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老雷和我很郁闷
之前介绍过一些,我们公司是加工食品,属于那种劳动密集型的传统制造业。公司是从河南招商引资过来的,建厂已经有几年,所以在税收政策上的优惠力度就没有那么大了。随着在东三省和内蒙北部的市场份额不断下滑,公司也在不断的调整人员结构,幸好还有一个特殊的身份—福利企业。很多人没了解过这个福利企业,就是国家为了照顾残疾人,专门跟企业沟通,你们招聘多少人残疾人,达到了一定比例后申请成了福利企业,我给你一定的减免税的政策。简单地说就是我为名,你为利,合作好了都有益。所以我的工作有相当一部分是保障这些残疾人在厂区的工作和生活,即使规模很小厂里也有工会、残联等组织,工会主席和残联主任是同一个人叫老雷,他还身兼网络工程师、心理咨询师、招聘主任、月下老人等等数职,最为关键的一点,他是我的人。
老雷是个本地人,九十年代初期就拿下来长春大学的计算机本科,由于身患小儿麻痹症,他一直未离开过这片故土。他会说多种言语,普通话、东北话、哑语还有东北哑语,万一遇到说波斯语或者波斯猫语的他也能咔咔整两句,反正都不在话下,这使得他跟厂里几百个工人的关系极为不错。会开车,会电脑,会打球,会彩票,会主持,会写稿,你说这样的人设是不是的很有意思。故而那些整天在宣传康德、叔本华、尼采形而上学理论的朋友圈还是少发吧,骚年,说你呢。
老雷给我介绍了下厂里工人的情况和注意的事项,又去各部门转了一下,随后就各忙各的事,各摸各的鱼。这几日老雷有个很重要的业务,就是要竞标厂里唯一商店的经营权。说白了,就是谁给财务交的竞拍金高,商店一年的经营权就归谁,竞标者只限于厂里员工。到了竞拍这一天,有五个人报名,开标总共有两轮,我和财务负责整个竞拍仪式。第一轮我们先公布了一个最高价,进行第二轮时报名者会依据第一轮的最高价再重新报价,这种方式呢,简单粗暴又高效,温柔却被当娘炮。这就像追求女人一样,磨磨唧唧永远办不成什么事情,虽然我没有办成什么事情,但是我从不磨磨唧唧。话正着说反着说都是我说,你再恶心,能奈我何?
不出所料,老雷没中。中标的是物流部的李德彪,你看他的名字就知道他要中,这年头都说不要让孩子输在起跑线上,选择什么学区房,这班那班的报一大堆,我看从起名时候就要欲与天公试比高,你闺女叫什么李成凤,那我儿子叫王戏凤,他侄子敢叫支付宝,那我侄女就叫马金服,再不行就马妈妈、马嬷嬷。什么?你孙子敢叫雷家印,pk是不是,那我孙子就叫翟权人。老雷很郁闷,还没来得及到我这里诉苦,我得先把竞拍的报价单赶紧销毁,以免后患。因为大家的报价表是绝密的,只有最高价可以公布,总共几十页纸张,当时是没有碎纸机的,我到食堂找了一个铁盆,在一个角落把所有报价单全都烧毁了,还拿根棍杵了杵以确保所有纸张化为灰烬。没想到这无心的一幕,却被有心人搞了事情。
我被举报了,说是在厂区搞迷信运动,原来烧纸这件事在北方是祭祀。我不是不知道,我只是当时没注意,什么?有盆,你还拿棍,你这个恶棍!的确百口莫辩,纵然百折不挠。我和老雷都很郁闷,老雷郁闷的是他家人为何没给他起个牛逼的名,我说老雷这个称呼已经够牛逼了,你还想上天啊?叫雷震子还是雷霆战警?老雷释怀了,但我郁闷的是这么一个破事,就不是搞破鞋出卖我的灵魂,也不是打破伤风打成青霉素,更不是拿破仑兵败滑铁卢,趴在窗户边大喊:天也,你错堪贤愚枉做天!老雷见状劝我:别想不开啊,可别在这跳楼啊。如果你一定要跳的话,我给你个建议,从二楼跳,这是一楼跳不出感觉、跳不出酸爽、跳不出未来。
老大也没追问这个事情,我更没有去主动地解释。这事就不悲不喜、不黑不白、不闻不问地过去了,但对我来说记忆犹新,一直在想是不是我触动了谁的利益,但野史可能只记得我撩动了谁的裙摆和琴弦。经过多年的洗礼,已然看淡小动作。生活嘛,慢慢来,你又不丑,怕啥?来啥!来,左边跟我一起画个龙,在你右边画一道彩虹!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