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极限挑战
崇山峻岭,黑夜漫漫,静夜悠长。
篝火并不大,只因木柴太少,恐难支撑一夜,大家坐在火堆旁边发愁。洞口还有几具尸体,被夜幕掩盖。不知道今晚会不会有夜袭,这对我们可十分不利。
高姐翻开包里,寻找食物,只剩一点面包和一瓶水。大家都开始翻包把食物聚在一起,勉强两人一瓶水,食物也不够大家一顿吃的。沮丧现在成了每个人心里最富有的东西,因为明天,我们必定退无所退。
饥肠辘辘,吃什么都是美味。仅存的食物,也让我们重新审视,原来每一点食物都是如此美妙,粒粒皆辛苦,粒粒皆幸福。我从来没有如此善待一块面包,也没有如此正眼相看,就像一个史前穴居人,第一次盯着自然烹调的熟食一般,思绪万千。
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何其多。虽然没有酒,可场景使人熏熏如醉,如卧沙场。
夜已深,没人思睡,虽然连日来疲惫不堪,但看着弹尽粮绝,处境危险,都觉岌岌可危,无心睡眠。
小阿爸和我们分成三班,轮替休息,他值第一班,我值第二班,刘悦奇第三班。女士随意。
明天必将有一场恶战,如果没有,我们都要饿死了。我靠着高姐,高姐靠着我,强迫自己睡去,也不知道过去多久,我竟睡着了。
这一觉睡得很沉,没有做梦没有痕迹,感觉就一瞬间的事,却很解乏。我起来替换小阿爸,揉揉眼,看看外面漆黑一片。火焰不大,木柴不多,难以支撑到天明,我只好俭省着用。
小阿爸很快就睡着了,可是不睡又能怎样,明天怎么挨呢!看着熟睡的几个人,还有躺在外面的,真是五味杂陈。没有人知道明天会怎样,也许都躺在外面,也许躺在里面,也许会滚下山去。
高姐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坐在我身边,陪我一起盯着洞口,站好这班岗。我握着她的手,心里后悔死了,不是我瞎献殷勤,乱点鸳鸯谱,她也不会落得如此地步。还是那句话,跟她在一块,就像守着一颗大白菜,我居然拱的下口。她的前男友和小妖精这会都躺在外面,我清楚的看到,那蛇咬着他的脸,脖子,挂在上面扭曲身体的场景。还有那小妖精歇斯底里的呼救,满地打滚,最后香消玉损,被蛇群埋没,场景难堪,省略一万字。
愧疚的看看高姐,她并不在意。我泪眼婆娑,对高姐说:“高姐,要不是我,你这会还在家忙着算账呢吧?即使店铺再不挣钱,也是美好的生活啊!”我现在怎么这么羡慕那低级趣味的生活呢!以前我是最烦打工的,和干烦了的快递工作。
高姐很平静,轻声说:“要是没有这回事,生活不是更美好吗?明天想想怎么办吧!没有吃的没有喝的,木柴也就够这一晚用的,我们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哎!我叹口气说:“有什么办法呢?实在不行就像上次一样,激怒蛇群,让它们放马过来,然后一网打尽。要是它们没上当,守在洞口不走,那我们可真是必死无疑了。”
我把高姐的头偏在我肩上,对她说:“再睡一会吧!万一明天有机会出去,你也好养精蓄锐,奋力一搏,说不定逃出去的可能性更大呢!”
