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在下卸岭魁首,陈玉楼!
地下暗河,冰冷刺骨,众人在水里浸泡了足足一天一夜。
此时此刻,所有人躺在河面上,任由水流冲击,各个冻得瑟瑟发抖,如若不是这次穿的衣服是具有巨大浮力的,怕是现在都已经沉下河底了。
河流呼啸着,朝下游而去,在最下游,是一个不起眼的小山村。
村子叫隐村,这个山村里,住着一伙不速之客。
村口的老磨台上,几个身着土布怪服的汉子围坐在一起,念叨着什么。
“大哥是不是搞错了,这个地方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有墓的地方。”
“我们辛辛苦苦从湘西一路赶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寻思着能摸索一个大墓出来,结果先是被治安署通缉,然后被执法队搜山包围,现在躲在这鸟不拉屎的深山里这么久,也没找到一点宝贝,这么下去,怕是今年又白瞎了。”
就在这时,村外边一个声音传来,“来人啊,上游飘来了一些人!好像还活着!”
此言一出,几个汉子纷纷对视,上游飘来人手?
这时,屋子里走出来了一个三十岁上下的青年男子,这男子长着一副国字脸,戴着一个墨镜,身着民国时期流行的大褂,踱步起来,挟风持势。
这人一出来,众人纷纷道,“大当家!”
“大当家,上游飘来了一些人!这些人会不会和我们一直找的墓有关系?”
“大当家,这会不会是治安署派来的细子?”
这青年男子手里的纸扇轻轻摇动,腰间挂着一枚金光五帝钱符,声音恬淡,“走,去看看吧!”
“好嘞,走了!”
青年人浩浩荡荡带着数十个兄弟朝着河边而去。
此刻河流弯弯,那河面上果真出现了几个人影,一眼看去,这些个人各个面如死灰,毫无血色,但是怀里都鼓囊囊的抱着一个大的口袋。
一个汉子一跃跳下了河里,把其中最近的一个水上汉子拉了起来,顺势把口袋打开。
这不打开还好,一打开,只看到金光冲面,所有人为之一愣。
“金子!”
“是金银首饰!”
“卧槽,这么大一口袋,怕是有几百斤吧!”
“这只是一个人的口袋,难道说,其他这些人身上带的口袋也都是这个?”
一时间,河堤上的汉子们,各个都呼吸变得粗重了起来,但是为首的一个青年男子却很是平静,似乎已经见习惯了这些金银珠宝,他抬手道,“人命关天,把这些人先救上来吧!”
此刻一个兄弟反对道,“陈大当家的,他们的死活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啊!再者说了,他们这个模样,估计也活不久了,要不我们把他们的金银收了,把他们放了得了!”
周围兄弟纷纷附和,“大当家的,这个可以有!”
“大当家的,我们没必要管他们啊!金银带走就行!”
然而青年男子却道,“你们也不动动脑子,对面能够入深山,取得如此多的宝贝,对方的势力,是好惹的吗?万一对方的势力发现了我们干的,这事儿,谁来背?”
又有兄弟道,“大哥,我们把事情做的干净一点不就行了?他们这些人一看就是从上面盗墓挖宝下来的,这些人八成也都是盗墓贼,也底子不干净,咱们也不算枉杀无辜,这最多算黑吃黑么!”
“够了!”青年男子挥袖,“把所有人拉上来救醒了!”
大当家一句话,周围人不敢吱声,只能按照大当家的意思来办了。
而青年男子回到了不远处河岸上的茅草亭里,静静的看着这些人被一一搬运上来,直到一个声音传出。
“大哥,这里有个清醒的!”
“我去,这人可以啊,冲击这么久,居然还没死!”
所有人吃惊的时候,大当家青年男子急匆匆的走了去。
还保持意识清醒的人,不是别人,赫然是胡八一,胡八一眼神打量着面前青年男子,一时间不知道是敌是友。
那青年男子却是拱手念道,“无有元良,山上搬柴山下烧火,敢问这位顶上元良,在何方分过山甲,拆解得几道丘门?”
对面落下这话,胡八一瞬间接了上去,“一江水有两岸景,同是山上搬柴山下烧火,鹧鸪分山甲,鹞子解丘门,多曾登宝殿,无处觅龙楼。”
他们在说什么?
无他,暗号。
盗墓四大行里的暗号。
胡八一此刻的内心,激动无比。
同行啊,遇到了同行!
