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7章 正面来袭
我们重新走出房间后,一名美国士兵带着我和葛里菲兹两人向上来到了罗得核避难所的顶层。
他带我们到了一间看上去像是档案馆结构的两层楼的假复式大房间里,只不过这里放档案袋的柜子都放在了墙的一侧,另外一侧都放置的是折叠床。
听这个美国士兵说,原来这里是特别行动局非战斗人员的住宅区。
后来我也见到了给其他战斗人员安排的那套房间,它位于三楼,是五个房间加上一个浴室的简单布局,并没有我开始以为的会类似士兵营房的那种结构,倒像是北京市随处可见的普通小别墅结构。
2018年9月11日,特别行动局的所有成员都已经全部确定下来了。
在总统先生的特批下——依诺船长因为他以前是副总统贴身保镖的特殊身份,还有伏尼契教授、大西洲人托米尼恩斯、他的妹妹阿克安琪儿因为他们的特殊才能、以及拥有异星文明智慧的小瑞亚也相继加入到了特别行动局中。
美国士兵离开后,我和葛里菲兹去避难所的餐厅随意吃了点东西,然后回自己的房间签收了后勤人员送来的配枪,这是左轮手枪。
因为,我们并不是受过严格军事训练的士兵,而左轮手枪对瞎火弹的处理十分简便,性能也很可靠,1981年美国总统里根遇刺时,刺客欣克利(johnhinckley,jr)使用的就是左轮手枪。
所以,约翰·潘兴上将认为左轮非常适合我们这些普通人使用。
并且,相应型号的银制子弹,也在美国总统的批示下大量的被制造了出来。
下午三点半的时候,我同葛里菲兹再次回到指挥大厅,按照罗宾上尉告诉我们的,找到了与指挥大厅相邻的特别行动局会议室。我用自己的那张全涂磁卡划开了门,进去之后忽然有种回到大学时代中生物实验室的感觉。
数台苹果笔记本电脑摆放在房间中,而中央是一台巨大的圆筒形的仪器,透明的器壁里面还有一个座椅。
无数导线垂在座椅上,黑色的电缆象蛇一样从仪器下面贴着瓷砖地板蜿蜒而行。
各种通讯线与电脑相连。我第一眼便发现这台仪器与自己以前在欧洲留学去参观德国cdc(centersfordiseasecontrol疾病控制中心)时,看到的研究脑部应激模式的系统十分相似。
一个黑色头发的女研究员从电脑前抬起头来。她二十七、八岁左右,有明显的亚洲血统,身材娇小,是黄种人。
而她那蓝色的眼睛则明白地显示出她父母遗传给她的西方人基因。
这或许也是她得以在美国海军担任研究职务的原因。
因为出于安全条款的要求,纯种亚裔的背景是无法被美**方接受的,只有那些第二代或第三代的拿到绿卡的移民后代才有可能被接纳入国家机密的核心,这和葛里菲兹管理的科研小组的标准有很大的不同。
“葛里菲兹组长?”她自我介绍,“我是玛格丽特(marguerite)。”
“啊,是的。很高兴见到你。”葛里菲兹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赶忙走上前与她握手。
“欢迎你加入特别行动局。”她对我们说道。
“很荣幸。”
“她是谁?”我悄声问葛里菲兹。
“她是神经科学领域的专家,从普林斯顿大学毕业的高才生。对大脑的运行机制和病理分析有极深的研究,曾在权威的科学刊物上发表过二十几篇文章,去年在《自然》杂志上她和墨尔本大学共同发表的论文,正是关于大脑内部特定区域神经元对脑电波的应激模式。毫无疑问,这次会议的内容肯定是针对那个吸血鬼武器发出的精神波攻击,如果不找出抵御的方法,我们只要走出这个避难所,就会很危险。”
“嗯。”我点了点头,这件事的确是当务之急。
不过,会议还没开始,我们是提前一个小时来的。
玛格丽特女士在一侧的圆桌前坐下,抱歉地笑笑。
因为,桌上很乱,在几个属于她的布娃娃和相片框间,各种档案和磁盘、usb线头堆得到处都是。
“今天凌晨刚搬到这里。整个行动局在这里就我一个人,很高兴你们参与进来。”玛格丽特女士拢了拢她的刘海,说,“我不知道约翰·潘兴上将对你们交代了多少关于这个精神波武器的事,现在人还没来齐,我还是从头向你们介绍一下吧。”
“非常感谢,这将对我们很有帮助。”
玛格丽特点了点头,开始向我们两人娓娓道来。
“吸血鬼的精神波是一种力场。我以前研究过几种比较罕见的引起记忆和行为紊乱的脑功能障碍综合症,并且也探索过非传统外科手段的治疗方法。当时我的这个研究进展得很顺利,后来我发现通过这种力场对脑部某些部位的刺激能够抑制部分发病时期的症状。”
“我想我看过你的那篇论文,”葛里菲兹说,“这么说,这个精神波不是武器,是给我们治疗大脑用的?我想吸血鬼应该不会这么好心吧……”
“当然不是,如果是的话,我们的伤亡也不会有这么大。”玛格丽特严肃地说。她略微整理了下思路,接着说下去:“我们军方的武器分析专家同时发现,从很多受到精神波攻击,但有幸活下来的人在观察过程中报告,他们出现了奇怪的意识,有几个幸存者在实验中发生了心理变化,似乎自己在性格上变了一个人。无畏而勇敢的人会突然变得胆小畏缩。幸存下来的人叙述自己的身体仿佛被另一个更胆小无助的自己所控制。研究小组认为这是因为精神波刺激的部位正好是大脑皮层主管情绪的区域,一部分感情被抑制了。在抑制行为紊乱症状的同时,喜怒哀乐的神经元脉冲强度被大幅度弱化,导致幸存下来的人产生了这样的错觉。”
“控制情绪……改变性格?”
