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送归
无人能说其对错,两人都救了心中该救,只是傅龙晴所处位置难以独善其身,她背上背的还有一个国,说任天笑杀错人了,他也只是看到傅龙晴身陷危局。
两人都难,都难在不可说,都有不可说的理由,无人对错,更难。
这句乱世之因,让任天笑心中触动,她只是个人,是个女子,世上纷乱,世事无常,甚至皇室贵胄都是这世赋予她的,这些东西自她生下来便要背负,若没了这些,她该多轻松,她只是个女子。
神伤许久,傅龙晴定神说道“就此别过吧。”,没有看向他,两人都心知肚明,自家士卒都对她下死手,想归皇城,恐怕不会那么容易。
国势纷乱,她则处于这纷乱的正中心,任天笑不知如何去说,静静看着她“我杀错人了。”
猛然回身,傅龙晴长枪瞬霎间抵在任天笑咽喉“我说就此别过!”
满脸的怒意,傅龙晴双眼发红,持枪左手不住颤抖。
任天笑对此的回应只是简单对视,眼神真挚“我送你。”
这枪刺不下去的,傅龙晴胸口起伏,已经够了,人情继续欠下去真该还不上了。
收枪,傅龙晴转身走去,眼神决绝,看着这背影,任天笑迈动步子,相距百米。
逍遥不懂,化身人形,不知该跟着谁,任天笑烧得一手好菜,傅龙晴腰间铜筘最多,还得指望着那些铜筘换些稀奇烹物呢。
就那样远远吊在两人身后,生怕被遗弃了……
十万大山,横断山脉,荼香薇托着香腮,手中红玉玛瑙牵着红绳在眼前晃来荡去,红玉玛瑙不时闪着微光,她的思绪已不知飘到了哪里。
士卒已此扎营,分批警惕四周。对于任天笑的行踪,众人依旧毫无头绪,唯一可以确认的,是他还活着,那红玉玛瑙和赤红玦玉的联系还没断。
三皇子下了死命令,任天笑一日不归,便扎营一日,十日不归,那便扎营十日,直至人归。
秦柱子不时在四周打着符箓,想要以此抵御荒妖蛮兽。
沈崇阳最懂药理,为受伤将士检查伤口。
众人愁眉不展,不是因为此地凶险,有不知境界的大师兄,妖族皇裔,炼虚境鹤守长老,元婴白秋,二品宗师卢剡,秦柱子与沈崇阳也是练气圆满,最次的兵士也入了品阶,不说横行无忧,全身而退还是绰绰有余。
“一切都在顺着三皇子的谋划行进,国主知道也该无忧了。”除去为徒儿的忧心,白秋神情还算淡然。
“尊师认为任天笑的失踪也在我的谋划中?”三皇子负手而立,派出去的士兵迟迟未归。
“不知该说高看了三皇子,还是说看低了郁清河。”鹤守长老从一旁走来,意味深长。
金麟男子靠在一旁枯树上,眼神一直盯着大师兄,大师兄挥手,呵呵傻笑。
“不行,我要去找他!”荼香薇猛然起身,这已不知是第几次了,一行人轮番值守,依次动身去寻那任天笑,荼香薇这才刚轮值过后,如此下去,纵然是仙家弟子也要吃不消的。
无奈叹息,沈崇阳好话歹话说尽,依旧没能阻止这豆蔻年华的少女,只能随着她步步紧跟。
忧心不减,众人纷纷摇头……
逍遥手中抡着紫玉玛瑙竹,四五山匪被震退数丈,已不能起身,任天笑刀光熠熠,御器之法使长刀在数十人中穿梭,伤敌不杀,傅龙晴一人独战六人,身形飒踏,长枪横扫,朝着那些山匪流寇当胸拍去,他们也已无再战之力。
没置人于死地,三人继续默默行走,周身哀嚎声遍野,倒地一人眼神不善,不屈之色正要将手中长刀抛出,任天笑眼疾手快,飞身上前,一脚踢中那人手腕,这才没能让他得逞。
那人脸色煞白,一口气没运上来,口吐鲜血,接着是另外几人,几个呼吸,几十人全部命丧。
已不知是第几波了,这些人也并非山匪流寇,精心装扮过,可身上那股寒冽杀气,可不是寻常山匪所具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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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行来,杀手不计其数,有的伪装成平民百姓,混杂在难民中间,混淆之下,也不知哪个是无辜,哪个是另有所图,这些人手段之凶残,竟拿活人挡刀。