高姐不再说话,安静的养觉。我注视着洞口,再看看水面,平静的很。每个人都享受着来之不易的安详,不管明天会怎样,此刻是安全的。
时间过得好快,轮到刘悦奇值班,他很自觉的走过来,坐在我身边,又添了一点木柴。他拍拍我的肩膀,让我去休息,我虽然不累,可还是能睡一会,就陪着高姐继续休息,留下刘悦奇一个人,守在火堆边,看着洞口。
一直睡到天明,相安无事,所有人都已经起来,我被大家的谈话声唤醒,伸一下懒腰,不能好好的躺下休息,真是浑身不得劲。
天气终于转晴,不见阳光,被乌云遮住了,没有下雨,总算有一些安慰。洞口还如昨天,危险并没有减弱,反而更多了一些仇恨。众人围在一起,商讨办法,我说:“我们得想办法冲出去,这里挨不过下一个夜晚。”
小阿爸说:“这种情形还是不要盲目往外冲,太危险了,估计也冲不出去。”
刘悦奇也说:“等你冲到洞口,那一群蛇围过来,咬上一口就没命了,这样不行。”
小阿爸说:“还是用老方法,要是能把它们引过来,用发电机电死,比较稳当。我们只要保证它们冲不过来,就是胜利。等它们死个差不离,我们基本就有救了。”
刘悦奇也说:“没错,现在外面不下雨了,出去或许就能获救,我也建议用老方法。”
那好吧!没有人反对,像上次一样,拉开战线,各守其责。刘悦奇准备好发电机,我也准备好自拍杆,只是手机没电了,要不这会我多想自拍一个。所有人都准备好了,迎接更大的杀戮,胜负难料。
我从水里挑起一条死蛇,悬在半空中,好让更多的蛇能够感觉到挑衅,昨天你们挑衅我,今天我还回去。可我挑了几分钟,看它们并无激动,只好直接甩过去,正甩到蛇窝里,群蛇开始骚动起来。我又挑起一条,在半空中晃一晃,又甩过去,群蛇开始焦躁起来,但还是没有冲过来。
大家都精神一直紧绷,每扔过去一条死蛇,都如临大敌,神经过敏。可一连扔过去十几条,那群蛇就是不进攻,可急坏了我们。这可怎么办?我还是忍不住,使劲往那边扔死蛇,我就不信你们能忍得住,一直扔,一直扔,一直扔。水里的死蛇都快被我扔光了,对面还是无限隐忍,反而我这边的人们,已经松懈厌倦了,料想对面不会进攻。
当我再次挑起一条的时候,小阿爸过来了,拦住我的手说:“没用了,它们不会上当了。”
“那怎么办?”我着急的说:“我们可在这待不下去了,快想想办法。”
小阿爸看了看洞口,对我说:“我有办法,胜败在此一举。”
大家一听都将目光聚拢过来,看着小阿爸。只见他从包里取出一把小刀,又把包上缠的细绳子解下来,挽成一个扣,拴住我刚挑起的那条蛇的头,勒紧了,让王阿姨拽着绳子,他拽着尾巴,用刀给蛇剥皮。
黄丽丽和张莲娜一看就想吐,我也感觉恶心,尤其是看到血淋淋的,真是头皮发麻,嗓子眼硌痒。如果你再看看外面横七竖八的几具尸体,那真是无法形容了。
小阿爸笨拙的操刀,剥皮并不顺利,不过正好,可以生恨。对面已经沸腾了,更多的蛇像昨天一样焦躁的游来游去,将头竖的更高,直到小阿爸剥皮结束,蛇群还是没有攻进来。
我真是小看了你们,没想到这么能忍,好,我叫你忍,我叫你忍,有本事你就忍住不过来。说着我把剥皮的蛇接过来,陇在火上,烤肉。我用自拍杆将火生起来,又把蛇肉架上去,一会香味扑鼻。可我并没有去吃,因为群蛇已经被彻底激怒了,奋不顾身杀将过来。
又一波下饺子式的冲杀,几百条蛇从这不宽的洞口挤进来,冲进水里游过来。刘悦奇不敢怠慢,疯狂搅动发电机,其他人严阵以待。只见水里的蛇一触电,立马身体僵硬,暴毙而亡。蛇与蛇互相导电,彼此一接触,也都一并死去。水里集攥了不少死蛇,可后面还在一股脑往前冲,真是越来越多。水面已经开始上涨,我们只好往后退一点,刚一后退,就有蛇从边上冲出来。于是所有人都加入战斗,我也拿着自拍杆拍打快冲出来的蛇。
由于蛇都被电懵了,所以动作不快,或者没有死透的,被一波波的小水浪冲过来,也都被我敲死了。小阿爸那边也紧守防线,可是这无尽的冲锋,已经使我们的防线摇摇欲坠。
战场依旧残酷,刘悦奇是最辛苦的一个,可他并没有绝望,反而杀红了眼,疯狂发电,使水里埋没着更多的尸体,直到水面不停的上升。
我们只好往后退一点,可群蛇反而得寸进尺,增加了攻势,更多的蛇开始从周围,从山洞的墙体上试图爬过来,我们已经开始疲于招架。从水里群蛇已经无法突破,战场胶着,可是山洞边上,墙上,却使我们劣势尽显。