“是的。”玛格丽特耸耸肩,说,“我猜想他们的意图是要彻底改变人类的反抗意识,不死的人往往身体都很强壮,但按照这种性格发展下去,最后肯定会任人宰割,甚至变成吸血鬼的奴隶。”
“是的。”玛格丽特耸了耸肩,说道,“我猜想血族本来的意图是想利用这个精神波提高自己单兵的战斗力。如果这种精神波攻击频率全部反向的话,就会得到相反的效果,本来胆小畏缩的人会变成很无畏并且敢于牺牲的死士。你知道,当一名士兵抛弃七情六欲,就会成为纯粹的战斗机器时,就像t-1000终结者一样,而且洞察力和机动力都会大幅度地提升。”
望着葛里菲兹和我讶异的脸,玛格丽特对我们笑了笑:“没什么好奇怪的,葛里菲兹组长。在美**方其实也有很多这样的秘密研究项目,有的比这个还要疯狂十倍。这些项目其实只有很少一部分会进入到实际运用中。总统先生对此的看法是:只有去尝试各种方法,才能找到真正在战争中实用的东西。在一千个看上去不切实际的方案中,只要有一项能成功——就有可能扭转一个复杂的战局,那么这一千种尝试就是完全值得的。”
我点了点头。她说的有道理。身为科研人员,她能理解这些。人类历史上有过无数异想天开、受到身边人嘲笑的古怪发明,虽然只是其中那些真正实用的造就了人类现在的文明社会,但所有错误的尝试都是通向成功的重要元素。就好像因为在海面下有十分之九的巨大体积,冰山的顶端十分之一的体积才能露出水面。
“在我本人的研究过程中,也时常遇见这样的情况。只不过,我以为所有的军方秘密项目都已经在我的管辖下了,没想到美国海军还有独立的科研部门。”葛里菲兹这时候也从惊讶中回过神来,回答说。
我们三个人帮着玛格丽特把会议室清理了下,十分钟后,依诺船长、小瑞亚、托米尼恩斯、阿克安琪儿和伏尼契教授等特别行动局人员相继来到了会议室,最后一批来的是约翰·潘兴上将,他的身后是罗宾上尉。
“接下来我简单说一下我们海军科研部针对吸血鬼精神力场,而最新研制出的norton装备的基本原理吧。具体的数据和研究论证大家待会儿可以自己查看,先有个大致的了解会更方便。”玛格丽特顺手用手控光标点了几下,然后把电脑显示器转到所有人都能看见的角度:“在端脑、间脑和部分中脑这三个大脑皮层中,皮层的深部由神经纤维形成的髓质或白质构成。控制情绪的部位在中脑层中。但是情绪波动引起的相关复杂行为都是在端脑层实施的。”
“没错。”罗宾上尉微微点头,表示自己能跟上她的讲解。大脑皮层的分划是他在西点军校里学习神经毒气知道的概念,属于脑科学的基础知识。
“理论上来说,不同的情绪在大脑皮层中有不同的应激模式,只需要侦测并加以抑制,就能够控制人的情绪。但葛里菲兹组长你当然也知道,理论上的可行性和实际操作是有巨大差距的。别的不说,中脑位于新脑的内部,我们在实验室中进行操作时,贴在幸存者头部的电极只能起到侦测的作用,要抑制神经脉冲的话,除非是开颅,直接把电极穿过新脑层刺入中脑层,但以美**方现在要马上解决的问题来说,这个方法毫无意义。”
我注视着显示器上的图片,并且对玛格丽特的话深有同感。我们不可能给每个受到精神波伤害的士兵,进行适时的开颅手术,现在没有这个条件。
“那么你们是怎么解决的?”
