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不知名的史

008不知名的史

此时,距江、洛二人下山已经有几个月之余。而流华山,则收到了远客寄来的红色信笺。缥缈而浪漫的香气,封里的玫瑰花瓣落了一地。挺秀的字迹的纸被人攥在手心里:书向鸿笺,好将红叶之盟,载明鸳谱。神天、罗刹意于一月廿一互许白头,谨以此书邀约。

透过一串串的剔透珠帘往里看,正中三级台阶上的几个人脸色各异,大多都不很好看。

“真是翻了天!魔教势力互相勾结,狼狈为奸!君卿此举恐是向整个江湖昭告他的狼子野心!”郑彦风愤然拂袖,一袭火色哗啦一声,遮住精致的金玉腰带。他衣缎纷飞,宛若绕日翱翔的神鸟凤凰,正好跟旁边眼波流转的晚因形成了鲜明对比。

后者眉眼含笑,执扇掩住了上扬的唇角,言道:“非也非也。请柬上说他们明日大婚,可是迄今为止,四大门派中收到请柬的却只有流华山…”

“俺就想不通了,你说他这魔教成亲只给咱说?难不成是缺人吃酒,找咱第一大派给他撑排场?”东升似是在思索,结果语出惊人。然而各位只要稍微留意一下他手里的机甲盾,就了然,他这幅与众不同的思想是因为什么了。

“东升!别捣鼓你的破盾了!能不能走心一点!”郑彦风着实是被这个石破天惊第一人气的火冒三丈,“还缺人吃酒?缺人不更应该给几个派都发一张请柬吗,魔教这次分明就是针对流华山来的!”

晚因出声解场,揶揄道:“诶,没准咱们东升还真没说错,他还就缺了咱们流华山的人去吃酒呢?你看那日子正巧是咱掌门的生辰吗,要去也得是他去,看看这面儿多大!”

“晚因住口!越说越不像话!”男人金底战甲加身,魁梧的身姿,有一种一步登天的气势。声音雄厚而恢宏,出口就将整个议事殿的声音都压下去了。

晚因悻悻的笑了笑,不再多言。而郑彦风则是不说话,抱臂在一旁生闷气。而东升呢?则是闷声不坑的捣鼓着那个机甲盾,断断续续的给它的不同位置补土之力……

都不说话。

为什么?

说简单点,这个男人是金系长老。

说复杂点,都怕自己一不小心惹怒了这个铁面无私的男人,到后来连累自己的系,上上下下一大口子人都没武器用……

“掌门,子恩以为,目前最当未雨绸缪,韬光养晦。不管魔教是为了称霸武林,还是针对流华山。我方贸然出手只会坐实与其争夺江湖第一的野心。流华山的地位,各大门派背地里都清楚,没道破,不代表真的平定。”

七级高阶上,叶惊鸿文质彬彬地端坐,长得很是眉清目秀,比起说他是掌门,倒更像是一位清风朗月、月白风清的美男子……

“诸长老可还有其他见解?”

“……”

子恩抱拳,然后回到原位肃然而立。没人再回答什么。

“那便回绝他们吧,流华山也不平白无故的蹚浑水。看着情况,江湖恐终将会产生一场恶战。”

……

…………

洛书鲤要死了。

她躺在碎石嶙峋的坑里,染红了身后的一大片。

鲜血流失的感觉,让她忽然想到以前某次上火,某次流鼻血,某次江浼浼帮自己清理……她不觉得疼,感觉一切都自然而然的。血管像是一条断了的丝,液体沿着这条丝麻木的流淌到断裂的地方,然后流动依旧是淌到断裂的地方……

洛书鲤好像真的要死了。

耳鸣声起,咸腥感刺着喉咙,上涌的液体满溢感…

如果能在死前,再见她一眼该多好呢……

洛书鲤无力的看着乌云密布的天,轰隆隆的雷鸣模糊成了呼啦啦,脑海里的叫嚣和执念却越来越强……

还没找回江浼浼,怎么就能这样躺在这里……

可是这一次梦境挑战,她好像是真的一栽进去、就再也出不去了。

她不该进入每场梦境开始时的那场、诸神之战。不该的……

可是晚了!

