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第 127 章
纽约的上流社会里,谁没去过盖茨比的派对?一个炎热的下午,一对年轻的男女在餐厅里约会。
说是约会又好像有些不妥,因为两人之间的气氛很古怪,丝毫不像是热恋中的情侣。
靠窗的金发少女明显心不在焉,一时用棒子搅拌咖啡,一时看向外面数树上的小鸟,而她对面满脸雀斑的男人一直在找话题,只是都得不到热烈的反应,比如——
“你去过明尼阿波利斯吗?我在那里有一幢别墅,每年夏天我都会跟家人去那里度假。”
“去过。”
妥妥的话题终结者。
被冷落的雀斑男开始有些不满——伊莎贝拉·布朗特漂亮是漂亮,就是性格太闷了,他们果然说得没错。
这样的一个美人,要是什么都不会的话,顶多就是一个花瓶而已。还不如一些姿色较次,但懂得取悦男人的女孩。
听对方唠唠叨叨了半天,来来去去都是在炫耀自己家境之类没营养的话题,伊莎贝拉头痛的揉了揉额角,道:“抱歉,我有点不舒服,今天就到此为止吧。”
对方愣了愣,又立即道:“我送你回——”
“不用了。”伊莎贝拉一点机会都不给他,直接从手袋里掏出一张钞票放在桌上。
雀斑男脸色一变:“布朗特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没想到自己是先被甩的那个,脸上流露出难以置信。
少女那张美丽而苍白的脸上扬起疏远的笑意:“我不想欠你什么,也不想令你产生一种我出来让你请客就能追求我的错觉。”
伊莎贝拉的说话让雀斑男感到难堪,甚至有些窝火——她凭什么觉得自己有选择而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
他冷冷的警告道:“我不得不提醒你,布朗特小姐,只要我说几句对你不好的说话,你就能彻底的从罗彻斯特的婚姻市场上退场。”
然而,伊莎贝拉并没有如他预料般,露出一点怯懦,反而扯了扯一边的嘴角,略带嘲讽的意味。
“随便。”她说,“我求之不得。”
因为常年不出门的关系,她的皮肤白得不健康,身型单薄,所以看上去总是气势不足,有种病态的柔弱,加上常常低着头驼着背,哪怕五官很好看,在旁人眼里实在有点不起眼。
但现在虽然她姿态从容的坐着,身上却有一种难以忽视的压迫感,让精致的脸容上带上了几分攻击性。
这是第一次,他被她的美震慑到了。
“那么,希望不要再见了。”
少女站起来,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餐厅,留下一脸呆滞的雀斑男。
……
回到宅邸后,伊莎贝拉脱掉那烦人的束腰和长裙,换上自己先前做的衬衫和裤子,终于感到活过来了。
——好穿不穿,偏偏到穿到一百年前这个女性还不能在公众场合穿裤子的年代。
没错,伊莎贝拉的灵魂是个现代人。
哪怕1917年的美国已经经历了两次的工业革命,正在迅速步入城市化和现代化,但就娱乐性和方便性而言,肯定是二十一世纪更出色,何况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纽约人,她早就被空调、Wi-Fi、地铁等现代产物给宠坏了。
她本来是一名时装设计师,还是纽约最炙手可热的新生代设计师,穿越之前她正在筹备自己的时装品牌。
登上纽约时装周是她的梦想,但这一穿越,一切都泡汤了,所以别怪她怨气这么大。
巧的是,原主也叫伊莎贝拉,不过姓氏是布朗特。
原主的父亲是一名享有盛名的律师,母亲则是平民,布朗特家属于美国的中上阶层,也是人们口中的“新贵”(newmoney)。
但是在真正的上流社会——老钱(oldmoney)的眼中,再有钱的劳动阶层要是没有丰富的家族底蕴,都不过是暴发户而已。
原主的父母在泰坦尼克号的沉船事件中遇难,留下一笔可观的遗产给原主和她的弟弟。
再多的钱也有花完的一天,何况原主的父亲去世后公司没人管理,祖母干脆把公司卖了。少了一份稳定的产业,原主又不工作,弟弟还在上寄宿学校,这几年都只出不进的,那么家道中落是必然的结果。