“逆向变换。”
见到一群人疑惑的神色,玛格丽特轻轻一笑,在自己的笔记本电脑中调出了几份flash文件。“这是未在学术界公开的理论。情绪和知觉行为是相互影响的,情绪能引发相应知觉和行为,而知觉和行为也能调动情绪。在会议开始之前,我已经跟少数人说过,吸血鬼的这种攻击方式,如果能把它的波段频率全部逆向发射,能获得反效果。”
葛里菲兹大致明白了她的意思:“通过对新脑层施加逆向精神波,从而利用血族的攻击来帮助我们?”
“是的。但其中又有一个难点,中脑里的情绪模式和新脑中的应激点不是一一对应的,我们必须花时间了解精神波分别对各个不同的脑层会产生什么样的消极情绪,只要这样才能反过来利用精神波。”
这时候,罗宾上尉露出一个微笑:“我明白了。那么说我们需要搜集到一定数量的受到精神波攻击后活下来的人类,马上进行大量的人体实验,才能获得这方面的数据。”
玛格丽特的眼睛闪闪发亮,以赞赏的眼光看着他:“没错。罗宾上尉,我接下来要说的就是这个。”
她叹了口气,接着又说:“不过,人体实验也许会导致了极为强烈的副作用,也有一定的机会完全康复、修复以前的损伤,这都是有很大风险的实验。这种单人大范围的干扰方式,除了会对人的情绪起作用,对其他所有情绪都有一定的影响。如果长时间进行实验的话,其后果将是灾难性的。”
“你是指……”
“在一个月前,有两名实验对象,一个在norton装备一个小时的大功率运作下,产生了精神分裂症。那是十分严重的,无法治疗的精神分裂症。现在他在罗得核避难所地下三楼的的康复室中,仍属于最高程度的病例,我知道对他来说很不公平。因为另外一个人不但完全恢复了记忆,而且精神波对大脑的影响完全被抹去了,就像从来没发生过一样。”
我默然无语。自己忽然有种直觉,玛格丽特刚才所说的实验对象百分之九十九是普通的美国士兵。这个想法让我很不舒服。
“我有个问题。”我在沉默片刻之后说,“如果实验结束后,仍只有一半的抵抗成功几率,那该怎么办?”
“还不清楚。”玛格丽特女士苦笑着摇头,说道,“我们纯粹在偶然中发现了这点。昨天,当血族战舰对南极大陆的第一波攻击发生的时候,我们的小组正在用小批量制造的norton装备进行多人对战协调性分析实验。结果,参与实验的研究员都受到了不小的伤害,但佩戴norton装备的美国士兵都活了下来,而且随后的全身体检也并无异常,可见没有副作用。他们是我们地球上第一批用norton装备抵挡住精神波攻击的人类。”
“康复的人是幸运的。”
“我们都是幸运的。但我失去了同事和朋友们。”玛格丽特说。
当谈到这个话题时,会议室里的所有人都沉默了下来。地球上每个能有机会在避难所中生存下来的人,都遭到过巨大的打击,失去亲人、兄弟、朋友、同事……即使自己活了下来,心灵上留下的伤痕也是难以愈合的。我们所爱的人和爱我们的人,他们是我们与这个世界的纽带。当他们离我们而去,世界对我还有何意义呢?我的心底一直有自己父母的影子在到处飘荡,每次当我独自静下来的时候,亲人的身影就会慢慢浮现,扎得自己心里隐隐作痛。
或许只有不停地接受任务和工作才能使我自己摆脱痛苦。当然,作为战斗在第一线的士兵们,就像雅格布上校一样,他们曾经持续数十个小时站在我们的避难所外警戒,包括我们现在正在开会的这段时间里,雅格布上校也还在罗得核避难所附近巡逻,我知道一个人工作到极度疲倦的时候,脑子里会空空荡荡,没有任何念头能够产生,能够有力气拿碗添饭就不错了。我明白,自己答应罗宾上尉加入特别行动局的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希望籍由新的任务摆脱心中不由自主产生的痛苦。
同时,人类也已经没有时间再为同伴悲伤。有更重要的事情等着我们去做。反抗该死的吸血鬼,争取人类的自由,为了自己,也为了那些为了自由而牺牲的伙伴们。
约翰·潘兴上将打破沉默:“我想,关于norton装备能起到一定作用的事,我会马上上报给总统先生。”
“嗯……是的。但您一定要说清楚使用这个装备时的风险。”玛格丽特女士凝视着约翰·潘兴上将,忽然说:“没有百分之一百的成功率!”