可是不甘心!

满手的鲜血,洛书鲤用最后的力气,把手压在了心脏上。

“咚咚”——“咚咚”——

她不能死……她不该死……她还不想死……

她有心跳!

还可以救的!

快来救救她!!!

……辞深,救……命……

耳边的嗡嗡声越来越模糊,她渐渐失去了意识。

一切的起因,都是来源于那抹魂牵梦绕的紫色灵息,让她开始不自量力……

洛书鲤今日也不知怎么的,受它的影响特别严重。

就只是比往常稍微凑近、稍微瞥了一眼而已。然后她就被一抹霸道而狂野的力生拉硬拽,生生给拖进了这个未知的环境。

危从中来!

洛书鲤这次算是看清了这个地方,巍峨而壮观——四根天柱稳稳的扎根于大地,直插云霄。天空像一个无底洞,伴随着滚滚天雷,不断地有巨石降落,把地面炸得粉碎。

天柱上悬着有十个五百斤胖子腰部那般粗枷锁,时不时的在与巨石博弈,发出震耳欲聋的碰撞。

当然,这些都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洛书鲤跌进这个天崩地裂的环境时,她忽然变成了磁铁的体质,枷锁全向她砸过去,若果不是这般恐怖的场景,这种深情的奔赴倒真让人感动。

险象横生!

伴随着巨石砸地声,她在拿生命在这片囹圄里上演生命的起舞,九死一生。

洛书鲤每躲过去一次,心里就想一次恐怕此番经历都能写成一本书了!

比如第一次,就他妈叫《一觉醒来我成了龙傲天》。

比如第二次,就他妈叫《震惊龙傲天竟是这样养成的》。

比如第三次,就他那叫《论龙傲天的自我修养》。

再比如第四次、第五次、第六次、第n次龙傲天后……

‘龙傲天’脑袋迷迷糊糊的,一阵蚀骨的茉莉花香钻入鼻息,紧接着,眼前场景突然就变成了那人春风送暖的笑容,暖阳融冰的声音……

洛书鲤愕然于原地,在她目光中载着希望跟光芒、余光中载着现实与死亡中,如断了线的风筝般‘咔’的一声,坠出一道不规则的弧。

她忍不住想到,其实生命之花不一定非要开的这么深刻而深沉,如果可以,她并不想变得多强、多厉害,她只想陪在想守护的人身边,交上一份平淡却不平庸人生答卷……

“哈哈哈哈,《浮世奇书》是我的——你拥有过的一切——都是我的——”

是谁…

谁在说话……

什么《浮世奇书》…

前言不搭后语,那个人是谁……

洛书鲤在坠入彻底的黑暗前,脑袋痛的像鞭炮在里面噼里啪啦。

死亡是什么感觉?

那大概就是,意识混沌在黑暗中,人间再也没有了你这个人的消息了吧……

‘铮’~

‘铮’……

‘铮’——

悠扬的开端,孤独在谁的指尖沙沙流淌。淡雾淹漫,抚琴者,又是为谁?

时而酸涩如刃锐利而冰凉,时而情深如喃而温暖……那不是风声,过了就没了。那是心声,彻彻底底的灌进了洛书鲤的脑海。

琴声似乎是治愈的轻团,一团一团又一团的融进洛书鲤的身、心、识……

紧接着,洛书鲤周围的天崩地裂都散成碎片,她坠入一片静谧的黑暗里,金光斑驳的明团悠悠升空,有的在给她点亮前路……

她抬手去够光源,霎时间感觉到汹涌又亲和的力量在不断地从她体内苏醒、运转、跃动……

她从树杈间坐了起来,又是个黑彻骨的夜。

“阿嚏……”洛书鲤鼻子痒痒的,果不其然,抬手,她又捏下了鼻尖上的一只毛毛虫……

耳边传来私语般的琴声,洛书鲤阖上眼睛,长而微蜷的睫毛抖了抖。原来距离上次听到《辞思》,已经过了四年了呢。

“月亮月亮,好像又是他救了我呢。”

