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一人破城
风声在时有时无,昆虫在鸣叫响彻,少女在月下狂奔。
身子轻盈,落地无声,似乎连昆虫小兽的演奏都没惊扰到。
少女不知奔跑过多久,直到呼吸再无那般轻缓,脚步再无那般轻盈后,才远远听到犬吠声传出。
随着叫声越来越大,一名农户点亮了油灯,人还没来及下床,就听轰然一声巨响,自家两扇大门先飞进了房内。
错愕中抬眼望去,就见一名少女背着一个少年,犹如鬼魅般站在了自己房间里。
妻子和孩子随着巨响同时醒来,一家三口目瞪口呆的看向不速之客,恐惧的情绪还没来及升起,人还没明白发生什么事,就见少女掏出一枚银子拍在了桌子上。
“哪里有郎中!”
农夫仍旧没有回过神,在咽下一口唾沫后下意识道:“郎…郎中!西边曲安县…”
话还没有说完,少女已经消失不见。
良久之后,呆滞在床上的一家三口,好像终于回过神来。小孩儿直到这时才想起来哭,却被自己娘亲一把捂住了嘴巴。随后在妻子催促声中,农夫才胆颤心惊的下了床。
巨响似乎惊扰到了邻居。当农夫探头探脑的看向门外时,就见邻居正提着油灯出门查看,除此之外再没有任何人影和异常。
大着胆子走出房门,在篱笆扎起的院子里检查一圈,才发现只有自家独轮车不见,其他没有任何物品丢失。
招呼过邻居回屋,农夫同样走回房间内,茫然的看着地上两扇门板,和镶进桌子的那枚碎银,除此之外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农夫口中的曲安县,仅仅只是一座小县城。
因为曾经隶属边境的原因,所以曲安县无论城墙还是城门,都做过完整的加宽加固,相对于楚国境内的其他县城来说,仅仅只是城墙就高出半丈有余,达到了两丈的高度。
但是曾经也只是曾经。
后来楚国的边境向东扩展,曲安县不作边境县城已有十多年,也就失去了抵御外敌的作用。再加上县蔚吃空饷很有一手,县令刮地皮同样擅长,就导致城防的维护花费越降越低。
到了如今,雇的五个老头儿死的就剩下两个,仍在倔强的提着灰桶游走在城墙上,见到裂缝就糊上一块泥巴再顺手抹平。
每月只有区区五十文的例钱,俩老头儿能提桶抹缝已经实属不易,若再补城门上的老鼠洞就是强人所难,更别说去修缮倒塌的垛墙了。
所以几个倒塌的瞭望垛口,就这么矗立在了城门楼旁,且一立就是很多年。犹如缺了几颗门牙的老太太般,在不分昼夜的嘲笑着进出县城的所有人。
就在天刚蒙蒙亮的时辰,其中一个缺失的大门牙上,一个面容猥琐的汉子,正在动作匆忙的解着裤腰带。
汉子名叫武建丰,人送外号武酒疯,是曲安县的一名小兵。
因为晚上要去城楼当值的缘故,武建丰把所有兴致放在了下午,先去莫耐窑子找过自己老相好,用十个铜板折腾了窑姐半晌后,又用剩余八枚铜板去酒肆喝了半晌劣酒,最后才在心满意足中一摇三晃去了城门楼子。
队正仍在一如既往的摇骰子,只看那满面红光的模样,不用猜就知道赢了钱,所以对他的姗姗来迟就更加懒得理会。
已经身无分文的武建丰倒也识趣,没有再去凑热闹掺和赌局,直接一头栽倒在硬邦邦的床板子上,在满身酒气中伴着喧闹沉沉睡去。
直到他被尿憋醒时,天色已经开始擦亮,也就有了此时站在垛墙旁的场景。
城墙垛子的倒塌,对武建丰来说有坏有好,虽然不能射箭,但总归能射尿。
两年前垛墙垮塌时,因为迟迟得不到修缮,他还抱怨四个老头儿拿钱不办事,万一晚上睡觉梦游掉下怎么办,两丈的高度可是会人命的。
后来没等他去抱怨,四个老头儿又老死两个,一起携手升天给仙人补城墙去了。再看剩余两个哆哆嗦嗦的老头儿时,这抱怨的话就无论如何说不出口了。
再然后,武建丰连抱怨的心思都消失无踪。因为他突然发现,这倒塌的城墙垛子对他而言,好处竟然远远大于坏处。
每次站在这个缺口上撒尿,看着飘出老远的水渍,都能给他一种重回巅峰的感觉,仿佛一下回到了二十岁,可以顶风尿十丈一夜七次郎。就连后来找老相好,都让他感觉格外的年轻有干劲儿。
但是前提是没有风才行。
所以时有时无的风突然刮起时,仍旧醉眼朦胧的武建丰,下意识兜住了快要解开的裤腰带,以防等下又要尿在鞋子上,影响到此时的雄心,以后的勃勃。
也就在他使劲兜紧裤子,忍受汹涌尿意死也不撒手时,却突然有一阵响动随着风向遥遥传来。
大清早赶着进城的人虽然不多,但也不能说完全没有,所以听到响动的武建丰没有现出任何惊讶。虽然声音听起来还是很遥远,但是以防来人影响到自己尿性,也就下意识擦过朦胧醉眼看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