“这一点我知道。”约翰·潘兴上将用厚重的声音缓缓地说,“玛格丽特女士,你可能忘记了,我曾经在实验现场,亲眼见到我的手下的士兵们死去。那地狱一样的场面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约翰上将,我很抱歉……”
“当时,他们的情绪都异常激烈。我曾经以为是脑部的痛楚导致了情绪波动,但现在想起来,也有可能是强烈的情绪引起脑部痛楚。”
“可大脑内部是没有可以用来感觉痛楚的神经。”葛里菲兹说道。
“没错,葛里菲兹先生。所以我猜想……”约翰·潘兴上将轻轻地用手指敲着桌面,若有所思的说,“是幻觉。”
“幻觉?如此致命的幻觉?”我奇道。
“是的。和维埃克斯(vx)类型的神经性毒剂一样,毒气也会产生这样的效果,罗宾上尉,接下来你来解释。”
“好的。”罗宾上尉回答说,“人的所有感觉和行动,都是靠大脑内的脑电波活动。我曾经遇到过很多受到神经毒气袭击的伤员,在对心脏进行电击抢救后,伤员跟我反映说看见漂浮着的彩色星球或者听见童年时期梦中的呓语。但这些例子中,受伤的士兵都明白自己所体验到的是幻觉。而在吸血鬼的精神波攻击中,这种幻觉可能强烈到了与真实等同的地步,大脑完全无法区分。血族用某种手段使人类产生致命的幻觉,这个结果就是导致真正的死亡。”
“很有趣的想法,和我的研究成果略有不同。”玛格丽特微微点头,“我知道哈佛医学院脑死亡定义审查特别委员会提出过‘脑功能不可逆性丧失’作为新的死亡标准。所以约翰上将的想法是,如果让大脑认为自己死亡了,同样会使人真正死亡。噢……这个理论让我些毛骨悚然。”
“你的看法呢?总统摩下科研部的天才——葛里菲兹先生。”上将问道。
葛里菲兹还没来得及回答,接下来罗得核战争避难所大厅外“轰”的一声巨响,让我们被迫中断了这次会议!
会议室的大门“哗啦”一声被冲进来的雅格布上校撞开了,他朝我们喊道:“血族的战舰来了!……”
之后,在安放在罗得核避难所外的摄像头监视下,原本在巴西国土上空的血族战舰在太平洋时间将近午夜时分,开启了一扇空间大门。在飞船周围析出一层浅珊瑚色的光膜,像肥皂泡似的把那艘战舰包裹在里面。
在气泡逐渐缩小同时,巴西亚马孙平原西北方位,数千英里外的美国罗得核避难所上空,睁开了一只硕大的巨眼,眼睛里是梦幻般的光芒,深邃的让人发毛。
青灰色的战舰经由这条长距离的“虫洞”通道出现在光之眼中,仿佛是古代神兽眼中即将枯萎的地球幻象。
罗得核避难所上空的巨兽之眼消失,周围空中的黑色云团被强大的压力推动,不断地涌向关闭的通道处,形成一个形似骷髅状的青色漩涡,闪着不祥之光,覆盖在美国加利福尼亚州洛杉矶市的正上方。
洛杉矶市早在黑暗时代开始之后就出现了大规模的骚乱。
黑暗降临,所有超市和私人商店被失去理智的人们哄抢一空。
无数人驾驶着自己的车想要逃离,但由于信息的缺失,他们并不知道要逃到哪里去。
在吸血鬼母舰可以切割空间的力量面前,地球上又有哪里是安全的呢?
疯狂的人类在求生的本能下不顾一切地驾车朝城外开去,逃到哪里都无所谓了,重要的是自己还在逃,还活着!
然而,失去了交通指挥,所有的高速公路都堵得水泄不通,整座洛杉矶市成了一个大停车场。
也有的人怀着对未来命运的恐惧,躲在自己家中,囤积起食物和淡水,希望能够幸运地躲过一劫。不过,这些食物和清水,他们都没有再享受多久了。混乱持续到2014年,瘫痪在电磁辐射中的各式汽车只多不少,公路上到处都是叫喊声、咒骂声,以及无助的哭泣声。
如今,在我们眼前的巨兽之眼睁开的时候,所有的声音都慢慢静了下来。一个接一个的,我们避难所内的所有人都抬头注视着这一切的幕后主使,天空中外形如同希腊神话中海神波塞冬的武器——三叉戟(trident)的血族战舰,被我们盯得像是即将要燃烧起来。
半分钟之后,“虫洞”通道彻底关闭,所有光芒迅速消失,黑暗中的桫椤双树上无数惊鸟四散,血族战舰停在我们目力稍微有些力所不及的数万英尺高空,静静地与黑暗溶为一体,模糊中,青灰色的暗光告诉我们它还在那儿。
与此同时,在罗得避难所中的仓库中,我们之中没有走出核避难所的四个人——依诺船长、葛里菲兹、托米尼恩斯、阿克安琪儿正在诺亚方舟水晶房间中观察着空间跳转前后,那艘血族战舰呈现出的三维全息图像,陷入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