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回溯
我喜欢忧伤的句子,从小就是,未曾经历的伤感总能成为我心底的痛楚。失眠惯犯!
不记得父母是哪一年离婚的,那会儿我还跟在母亲身边,她在武汉盘了一个门面开理发店。我的记忆并不深切,只知道还算开心。小学二年级,我被奶奶带回了农村,回去那天,我抱着母亲的腿不松手,哭得好厉害,她红着眼,没有拦着奶奶,自那之后我才知道法院将我判给了父亲。
我不喜欢我的父亲,我对他的印象太模糊,我儿时的记忆里,近乎所有人都在指责他年轻不务正业,他也的确没有承担起对家庭、对父母子女的责任,亲戚邻里给他的标签是大手大脚花钱和没有担当,我也信了好多年。我从来没有因为他是我父亲而反驳别人对他的看法,我讨厌他!大概是五年级,我转到了镇上读小学,之后是初中,我和奶奶在镇子上租房子住。高中去了县城,依旧是奶奶陪着我。
父亲基本成了逢年过节才出场的“人物”,他的回来也从未给这个残缺不全的家带来任何喜悦。奶奶和他一见面就吵,每次都是因为钱。父亲年轻时存不住钱,还欠了大笔的外债。好几次过年,父亲还没回来,家里接二连三来了债主,我是自尊心那么强的一个孩子啊!我就蜷缩在角落里,不出声,没有哭。奶奶拉着他们坐下,给他们沏茶、说好话,她一生要强,却也低下了头。
高二那年,有一阵子一连下了几天的大雨,老家的土房子垮了,父亲回来了,向亲戚朋友借了钱盖了两层半的砖房。我自此有了自己的房间,可我怎么都开心不起来。也许是我害怕每年不重样儿的“债主”,也许是因为别的什么,我也突然注意到父亲头顶,有数片花白。我基本不怎么跟父亲说话,好吧,其实我不怎么跟家里人说话。我感觉跟朋友之间聊的更多、更轻松些。
太快了,时间一晃而过。连当初那个抱在怀里嗷嗷大哭的表妹都上高中了,时间真的改变了好多事物。奶奶和两位伯母之间的关系缓和了太多,再也没有了“婆媳斗争”。相反大人们谈论最多的事,是我们几个“大龄”未婚小伙儿的婚事。如今奶奶身体大不如前,却也有人照顾。大伯和大伯母年纪也大了,没有再出去务工,有他们陪着奶奶,我也算是少了些许担忧。父亲回去得更勤了,他,变了许多。
五月初六,大伯的生日,奶奶、父亲和我在他们家一起吃饭。他们问我有没有女朋友,我说没有,他们说我不要太挑,我说没有。这些年老实说我压力蛮大的,虽然这个家在一点一点变好。我好害怕成为不了那个她的依靠,好怕走了父母的老路。父亲全程无话,听着我说着现在的困境,工作和生活状况。饭后回家,父亲说,今年年底他想把我的二楼装修起来,他说现在外债基本没有了,以后会一点一点地帮我,叫我不要因为房贷焦虑,不要因为这些就不想找女朋友。我听进去了,头一次这么认认真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