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六号
高考一事,不用白展集说,张亮心底也有了个大概。
在他多年的记忆里,依稀还记得那个叫叶明的家伙,为了出南巡居然参加了三次高考。
他实在无法理解,城外的世界,到底具有什么样的吸引力。
又或是说,城外与城内有何不同。
不过这些不是他该考虑的事。
青汉帮还有李俊的事情没有处理完,他没有闲工夫想别的事情。
出院还需两个月时间。
在这段时间内,他的工作便是搜集李俊一年所有的杀人证据。
白展集告诉他,李俊做事极为小心,不露蛛丝马迹,除非是他故意。
他坚信:既已发生之事,必有其踪迹可寻。
张亮躺在床上,眼珠子斜向窗外,晴空万里不见一丝云彩,明晃晃的太阳像是个橘黄色的五百瓦大灯泡。
他细细琢磨着白展集离开前的几个问题。
什么样的人之间才算是朋友?
出城之人可曾归来?
为何在晚上和雨天,人们就看不见太阳?
…….
年纪轻轻的,都问得些什么问题。
他忧忧叹了一口气,不知是在可怜自己悲惨的遭遇,还是在同情白展集惨痛的过往。
短短三次谈话,少年给他留下深刻的印象。
那种灵魂深处蓬勃而出的野蛮又深沉的生命力,似乎命中注定要承受巨大的苦难。
他有一种预感,多年后,或许他还能遇见少年。
————
高三四班,教室后头,生动活泼的黑板涂鸦已然被换上了,铿锵有力的壮志宣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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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六号,高考报名的最后一天。
元润两半屁股各坐一把椅子,一边检查报名单,一边思索。
两条眉毛接到一块,在光亮的额头,波出一片跌宕起伏的山峦。
他抬头看眼讲台前的陈孝长,依旧是西装打领,一搓白发向鱼竿一样挺直有力的刨出,末梢处无奈的斜弯而下,如同挂着千金担。
这已经是他教学生涯的第三十三个年头,二十四岁任职南巡一中语文老师,五十七岁任是南巡一中的一名语文老师。
并非他的能力不足,教出的学生不够优秀。
恰恰相反,执教生涯的第四年,他就受到领导提拔。
不过被他拒绝了。
多年来,这样的提拔不在少数,每次他却一一拒绝。
脱离一线并非他所愿。
妻子与他因此事爆发多次矛盾,最后以没有上进心为由,跟他离了婚。
同事、新人纷纷升职,他依旧雷打不动,坚持着自己的固执。
他说教语文的跟其他学科不同,教语言的老师是酒,越上年头,越有味。
元润还记得自己在他办公室的电脑上看见那些拒绝信时,问出的幼稚的问题。
“陈老师,你为什么不当校长?”
那双温和的眼睛,轻轻一笑。
“我走了,你们怎么办?”
咚咚咚!
唐筱筱不耐烦地瞧着元润的桌子,没好气的瞪了元润一眼。
“你在想什么呢?
口水都流出来了。”
元润赶紧举起袖子在嘴边一划,只见唐筱筱嗤嗤笑道。
“骗你得啦。
就差你一个没交了。
全班的报名表都在这儿了。
一会填完了,你把这些一块送到教务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