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春熙楼
又是夜幕降临之际,百里府从外看起来仍旧凄静。
一抹黑影从侧方围墙闪入府内,直直落在百里松沂面前跪下,全身黑色暗服武装着,只能看到一双鹰眼,低沉又有力地声音从面罩下传来:“报,那些人确为当年与百里军失联的残余人马,不足三十人。”
“他们现在何处?”
“分散各处,这次行动损伤不小,对方带的是暗卫,早有防备。”
贤妃所派虽然是些旧部老兵,但当年百里军中的士兵不同现在,无一人为等闲之辈,各个是上过战场,以一敌十的精兵,实力不可小觑,此次行动危险,他们也知自己刺杀何人,定是不遗余力,却是重伤而返,得不偿失。
“看来这萧临轩不傻。”
百里松沂稍微侧了侧身,又道:“贤妃可能会有行动,派人保护他们的安全。”
蒙面人一惊,抬头看向百里松沂,双手抱拳道:“恕属下直言,这些人我们也留不得,他们犯得是刺杀皇子的重罪,若被人泄露出去必定连累公子。”
“他们既会行动,也是因为受了百里家族中人的调令,算是认主。”
“哼!这算什么认主!真是脑袋糊涂了。”隔着面罩都能感受到蒙面人那声冷哼带着不小的愤怒。
“无妨,去护下他们吧。”
蒙面人顿了顿,又知公子所言等同于军令,不可违抗,便利索地应道:“是。”
见再无指示,一起身,便以迅雷之速消失在了院中。
一转眼,便来到了这热闹非凡的一日。
春熙楼在昭城是有些年头的老场所了,本是烟花之地,近十几年来往自己这处贴了不少金,表面功夫做得十足,现在基本上褪去了艳俗不雅二字,多让人觉得也就是个吃喝看戏的地方。
眼见时辰差不多了,春熙楼门前的红木桥上络绎不绝,眼看这些人一个个如同行走的金子般涌入楼中,老板娘红缨站在门口笑得合不拢嘴,过来的每位客人她都忙去招呼两句,实在应接不暇。
谢泠儿和采月站在桥头,看了看门前盛况,发现也有不少女子入楼,两人都心照不宣地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男子装扮,尤其是胸前那个部位,憋闷的很是厉害,浑身上下别扭极了。
要知道,今日为了扮这男装出门,还特地叫来小金子教她们如何穿扮,整整捣鼓了一早上,真是多此一举啊。
不过片刻,谢泠儿振作了精神,拍了拍采月的背,道:“没事没事,扮都扮了,还回去再换不成?!既然扮了,就得扮好,记着小金子说的,走路晃着些!”
于是,两人故作大摇大摆地向前走去,不巧,被这八面玲珑的红缨直直瞧见,手拿娟子一边向她们招手,一边吆道:“二位姑娘里面请啊!”
什么?两人一听,当即受到了惊吓,如此精心地装扮成这样还道她们是姑娘?这小金子到底靠不靠谱啊!!!一阵挫败感涌上心头。
说完便拉着她们向内走了一小段,红缨口齿伶俐,期间召三喝四地在耳边说道了许多,“二位姑娘生的如此清丽,真合我红缨眼缘,请你们里面上座啊!”
但这二人脑袋一片空白,什么都没听进去。
进入楼中,直到被小二引在二楼楼台一桌坐下,两人才缓过神来。
“小姐,那老板娘是不是眼瞎啊,她竟说我们是女子!”听采月怒气冲冲地这么一说,谢泠儿反倒有些失笑,“我们本身就是女子啊,你恼什么呀,傻丫头。”
“哼,我们如此费心打扮了一早上,合着就是白费功夫!”
“这老板娘阅人无数,被她认出也是应当,无碍无碍。”谢泠儿正作安慰,身后忽响起一串故作高调的声音:“哟,谢家小姐在此,江某失敬失敬!”
谢泠儿略惊,同时向声音源头看去,见来人是一副扭捏作态的江河,心中纵有一丝异样,却也面不改色地站起来稳了稳身形,作礼道:“见过江公子。”
“谢姑娘来此,也是来观赏景致的?”观赏景致?莫不是人不对味就是说出的话也让人感到十分别扭。
“我听闻今日有一全昭城最厉害的弦师在这春熙楼坐台演奏,便前来听奏。”谢泠儿也不躲闪,直接实话道出。
“哦?是吗!谢姑娘还真是多艺之才,江某佩服,怪不得姑母生前那么喜欢你。”这话是怎么听都含有一丝嘲讽不屑之意。
“我看这演奏快要开始了,江公子请入座,小女就不打扰江公子观赏景致的雅兴了。”谢泠儿也是直人快语,与他无意多说,便开口请他走。
可能是听出谢泠儿出言并不友好,江河的一双鼠眼竟对着谢泠儿上下打量,怪声怪气道:“好,我座上还有贵客,若不是今日姑娘穿着奇特,我可邀你前去一同见见我的贵客,真是可惜啊可惜,如此一来只得日后有缘再见了,谢姑娘。”说完还跟看笑话似得盯着谢泠儿。
谢泠儿再未开口,只抬了只手,作出慢走不送的模样,示意他自行请便。
随即便转回座位,稳稳坐下,直接忽视掉了江河的存在。
江河见状,只当他的心思得逞,脸上挂着痞笑,打着傲人姿态离开了。
“小姐,这世上怎么会有如此讨厌的人,我就不懂了,皇后娘娘怎么会有这样的亲侄子!”采月盯着江河背影狠狠剜上一眼道。
谢泠儿赶忙伸出一手挡在嘴前,对着采月眼眉一皱示意她不可再说,这江河是皇后娘娘的亲侄子一事并未广布天下,不可随意言论,免得被人听了去,惹上事端。
“采月,你这嘴快的性子真该改改了。”谢泠儿有一丝担忧道。
采月受到提点,也想到其中利害忙忙紧了紧嘴巴,只是一想到江河那个小人刚才在小姐面前那副戏谑的样子,心中便生上一股怒气,“我回去定要找小金子算帐,他这是搞了些什么东西,江河那种瞎眼之人还能认出我们,气死我了!!!”
见采月气急,谢泠儿灿烂一笑,柔声道:“好啦好啦,回去再气,当下看演出最要紧。”
终于静下心来朝台中央望去,谢泠儿道:“春熙楼的歌舞果然名不虚传,很招人眼球啊。”
“这些女子可都花哨撩人得很,小姐等弦师上台听琴就罢了,赏她们作甚!”
谢泠儿伸出一指推了采月的额头,无奈地说:“你呀,莫小看这些女子,她们各个身姿妙曼,舞技超群,一身才艺都不是白来,花哨撩人也是练出的本事,靠艺生存本就不易,不偷不抢不叛德不违法,便就值得一赞。”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小姐,只怕她们身子早就......”采月因羞于说出口而止住了嘴,但谢泠儿也意会了她的意思。
“只怕?你见她们在台上跳舞,又何曾见到她们身子如何?又怎能妄加揣测她人!亲眼所见都未必为真,不实之事,不可再传。况我们都是女子,当知女子不易,更不能如此。”
采月的嘴确不争气,传道那些有的没的也不是第一次了,往日里谢泠儿只当她道道闲话就罢了,今日提及至此才正面回答,语气便硬了些。
采月见谢泠儿稍有一丝厉色,立马知错,缓缓低下了头,道:“是,小姐,采月再不说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