琴声未落,她背靠着树,单膝微曲。透过树杈望着皓月,月的目光也在注视着她,她身上也有了些参差的月晕……

“滴水之恩予他涌泉之报。救命之恩嘛,那就当苦他心志,劳他筋骨,饿他体肤,空乏他身,行拂乱他所为……”洛书鲤眼睛弯成了小月牙,嬉笑着寻向了琴声来源。

估计按照她这样的报恩下去,世界上恐怕就没有扶老太太过马路的案例、和被碰瓷的案例了。

琴声由远几近,由由高昂到低沉,细微的变化都落入洛书鲤的耳朵里。

她感觉心脏很热,跳的很乱,乱的很厉害……

隔着些距离,她停住了脚步,理了理衣衫,拨了拨脖子上的头发,最后又抬手摸了摸脸……

然后她的手就停止在了摸脸的动作上。

她忽然意识到了,自己这是在干什么?

怎么一副正儿八经的,跟要去做什么不正当行为一样!

不过就四年没见而已,激动个什么劲儿!

可恶可恶可恶!洛书鲤有些羞恼的甩了甩胳膊。风声不定,那边抚琴的男子眼睛微睁,而后又眯了起来,沉浸于丝弦绕指的思念里…

皎皎明月从林隙间洒下清辉,泉水呢?泉水在山石上淙淙地流淌……蝉鸣唤着夏夜,蛙声也在附和着这位有名的大演奏家。

洛书鲤走到他身旁的石头坐着,没人说话,像是彼此打过招呼约好了一样。

君不归,故相逢为何?五味无人诉,渺渺无期!但将情丝寄予风与叶,只愿以风、叶,递思意。

良久,辞深眼神如晦,琴声戛然而止。

“曲名…”

“《辞思》,虽然四年没听了,但这首曲子真的妙极…怎么说呢,身临其境吧……”洛书鲤将胳膊搭在膝盖上,很快又摇头道,“好像也不能这么说,顶多算捧场观众的妄自揣测…”

“……”

“没猜错的话,你每年的这一天都会弹《辞思》吧…”

“……”

“你不说话也没事,追忆和思念,我明白。”

洛书鲤舒舒服服的晃着手,可能是因为曲子的救命之恩,也可能是因为四年了都没个说话的人,她忽然觉得自己现在有特别多的话想倾诉出来,管他有没有人听呢!就算旁边是一棵树她也得拉过来陪她唠唠嗑!

然后洛书鲤继续对着一旁静如古木的辞深啰嗦道:“你们之间究竟有着什么样曲折坎坷的遭遇,以至于这般刻骨铭心呢?我猜你们是被迫分开吗?感觉你弹奏时的那种后知后觉很揪心……斯人已去,独留我一人。这感觉还真的挺糟糕。”

“……”

辞深的眼神动了动,洛书鲤敏锐极了,就像是捕捉到了什么稀罕物,直勾勾的盯着他,后者倦倦地侧头,不肯再多透露一分一毫的想法。

谁都不是神,谁都会有那么少件或多件过不去的坎儿。但凡动过情,都得遗留下那么或大块或小块的伤疤,谁又逃得掉呢?那么就看到最后你会怎么做了,你的所作所为都将会彰显你这个人最真实最真实的本真。

洛书鲤在心里暗暗的想着,这个人虽然坏,但如盗亦有道般,坏亦有坏道。

上一章书籍页下一章

落书里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修真仙侠 落书里
上一章下一章

008不知名的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