是的,真·同行!
这暗语就是江湖黑话,没背景,没传承是不会懂的。
解释起来。
无有,意思,不敢当。
元良,尊称,,多用来称呼同行,可作多种意思表达,例如老夫子,老先生,老前辈,兄长,阁下等等,总之就是十分给面子的称谓。
山上搬柴山下烧火,就是祖上传下的手艺。
敢问这位顶上元良,在何方分过山甲,意思就是都是在哪盗墓?活动范围在什么地方?
拆解得几道丘门?意思就是最拿手的是破解什么朝代的古墓机关。
至于胡八一回复的,也很简单,一江水有两岸景意思是指虽然各在一方,相距甚远,却毕竟都是同行,都是祖上传下来的手艺,各处都去,也做四面八方,五湖四海之意,从古至今,也做从上到下,从前到后,自己找不到龙楼宝殿,即使经过古墓也未必能发现,只能做针尖活,必须知道准确的目标才能倒。
对面青年大当家看胡八一对上了自己的话,双手合抱,左掌心朝自己,“摸金有符,发丘有印,搬山有术,卸岭有甲。兄弟哪方面的?”
胡八一双手合抱,右掌心朝着自己,掌心里一发暗金镶嵌的穿山甲指甲,赫然是摸金符!
胡八一道,“摸金校尉,王凯旋!大哥哪个山头的?”
对面大哥看着摸金符,“天纵豪情万丈,生来气冠三吴。倒斗自封王霸,卸岭笑划疆图。”
胡八一看着对面大哥,念了一句,“拜山拜到常胜山,常胜山上义气高,天下名山七十二,独见此山龙气出!”
大哥笑呵呵道,“黑山过后是白山,黑山白山都是山,东山鹞子西山来,缕缕金风在九天。途经高山抬头看,山上一面金字牌,金字牌后银字牌,牌牌都是蜂字头。”
胡八一站了起身,双瞳激动,“一面镜子两山照,照出金风吹满面,不知哪路过蜂山,识得金银蜂字牌?摘星需请魁星手,搬山不搬常胜山:烧的是龙凤如意香,饮的是五湖四海水。”
如此暗号对完,一时间,胡八一和那大当家青年人几乎鼻尖贴着鼻尖,二人齐齐对视后,“原来是一家人啊!哈哈哈!”
此时此刻,大当家麾下的那些个小弟已经看懵了,他们说的是什么?
这个,可有的讲头,这个叫山经。
这天下名山是“大山三十六,小山七十二”,比如木匠墨师就都属“黑木山”;要饭的乞丐是“百花山”;使古彩戏法杂耍卖艺为生的是“月亮山”;而在道门之辈,则向来自称“北极山”,实际也是大言不惭,隐然有自居仙人之意。各行互相报山头用的是大切口,也称“山经”,也叫拜山诀,都是古代大派说出来震慑对方用的,现代很少教派会这个了,而能够会这些的,无不说明对方的来历身份背景不简单。
而山经之后,二人对话的龙凤如意香,五湖四海水则是四大行里的行话。
这四大行正是摸金,卸岭,搬山,发丘。
四大行最后一次繁荣是在明朝太祖朱元璋的洪武年间。
大明是一个重视风水的朝代,朱元璋出身农民,更是看中这些,洪武年间,在朱元璋的支持下,风水师层出不穷,不但有斩龙天师刘伯温,汪藏海这样的顶流,更是在普通大众之间的搬山卸岭发丘摸金,四大门派都得到了朝廷的支持,一时间发展很大。
而四大门派在那个时候,关系是很铁的,四大门派就出现了一些自己才懂的暗号对词,自己人都懂。
后来观山太保之事爆发,四大门派死伤惨重,这些懂四大门派内部暗号的人,就越来越少了。
直到今日,胡八一和对面对上暗号。
这种感觉,就好像是,茫茫人海找到了自己的另一半。
青年大当家和胡八一彼此对时好久,大当家才急忙道,“兄弟看起来受伤不轻,来喝杯茶水,我们慢慢聊!”
“好!”胡八一也不客气,自己人用不着客气,客气了,那就是外气了。
二人坐在简陋无比的茅草亭子里,一杯暖烘烘的乌龙茶下肚,再吃俩压缩饼干,酱牛肉,胡八一瞬间恢复了不少体力。
胡八一道,“大哥怎么称呼?”
