转世轮回,明神同众神用尽毕生修为化去六界邪魅,魔神息玄剩半条命,五位主神只剩应神,哪知一天应神封界避世。常霄上神就是那时候出现的,当然他在神界的身份现没有几人知道。
想到魔神息玄,兰姬就有想法,试探道:“师父,能不能求你一个事。”元沉了然点头道:“你想说你女儿那事?”
“灵识自打生下来就是如此,首先排除邪魅吞噬的可能,确实摸不清头绪。”兰姬越听心里越没有底。
元沉轻轻拍了他肩头安慰说:“放宽心,待师尊出关,我问问,不过不能抱太大希望。”连至高无上的神尊失去了至亲的人也无能为力,对外说是闭关,实则沉湎过往,一直走不出伤痛。
瞧见兰姬神色郁郁,他开玩笑地口吻安慰道:“听闻神自降生便没有灵识,说不明他是神界哪位转世呢。”那丫头有神源?他想都不敢想。
兰姬叹息道:“我不求他成为高高在上的神,只愿他能平平安安长大;这世间太沉重,不要他来承受。”即使作为魔族圣女受人尊崇,但兰姬这一生只能被捆绑在这个位子上,不能与相爱的人在一起,不能享人伦之乐。
魔族圣女由来已久,五族诞生之初,各族相互倾轧战乱不断,魔族一女子极为骁勇,数个上仙妖君联手也久攻不下。一时间此女备受魔族崇敬,魔帝在息玄的示意下封为圣女,在魔界仅次魔帝的存在;传言初代圣女仰慕息神,非息玄不嫁以至孤独终老,可后来渐渐圣女成为魔族女子贞洁清高的代名词,往后每代圣女皆毅守贞操孤老至死。
沈厌被突如其来的冷水泼醒,粗声着喘气,好半响才反应过来自己在哪里。记得自己被拖回牢房,跟崔修交代了几句就晕过去,不知道崔修有没有听进去,还能不能指望师兄师姐。一狱卒有些诧异道:“这小子瞧着不禁风,命还挺硬。”
另一狱卒道:“把他送风先生那边,来催好几次了。”
迷迷糊糊之间沈厌看见了久违的城门和阳光,远处黛色的山还有沁人微风。手无力下垂,温热的血顺着手指滴落在地上。
“总算来了新人”黑袍老者满意点头道。
一人回话道:“先生功力大涨,如今没几人能熬过先生养的蛊。这不,这家伙命还有半条赶忙给您送来了。”
老者摆手让其离去。
坐在黑暗角落里的人咳了几声,是个沙哑年迈的声音说:“风关!你答应我在这里给你养蛊,你不拿活人做试验!”又是几声急促的咳嗽。
风关冷笑道:“答应了又如何?我从来都不是讲信用的人。师兄,你认识我几十年还没看清呢?”
那人气急,却又骂不出口来,只是重重叹息。
“师兄,不如我们来打个赌?”风关不等他师兄的回应继续道:“我们赌这人能活几天?若他能撑过五天,我便放你们走。”
拖着身子来到沈厌面前,枯瘦的手颤巍巍探了鼻息,并指在脖颈处按了,又想起什么扒开衣领,胸前几条清晰可见的血纹。
风关拿出罐子,一条红黑相间的小虫爬出来,虫子闻着血腥,从手臂的伤口钻进沈厌体内,大笑道:“不加点赌注怎么行呢。”
沈厌整个身体突然抽搐起来,他胃里一阵反胃,伏在榻边猛咳,用力像要将肺腑都要吐出来,胃骤然一缩,喉头窜上热流,“呕—”他生生咳出血。
老者盛怒起身,被沈厌按下,微微摇头。泼皮无赖没什么好说的,只会让他得寸进尺,往日里他都直接上手揍,跟这类人多说一个字都是恶心自己。
风关离去后,好半响沈厌才坐起来,老者愧色道:“方才冒犯了姑娘,请见谅。”沈厌已经无余力开口了,只闭目摇头。
“在下姓刘,旁人都唤刘老,说来惭愧,那人是我师弟,却误入歧途,真是罪过。”摇头叹息。
刘老见他半天不开口,以为是受伤的缘故,安慰他:“你撑住,就这两日的功夫了。”他走前特意嘱咐了义子,若他进城一个月后城中时疫无任何改善,便去向福善堂求助,想来援兵应该快了。
蒙州义庄
绪陆满脸困惑地看着乌鸟带回的米饭道:“这米饭确实有问题,但不是引发蛊毒,倒像是克制。这是何故?”刘义失神愣在原地,又深觉不可思议。义父当初决定“被”抓进蒙州,说是有法子治时疫,若一个月没效就去涂城搬救兵。是义父暗中相助?还是另有其人?
进门的朱阴神色松和了些道:“我们把米饭和着汤药喂那些病人,情况好转不少。”
“看来城中有人暗中解蛊毒,看来时疫蛊毒待三海兄归来便可迎刃而解了。”绪陆总算露出笑容来。
何五丫小声开口说:“可是我们进不了城。”
朱阴将一枚精巧的玉坠在众人眼前晃过,抿笑道:“里边递出来的,这会是他们要迎我们进城。”如果他没差错的话,能有这样的玉坠少说也是个皇亲贵胄。
刘义脸色刷白,他见过这玉坠,当年宫宴上陛下赐给二皇子昊修,凝神细看龙飞凤舞镌刻“修”字样。
他面色凝重道:“不够稳妥,还是问其他州借衙役州兵,”不能有一丝冒险的心理,敢拿活人做试验,岂会畏惧强权,所谓强龙压不过地头蛇。
绪陆觉得有道理地点头,问道:“你另有法子?”
他攥拳咬牙说:“我去青州借兵,你们等三海回来。”青州有统管这一方的军营,凭往日的人情和这玉坠,借兵不是问题。
对于刘义的顾虑,朱阴没有意见,转头只看绪陆的反应。
绪陆道:“那这样吧,我们这边制好药,试试能不能投到水源去,病人那里耽误不得;你去青州,快去快回。”
“辛苦两位了。”
“表哥,这法子能行吗?万一”杏雪忧心忡忡问道,收到玉佩的人另有所图,他们就只有束手就擒。
昊修无声看着小窗外的天空,来蒙州的第一天看见荒废的庄稼他沉默,第二天看见堆积如山的乱葬岗他沉默,被关的第一天看见被当作牲畜拖走的百姓他沉默,看见沈厌被折磨地半死不活他沉默,第三天的折磨仍在继续,可以沉默但不能是懦弱。
“援兵要等,但我们不能坐以待毙。阿雪,我们该出去了。”
杏雪眼珠子一转,高声呼叫:“来人,快来人,本郡主要出去!”
一干狱卒满头大汗奔来,再让人通知郡守,牢房一时人仰马翻。
陛下亲封的和安郡主被他们关进了大牢!
肥头大耳的郡守大人匆匆跑来,手里捏着官帽,谄媚跪安:“郡主大驾,臣有失远迎。您怎么不早说,底下人有眼不识泰山,委屈您了。”郡主您故意隐瞒身份,不是小的不尊!
崔荇雪忍了好些天,终于有个发泄的人了,上前就一脚踹在郡守身上叱道:“本郡主行事,需要你过问?”
郡守眼底闪过阴鸷,心想若郡主一行仅有三人,倘若。昊修给刘方一个眼色,刘方领会,站立在崔荇雪身旁,手举令牌,铿锵有力道:“吾等奉命前来调查前蒙州郡守崔泊义身亡一事。”
肥硕的身躯遽然失去支撑瘫坐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