越来越多的蛇从我们防线薄弱的地方窜出来,我们拼尽全力,使出浑身解数,勉强应付。这时我想起武侠小说里面的一套武功,有了它,只怕再多的蛇也不是我的对手,那就是打狗棒法。可我们没人会,那也不过是演义而已,思绪的票飞让我的防线差点崩溃,意识到危机的我赶紧聚精会神,全力应战,更加快速的拍打蛇头,或者将蛇挑回到水里去,用刘悦奇的电击法,送它们上路。
时间一长,刘悦奇也开始吃力,我的手臂开始疲惫不堪,只好双手握着自拍杆,还是不能像一开始那样有力。状况愈加糟糕,小阿爸和其他人也已经不自觉的开始后退,情况危急。
形势比人强,群蛇已经发起最后的攻势,最后的疯狂。防线已经千疮百孔,不停的有蛇窜出来,自拍杆拍不及的,我只好用脚踩,或者把他踢回水里去。所有人也都如此,挥舞不及的,就用脚踩,用脚踢。
人有失手,马有失蹄。总有顾不及的时候,更何况大家已经疲惫不堪。终于,黄丽丽被蛇咬了一口,在小腿上,可她一叫,吓坏了张莲娜,赶紧过去看,一个不留神,也被咬了一口,可她们忍着疼痛,继续驱赶,继续拍打。随后王阿姨也气喘吁吁,被窜过来的蛇咬上一口,呜呼,防线崩溃。
我们只能更加激烈,和群蛇一样疯狂。刘悦奇已经愤怒爆发,不但搅杀水里的蛇,还抽空对着爬过来的蛇致命一击,就像赵子龙一样,杀进杀出,左突右击,力挽狂澜。我站在高姐的前面,大声喊杀,或许只有声势滔天,才能湮灭胆怯和退缩。
战场一味陷入拉锯战,我现在终于看得明白,没有上过战场的人,根本不能指挥任何一场战斗。没有经历生死的人,有何资格评判人生。拿着看来的格言去规矩别人的生活,真是岂有此理。
经过一番较量,群蛇终于开始后退,因为后援已经不济,残留的蛇已经不多,难以形成有效攻势,只好铩羽而归。我们终得胜利,来之不易,当最后一条蛇被打死扔到水里的时候,大家都坐在地上,气喘吁吁,眼泪横流。
我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这么顽强,也没想过会离死亡这么近,当和死亡一墙之隔时,居然心情更加轻松。
黄丽丽和张莲娜抱在一起,我知道她们时光不多,安慰的话,只会显得多余。苍天保佑这对苦命鸳鸯,下辈子投胎找个好人家。
小阿爸安慰着王阿姨,生离死别使人痛不欲生,我想说些关切的话,可是难以出口,这时任何人的离去,都足以使我们希望破灭,继而伤心欲绝。
高姐坐在地上,有气无力,唤我坐下,躺在我怀里,眼神游离。我抱着她,捋捋她的刘海。高姐无力的说:“小星,我回不去了。”
我心里一凉,赶紧翻看,只见高姐手臂上被咬了,因为在内侧,难以发现。三个齿痕清晰可见,还在一股一股的冒血水,周围已经红肿高大。
眼泪早已淌下来,模糊了我的视线。脑子里一片空白,世界都已不复存在,我感受不到自己的呼吸,心跳,仿佛都凝滞了。高姐的嘴还在动,我却什么都听不见,她在说什么,她在向我交待着什么。
脑子好像瞬间停止了,就像一张白纸,折也好,弯也好,没有了条件反射。我看着高姐,终于听见了她说:“小星,好好活下去。”
世界仿佛回到了眼前,可我已经悲伤欲绝,听不到喧闹的声音,看不到高姐以外的事物。
高姐脸色苍白,一动不动,躺在我怀里睡着,以后再也醒不来了,我心里实在是刀绞一般。就算失去世界,一无所有,有你就不孤独,如果没有你,世界越大,我越孤独。
我心里难受的紧,胸中太多压抑,太多愤恨,无处发泄。即使能够发泄,也难消我终生遗憾。高姐就这么走了,好像你一转身,就失去了。
我把高姐放在地上,回头看小阿爸和刘悦奇,才发现他们也都歪在一边,一动不动。我赶紧起来去看,原来都已经绝气身亡。小阿爸腿上手臂上一共三处伤痕,刘悦奇两处都在腿上。就在我哭高姐的时候,我成了这里最孤独,最无助,最倒霉的人。
你能想象身边的人一个个倒下去,在视觉上,听觉上,心理上,一遍遍的践踏你的意志,折磨你的灵魂,打击你生存的希望。我恨不得倒下的其中一个是我,倒下即解脱。可是没有,从陌生的冷漠,到熟悉的怜悯,再到挚爱的痛惜,还有什么比这更操蛋的事。
如果有,那就是最可怜的幸运。幸运到目睹周围的人,一个一个倒下去,不断的凌迟你的意志,折磨你的灵魂。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精神恍惚难以平静,没想到最后剩下的人是我,还需要忍受着最后的折磨。也许我可以自己解脱,只要一条死蛇的牙齿,刺破我的皮肤,短暂的交融之后,就再也不需要痛苦的坚持。或许结局已经注定了,再怎么努力,再怎么挣扎,都无法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