大当家笑呵呵道,“卸岭魁首,陈玉楼!”
“你就是陈玉楼?”胡八一看着大当家,不可置信的道,“你,你怎么这么年轻?”
陈玉楼打量着胡八一道,“你听说过我?”
听说过?
当然!
胡八一之前的时候,摸金三人组里雪莉杨小姐,就不止一次的给胡八一讲过他爷爷鹧鸪哨和陈玉楼之间的一些事情,胡八一对于这位活跃于一百多年前民国军阀时期的大佬,崇拜已久,但是胡八一万万没想到,自己居然有幸在这个荒郊野外遇到这样的大佬!
这,简直就是,茅坑里捡到了赤足金,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而陈玉楼就表现的很平静,“你是摸金校尉,我是卸岭魁首,同行之间,达者为先,无所谓辈分身份,大家不是一个流派,你也不用遵守卸岭的规矩。”
“也对。”胡八一道,“陈玉楼前辈大人有大量,小子佩服。”
陈玉楼笑哈哈道,“不要一口一个前辈了,我没你想得那么老,只是摸金校尉兄弟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莫不是,河流上游的那个古墓,被你找到了?”
胡八一看着陈玉楼,“你知道河流上面有古墓?”
陈玉楼点了点头,把自己来到这里的一些缘由说了个清楚。
原来这座山在两个月前发生过一次山洪,山洪从上游呼啸而下,一路上居然冲出来了不少的古董,这些古董被本地人拿出去卖了之后,恰好落入了陈玉楼的手里,陈玉楼经过调查,发现这河流的位置,然后带着人来到了这里。
本来陈玉楼想着顺着河流往上找到古墓,把宝贝掏出来。
可没想到,河流往上,支流非常多,密密匝匝如蜘蛛网一样,这个局面别说盗墓了,找墓都找不到,再加上陈玉楼卸岭力士这一脉属于是盗墓四大行里找墓看墓本领最弱的,属于是绿林悍匪,根本没有摸金校尉那堪舆风水的能耐。
于是陈玉楼就想离开。
可这山不是你想离开就能离开的。
陈玉楼想要走的时候,发现山外边居然不知道何时包围来了很多的治安署的高手,这么一来,陈玉楼就尴尬的被治安署执法队包围在了山里,依恋几个月,眼看着干粮都要吃完了,最近一个星期陈玉楼都打算强行突围了,好在这时候遇到了胡八一。
胡八一听此,大概明白了,这算是命中的缘分啊。
居然能让摸金和卸岭在这里相逢。
要知道卸岭的地盘是在湘西,湘西距离这里好几千里!
胡八一简要的把自己和吴三省盗和珅墓的事情,-说了一遍,又说出来和珅尸变,让队伍四分五散的结果。
陈玉楼听此急忙道,“你是说,九门提督吴三省?”
胡八一道,“陈大哥,你认识吴三省?”
“不认识。”陈玉楼道,“不过,我和他爹吴一穷倒是很熟。”
此言一出,胡八一都愣住了,什么是凡尔赛,陈玉楼这样的就是凡尔赛。
我不认识你,但是我人是你爹。
陈玉楼又道,“既然这墓是和珅墓,那这墓里面,有没有镇墓兽?”
胡八一迟疑道,“大当家说的镇墓兽,是什么东西?”
陈玉楼笑呵呵道,“但凡这种级别的大墓里,必然有凶兽,这凶兽多半都是天生异种,大的离谱,杀伤力惊人,他们体内都是由内丹的,而我此番前来,不求金银,只求内丹。”
胡八一道,“大当家要这镇墓兽内丹何用?”
此言一出,陈玉楼明白,是有镇墓兽的!那就有希望了。
陈玉楼道,“请兄弟千万把内丹给我!我家有一只怒晴鸡,最近身体欠佳,迫切需要镇墓兽内丹,那怒晴鸡是我族神物,不能有缺,要不我也不会离开湘西远道万里来这里找墓了!”
胡八一看着陈玉楼急迫模样,艰涩道,“这个,镇墓兽是有,不过杀镇墓兽的是我大哥,我大哥现在和我们走散了。”
陈玉楼迟疑,“你大哥?也是摸金校尉吗?叫什么?”
胡八一道,“算是摸金校尉吧,他叫徐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