这是一个让伊莎贝拉这个现代人觉得难以理解的地方。在1910年代,已婚的女性出去工作是件不太体面的事情,因为这代表你的丈夫养不活这个家庭,所以任何一个有经济能力的男人都不会让自己的妻子工作。
像布朗特家这样有点家境的,更不可能让未婚的小姐出去抛头露面,为免让年迈的祖母受到惊吓,伊莎贝拉还是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再说,现在的职场歧视极其严重,她只能找到侍应或女仆之类的低薪劳动工作,运气好一点就是秘书,成为管理层还是想都不要想。
还好,她目前并不需要担心糊口的问题,至少父母的遗产足够她好好的生活上一段很长的日子。
因此在短暂的颓废后,伊莎贝拉认清了自己已经不可能回去的事实,收拾心情迎接新生活。
正如苏格拉底说,每个人都有一种生活要过。
唯一让伊莎贝拉感到些安慰的是,原主是个年轻的小美人,金发白肤,又高又瘦。
更重要的是,她未婚。
谢天谢地,要是她还得面对一个陌生的丈夫,那她不如直接跳进旁边的湖里,说不定还有一丝回到现代的机会。
这都是拜原主内敛又慢热的性格所赐,那些被她的外貌所吸引的绅士们慢慢失去了耐性,没一个坚持能下来,不过在伊莎贝拉本人看来倒是可喜可贺。
只是她的祖母非常担心她会因此而嫁不出去,总是给她安排各种约会,刚刚那个雀斑男就是其中一个。
她住在明尼苏达州的罗彻斯特,是个没什么娱乐的小城市,中西部的生活无论在一百年前还是一百年后都是出了名的闷。
闷就算了,这里的人还很土,跟时尚完全沾不上边,她想要重操旧业也困难重重。
除非去纽约发展,不过目前想这些都太早了,得一步一步来。
女仆玛丽一进房间,便看见穿着裤子的伊莎贝拉,还跷起了腿,不由得惊呼:“小姐,你为什么穿着裤子?”
伊莎贝拉转身,露出无奈的眼神:“拜托,就算不能这样出门,至少让我在家里穿吧。”
玛丽有些为难:“老夫人见到会不高兴的。”
少女叹气:“我只会在自己的房间里穿,这样行了吧?”
玛丽劝不住她,只好妥协。
“这些是要洗的衣服,麻煩你了。”伊莎贝拉把刚换下来的脏衣交给玛丽,又想起别的事情:“对了,我把账本从书房拿了过来看,如果祖母问起来的话就替我跟她说一声吧。”
玛丽点点头表示理解,又问:“为什么突然想看账本呢?”
“我是这个家的一份子,总要了解它的运作。”
玛丽的眼神之中掠过几抹讶异,印象中对这些事情都不闻不问的小姐竟然会说出这种话。
但这点惊讶很快就被好奇心压了下去:“跟费杰罗先生的约会怎么样了?”
费杰罗就是那个雀斑男,一提这件事,伊莎贝拉就有几分头痛:“别提了,我得想法子转移祖母的注意力,别再安排一些奇奇怪怪的人给我了。”
她嫌弃的语气逗笑了玛丽:“可是小姐总要嫁人啊。”
伊莎贝拉张了张口,本来想要说些什么,最后还是决定不争论自己是不是必须得结婚的问题。
对这个年代的女性来说,结婚生子是首要的使命,这种根深柢固的价值观不是一时三刻就能掰倒的。
玛丽见她在沉思,忍不住说:“我看卡拉伟先生就不错。”
“他是不错,但我们从小一起长大,要是真有点苗头,早就冒出来了。”伊莎贝拉笑着摇头,“有些事情不适合就是不适合,无论你多重视对方也好。”
玛丽的年纪比她还小,不太能理解当中的意思,也不好再留在伊莎贝拉的房间里消耗时间,便先行出去工作。
伊莎贝拉刚掏出纸张,正要准备画设计图打发下时间,结果玛丽又匆匆忙忙的回来了,并告知她尼克·卡拉伟先生来造访。
说是要亲自告诉她一个重要的消息。
少女扬眉,还真是一说曹操,曹操就到。
混乱之中,那个骗她们过来的老太太早就不见了。
在盖茨比复杂得无法形容的视线下,伊莎贝拉走到那两个大汉的身边——一个痛昏了,一个被打昏了,蹲下翻他们的衣服。
没有身分证明文件,这在意料之中。伊莎贝拉又翻出几张钞票和几个硬币,二话不说就塞进自己的口袋里。
盖茨比:“……”
他真的越来越看不懂了,一开始以为她是个柔弱的大小姐,后来见识过她的身手后又觉得是个不简单的角色,说不定是哪国派来的间谍,可是在看见她神情认真地搜刮着劫匪后,又开始不肯定起来了。
搜完一轮后,伊莎贝拉若无其事的站起来,冲盖茨比点头:“谢谢你。你的背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