还有甚者,看似是一支商队,穿着华贵衣裳,离傅龙晴一步之距,忽然亮刃,幸好傅龙晴反应迅速,腰间只让划破衬甲。
一日才行百里,六次刺杀,人数早已过百,就算伸着脖子让三人来砍,那也得好一阵子。
入夜,傅龙晴坐在火堆旁,也没那个闲心思去仔细烤那些鸟肉,胡乱添火一炙,半生不熟,有时肉已咬在嘴里,还有血水流出。
拿起一个青果扔向暗处,树后伸出一只大手将青果接住,扔来的力道不小,那人显出半边身形。
“你没必要蹚这趟浑水。”傅龙晴开口说道,依旧有些怨气。
“我不喜欢欠人人情。”任天笑看着手中青果,抬眼间指缝夹着的石子射向不远的树冠,一道黑影坠地,紧跟着夜鸟惊飞。
傅龙晴一直看着这边,眼神不定“夜凉,来取暖。”,等任天笑回身,傅龙晴已低头拨着柴火,火势更盛。
此地距离靖泽皇都两千六百多里,不入城,不走官道,路途更加遥远,饥渴难耐时以野露为水,鸟兽为食,逍遥没少抱怨,两人却只能默不作声。
两千六百多里,两人一妖杀了两千里,无一人下死手,却也无一人生还。
早早的,靖泽皇城皇宫毓楼,大如鸾殿,楼室正中央,一女子斜卧床榻,百鸟花羽屏扇身后作饰,香烛过百,映射楼内富丽堂皇,蓝紫幕帘斜挎漆柱,柱上孔雀踏春雷,松绿如墨,如此布置依旧显得空旷,榻木是千年沉檀,雕花栩栩如生,丈宽尺长,极尽奢华,塌上藏深蓝缎,秀绸丝罗兰花。
女子一身紫衣,轻纱交领,匀称身姿卓越,玉臂如藕,胸前足重斤两,被柯裙包裹,只是半露,却也可见惊心动魄,纱裙高衩,腿如淌溪,此刻她并未穿鞋,莲足似玉如意一般。
春光乍泄,却没人敢多看一眼,低眉顺眼的面首为她揉捏双肩,她一脸惬意,呼吸律动间带起全身浮动,尤物天成。
睁眼,眉间是媚,却多了份凶戾。
“你说我这姐姐是如何走过这两千多里路的?”紫衣女子戏谑说着,不见众人答话,自语一般。
指如玉葱,指甲上浅花紫雾“罢了罢了,我这妹妹也该去迎接迎接。”
闻言,一旁侯着的面首白脸细眉,唇红齿白,踏碎步点头哈腰走到床榻前,一脸笑意,孔雀乇珠鞋被他捧在手里,捏着紫衣女子温润如帛玉的秀足,为她穿上鞋子,女子惬意媚声,脸上一抹笑意,这面首养了三年,颇得她心意,荡漾心神间,另一只脚也没闲着,顺着那面首脸颊滑过,抵在那面首下腭,轻轻挑逗,面首进退有度,不慌不忙握住女子脚踝,放在鼻尖轻嗅温香,那鼻息的温热之感恰到好处,不多不少刚好触动女子内心,舒痒直攻肺腑,轻呼一声,女子脸上陶醉,穿鞋那只玉足猛然一勾,将那面首藏进裙底,旖旎笑声此起彼伏。
弶州,任天笑与傅龙晴终于踏足靖泽皇城,依旧不敢大意,一路逃杀,两人都成了惊弓之鸟,郃州城城门大开十日,郃州牧出城十里亲自相迎,两人不敢进,浱州连雨十七日,城外两人十九日衣襟未干,坴州只距皇城八百里,两人依旧不敢进城讨口水喝,靖泽国过半水路,两人却不敢近楼船,竹筏漂流,辗转之下,两人只能从城西入城。
早早地,已有一队人马在此等候,两象拉辇,高有三丈,华盖鼎立,坐塌上凤熙殿前搂抱着一名男子,书生模样,芊指勾弄着他的面庞,虚汗密布,眼神迷离。
街上抓来的,也不管是谁家相公谁家公子,只要是凤熙殿前看上眼的,总少不了盘弄,起初这男子宁死不从,觉得有伤风化,可一副软筋散下去,还不是乖乖就范。
居上位,高高在上自然看得远些,两道人影逐渐出现,凤熙殿前眉头一挑,放开那书生男子,上前几步,车辇上围栏前,女子搭手,那书生男子连滚带爬,情欲迷离,如一条狗一般,不止是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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筋散,沐春合欢酥药量也不小,此刻正值药效发作,捧着凤熙殿前裙下玉足,如同噬糖一般吮着凤熙殿前脚趾。
