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第6章 第6章

“花押?”

“是。二娘可曾留意过,通常字画末尾,即收笔处多见一枚花体图案,似字非字,潦草难辨,此为作者特殊印记,谓之‘花押’。”

“哦......”

“今人押字,多以名或字稍花之,形似草书,不易临摹而兼具美观,可作本人独一无二之凭证。”

“我明白了,”欧阳芾恍然大悟,“就像是个性签名。”

“个性签名?”冯京对她口中词汇稍露不解,然略一思索,笑道,“也可作此意解。”

“所以,你觉得我可以拥有一个花押?”欧阳芾捧脸。

见她充满期待的眼神,冯京微笑道:“二娘既有画作于世,自然可用花押书之。”

“但我不会草书,”欧阳芾随即想到,面露难色,“也不会行书。”

“无妨,二娘喜欢何种样式,京可帮二娘设计。”

“哇——”欧阳芾感叹,“冯学士这是在委婉地告诉我,你既会行书,又会草书是吗?”

“我.....”被她话语瞬间带偏意思,冯京失语又失笑,只看着她得逞后笑倒在桌前。

“我听说一个人要名留青史,需要三种特质,”欧阳芾笑罢,捋了捋发,认真道,“你知道是哪三种特质吗?”

冯京思量片刻:“京愚钝,不知是何特质?”

“首先,你要学会楷书,其次,要会行书,最后,要会草书。”

“......”冯京笑容凝滞,“二娘所言甚是,花押之事,二娘还是另请高明。”

“啊啊,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为何看上去温文儒雅文质彬彬的男人可以那么难哄,欧阳芾不明白,真的不明白。

用过午膳,“哄好”冯京,欧阳芾这才安心前往温家画楼,然未料到,刚进门便被通知一件坏消息。

“退画?”

“是了,不知哪个人传出去的,说这是欧阳姑娘的作品,便叫人给退了,称师出无名,且细观之下笔法涩滞,难登大雅之堂。”店里杂役边解释,边给一脸发蒙的欧阳芾倒茶。

“什么笔法滞涩,哪里滞涩,我自小观画识画,他告诉我哪里滞涩?”温仪犹在气愤,“况他买画当日为何不言,过了数日才言,之前眼睛是长在了哪里?”

欧阳芾拉拉她的手,安抚道:“许是我真的画得不好,四娘别生气,我稍后便把钱退你。”

温仪反握住她的手:“阿芾,我知你的画虽技巧稍稚嫩,然重在神韵,我也一直信你天赋高,你千万莫把此事放在心上。”

“不会,只是一幅画嘛。”欧阳芾笑笑。

“......更何况,这画本非因你的画技而遭退还。”

“那是因何?”

“昨日我嫌对方家仆说话不清不楚,便不放他走,硬要他道出事情始末,细问之下才知,不是画主自己要退,是碍于朋友情面不得不退。”

“朋友?”

“便是范仲淹之子,范纯仁。”

买画之人名方邱,乃范府幕僚,与范纯仁平日交往甚深,购下此画,曾示于众人观赏,只因当时一句“据说是欧阳修家的晚辈所画”,范纯仁当即脸色不佳起来。

退画时,温仪自不肯依,说“哪有买了还退的道理”,对方干脆连钱也不欲要回,只将画放下便离开,像丢烫手山芋般,直将温仪气得不轻。

“阿芾,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哪里惹着范家少爷了?”温仪小心问道。

欧阳芾瞧她一脸担心模样,伤脑筋道:“我好似知道是为何了......”遂将前些时候自家叔父与范家闹的不愉快述与温仪听。

“岂有此理,”温仪闻罢,怒从心起,“哪有这样气量狭小的人,长辈闹得不欢,怎还牵连到你一小辈身上。”

“也怪我不该给叔父提议,叫他写文章声明,没准这是报应。”欧阳芾苦笑。

“你的提议无半点错,就应这样,不仅这样,还应叫你叔父再写篇文章,揭露这群人的真面目,让你叔父狠狠骂他们。”

欧阳芾挂汗:“算了算了......毕竟只是小事,我不想让叔父担心我。”

温仪见她如此,不忍道:“你不告诉他,他怎知你在外面受了委屈?”

“不委屈,你看,咱们钱也在手,画也在手,说来我们还赚了。”欧阳芾掰着指头帮她算。

温仪静视她一阵,叹息笑道:“傻丫头。”

很快冬至来临,这是欧阳芾在东京汴梁城过的第一个冬至。

京师历来最重此节,不仅寻常人家于此日更易新衣,备办饮食,皇家亦在此时祭祀先祖。皇帝御驾由禁军骑兵开道,后随宗亲及文武百官,千乘万骑自三更天便陆续从宣德门出发,先至太庙,后至青城斋宫、郊坛行祭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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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京梦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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