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天女(四)
檐角上的灯笼倏忽灭了一盏,许是里面的蜡烛燃到了尽头,院子里的光线顿时便暗了不少,月光却是越发清朗了,凝着冰挂的树枝林立在月色下,有时会像星星一样闪闪发光。
“裴大哥,我们初见时你使的那套剑法,再教我一遍吧,就在那棵树下”,此时的公仪茗砚脑海中满是她第一次见到裴钰霖时,他行云流水的剑法,谪仙一般的身姿,在她心中,那样的一个人,就该是置身在眼前的场景中的。
“你何时这般勤勉了”,裴钰霖不疑有他,抽出贴身的长剑朝着树下走去。
他今日身着一袭雪白的长衫,衣角各处是银丝绣成的祥云图案,剑袖束身,身材修长,仅是长身玉立站在那里,便让公仪茗砚移不开眼了。
飘逸的身姿与白雪冰树相互映衬,如火树银花般绚烂夺目。
“这真是我此生见过最美的风景”,公仪茗砚站在一旁喃喃自语。
*
冬去春来,万物复苏,碧波的湖面在阳光下泛着潋滟的水光,青石桥横架于湖面之上,偶有老船夫撑着乌篷船从桥洞下穿过,船尾处留下连绵不绝的涟漪,缓缓向前行去。
公仪茗砚托腮趴在桥头的青石柱上,细数着眼前行过的船只,待到第九条乌篷船消失在视线之内,裴钰霖这才气喘吁吁的从桥的另一头向她飞奔而来。
没有等待许久的不耐,只有久不见人的焦急,当裴钰霖出现在眼前时,焦急也瞬间烟消云散,转而化为猝不及防的惊喜。
“霖哥哥,你终于来了,砚儿等了你好久”,公仪茗砚眼角弯弯,眸中满是亮晶晶的欢喜。
裴钰霖勾起嘴角,将手中的一个油皮纸袋递给她:“喏,路上正好路过万福堂,新鲜出炉的点心,排了好久的队才买到的”。
“原来是这样”,公仪茗砚抱着袋子低垂下头,轻咬唇角,戏虐道:“霖哥哥,你是不是喜欢我呀”。
裴钰霖脸上的笑意僵了僵,随即眼中便盛满了温柔的光芒:“自然是喜欢的,你可是为师最宠爱的小徒儿,不过你要是能学完一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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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整的剑法,那我会更喜欢的”。
时间日久,公仪家主怕是早已忘了他这号人,可裴钰霖一直留在岭南未曾离开,公仪茗砚倒是时常偷偷溜出来找他,裴钰霖还谨记着为人师表的职责,时不时想要传授公仪茗砚一招半式,可数月过去,他的剑法非但没有教授成功,反而是在公仪茗砚那里见识到不少吃喝玩乐的好去处。
公仪茗砚伸手摇着他的胳膊撒娇:“砚儿也最喜欢霖哥哥了,不过剑法就算了,我现在不想学了”。
裴钰霖看着她娇俏的模样,连句稍重些的教育之词都说不出口,只能无奈笑道:“好吧,今天想去哪里玩,为师再放纵你一日”。
“春日里阳光和煦,湖上泛舟倒是不错的选择,有春风拂面,还有好吃的点心,霖哥哥来划桨,我来负责吃”,这是她方才趴在桥头时就想到的主意。
“那走吧,今日我买的点心不吃光不许上岸”。
公仪茗砚吃着点心靠在岸边的一棵柳树上,看着裴钰霖在河边与船家交涉,最后不知以什么价格租下了一条独木舟。
裴钰霖回身朝她招招手,公仪茗砚便兴冲冲的奔过去,搭着他的手臂利落的跳到船上坐好。
船家帮忙将小舟推离岸边,裴钰霖握着船桨一跃而上。
“坐稳了,千万别只顾着吃,小心翻进河里”。
公仪茗砚不在意的摇摇头:“不怕,就算真掉下去了,不还有霖哥哥来救我嘛”。
裴钰霖有些为难的笑笑:“我的水性也不怎么好,你别指望我”。
“怎么不能指望你,我偏要指望你,别多话了,开船了”。
公仪茗砚高喊一声,裴钰霖便爽朗的笑开,撑着船桨渐渐向河中央行去。
两岸湖光山色,阳光正好,公仪茗砚一手遮在额头上挡光,一手捏着块点心细细品尝,裴钰霖划着船桨笑看她,调侃道:“砚儿,你平日练功这般懒散,难不成以后就靠着吃喝玩乐的本事去做下一任天女吗?”。
公仪茗砚歪头看他,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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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爹爹说了,天女的力量是与生俱来的,不需要我勤学苦练,只是需要等一个契机,将这种能力激发出来”。
裴钰霖眼中闪过一道流光,好奇的问:“什么样的契机”。
“不知道”,公仪茗砚摇摇头:“每次提起爹爹总是隐晦不语,肯定是刻意瞒着我的,至于到底是为什么,我一直想不明白”。
“那......”。
裴钰霖还想继续追问,公仪茗砚拍了拍手上的点心碎屑站起来,走到他身边接过船桨:“我来划船,给你留了点心,你快去吃”。
她笑容明媚灿烂,裴钰霖瞬间将方才的话题抛之脑后,点点头悠哉的坐下,随意拿起一块点心吃了起来。
公仪茗砚握着船桨站在船头,动作有些笨拙,小舟原地打了几个转,不知朝着什么方向漂去了。
裴钰霖无奈的看着,也不言语,就这样任由两人随波逐流。
公仪茗砚气呼呼的抱怨了两声,怎么也调转不回原来的方向,她求助的看向裴钰霖,见他只笑看着自己,丝毫没有要帮忙的意思,只好顺水行舟,撇着嘴划起了船桨。
裴钰霖看着她愤愤不平,生动活泼的样子,眼前闪过公仪家现任天女冰冷的模样,他心念一动,坐直身子认真问道:“砚儿,以后当了天女你想去做什么,你们公仪家的天女......现在好像也没有什么实际作用吧”。
公仪家名声在外,早已无人敢随意挑衅,现在的天女不过如同镇宅的摆设一般,很少会再出手,所以才显得更加神秘。
公仪茗砚闻言却是情绪低落,划船的动作也慢下来:“当下一任天女出现之前是不能离开家族的,而且不得出嫁”。
裴钰霖心头一震,垂下眸子,只觉得心口像堵了一团棉花似的沉闷,不得出嫁?那不是代表着她们都要孤独终老吗,原来成为天女还要付出这样的代价。
他缓缓抬头,看着船头的公仪茗砚,她娇俏的脸上满是苦恼,没有了之前那样没心没肺的笑脸,一瞬间,他心里升腾起一个想要带她离开的念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