看了一眼那书生男子,凤熙殿前一脚将他踢开,凤足踩在他的胸前尽情蹂躏,那书生男子的意识已完全被药力吞没,如此侮辱,他反而一脸享受,哪还有廉耻之心,伸手摸在凤熙脂玉般的小腿之上,越往上攀,凤熙反而更加享受,眼中嘲弄着“若不是有些事情,我还真想尝尝你这青眼书生的滋味。”
不再看他,不紧不慢地顺着扶梯下了车辇,看见傅龙晴与任天笑已站在不远,一脸警惕。
走上前去,凤熙殿前客套着却并不客气“姐姐出了趟远门儿,妹妹有失远迎了。”
“自然,我若未归,妹妹当然不必相迎。”傅龙晴将事情挑明,她们之间,总缠着爱恨交织。
凤熙殿前语气总是阴阳怪气,轻笑一声“姐姐远行归来,妹妹自当相迎。”
看向城门,傅龙晴百感交集,这是归来,却不是回家,她有点想吃城西的饺子了,城南的云吞面也不错,城东的催马软鞭料子不错,城北曜木大如峦山,在此也能看到,她不敢抬头。
“没有伏兵,我可是你的妹妹。”她们说话,总是半含猜忌。
“你想要凤翎枪,我给你又如何!”傅龙晴将凤翎枪往身前一横,伸手递出,吓得侍卫急忙抽刀。
凤熙殿前回身一瞪,侍卫气势立刻弱了下去,缓缓收刀。
再回身,她脸上依旧挂着笑意,伸手抚摸枪身,指尖滑动“这是女帝赐给你的,送给我算怎么回事儿。”
“她是母亲!”傅龙晴悲愤“女帝是靖泽天下给她的。”
两人对视,谁也不愿意让步。
不愿皇家事,只愿天下事,傅龙晴在想在做,身在皇家,她又有什么办法,在她心中,母亲大过女帝,而在凤熙殿前心中,女帝却大过母亲。
许久无话,这姐妹在一起,必是僵局。
“姐妹二人站在城外聊天算怎么回事,先回城,叙旧有的是时间。”凤熙不气反笑,伸手作请。
傅龙晴走上前,步伐沉重,最后再看一眼皇妹,径直走向皇城城门。
他国内部之事,任天笑不便多说什么,跟在傅龙晴身后,按理说送到皇城之后就真该就此别过了,可担心二字本就是由心而生。
过凤熙殿前身侧时,凤熙突然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慌措间任天笑急忙抽手,凤熙却握得异常之紧。
“姐姐是性情中人,你可要小心哦。”凤熙眉眼天成,又有意亲近,让任天笑更加不知所措。
甩手间力道重了几分,凤熙力道更重,九牛之力依旧没能挣脱,正欲发狠,凤熙松开了他的手腕,戏谑地看着任天笑“人走远了。”
任天笑进退不是,跟着傅龙晴便坐实了他面首的身份,不辞而别,心中也总有亏欠。凤熙殿前上了象辇,掉头转向皇城,任天笑不想卷进这些事,可她入了皇城,何时还能再见。
城中寥寥几人,见凤熙殿前进城都慌忙躲避,主街摊贩被尽数清空,街道上空旷,傅龙晴一直走着,心如这街道一般空寂,回头望望,只有那如同世仇的妹妹及随从跟着,妹妹报以微笑,却比罗刹还要可怕几分。
他不见了,也是,他只是说要送我归靖泽皇城,现在皇城到了。
没感到失落,却也没了欢喜,回头,吓了她一跳,眼前任天笑孤零零站着,也不说话,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他孤独和我很像,他傲得很像我,有种同病相怜的感觉,可这皇城是她的囹圄,他不该来的,可他站在自己面前,她却不想让他走了。
抬脚,却感觉距离近了,急忙错开一步,两人还是那么远,这才让她感觉刚刚好。
“走吧,陪我逛逛,我也好尽些地主之谊。”两人相隔六丈,任天笑轻轻点头。
两人都没再近一分,街上,两人一人走左,一人行右,颇为怪异,同行一条街,便算一同逛街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