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结束休眠
空旷的房间中,只闻得时钟嘀嗒声,不知过了多久,逆转的秒针倏然停在零点处,只一瞬便又开始顺时针移动。
时钟下陈列着一副休眠仓,一个英俊的男人正沉睡其中,他的眼皮随着眼珠的转动起起伏伏,似乎是要醒来,而后他的眼球动作突然停止,嘴角却缓缓浮出一抹微不可察的笑意。
女人在洒满阳光的草地上奔跑,时不时回头看看一直在后追随她的橘色小猫咪,小橘猫见主人回望自己,跑跳的动作愈发欢快起来,一时之间世界仿佛只剩她俩,空气中回荡着女人的笑声和猫咪的应和声。
男人在梦中奋力聚焦,想看清女人的容貌,却始终只见得一个模糊的轮廓。
欢快的场景不知何时已结束,女人停下脚步,回过头来,好像在看他,他的视觉中出现一只手,向女人挥动,她却像见到什么可怕的东西,立刻转过身跑走。
本就看不清,现在连轮廓都越来越小,男人不禁慌乱起来,休眠仓中的他,呼吸急促、胸口剧烈起伏、额头布满汗珠,下一秒他的眼睛倏然睁开,在怔愣片刻后,他口中喃喃道:“别走。”
休眠仓感应到沉睡的人已醒来,便升起了舱门,男人起身,他身着黑色束腰锦袍,辅以红色收边线条,领口袖口处点缀绯色精致纹路,袍子只到小腿处,露出底下的皮靴,高大挺拔的身影顿时让沉闷的空间增色不少。
他放眼望去只见白色的大厅中灯光通明,分不清白天黑夜,玉质般光滑的地面映照出清晰的倒影,厅中只有他所在的这一台休眠仓,显得格外空旷,墙壁上整齐地挂着一幅幅巨大的抽象画。
他虽不知这些画表达何意,却也觉得配色很好看,就多看了几眼,随着视线移动,他的注意力被一幅字画吸引,纸上是淡淡的水墨画,意境悠远空灵,配字则是“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二者相得益彰。
走出休眠仓,他在大厅中来回踱步,活动了一会儿已许久未动的身体,然后向目之所及处的唯一一扇门走去。
长长的回廊跟随他的脚步,依次亮起灯光,像一场无声的欢迎仪式。
在灯光的指引下,他进入了另一个白色房间,只是比之前一个更加空旷了,四面八方皆是白色,在其间走上几步,就会迷失,恍然忘记自己身处何方,好在房间中的蓝色光柱,给他指明了方向,在他靠近光柱的过程中,一个男孩的身影也慢慢浮现。
“唯一的幸存者,你好,”男孩稚嫩的声音响起,“我们已经等你很久了。”
他心中疑惑,不禁蹙眉问道:“等我?你们?这里除了你还有谁?”
男孩轻轻笑了起来,“这么多问题,我先回答哪一个呢?不如,我先向你介绍一下你身处的蓝星。”
他不置可否。
男孩缓缓开口道:“蓝星原本是人类的栖息地,但如今,人类已灭绝七万年。”
他有些惊讶,“那你为何还在这里?”
“我是人类制造的人工智能,名为风雾,工作职责是园丁,靠植物供给能源,只要蓝星还有一株植物,我就不会死。”
他挑了挑眉,问道:“那你现在还在继续园丁的工作吗?”
风雾自豪道:“当然,蓝星的每一株花草树木都是由我看护。”说到这儿,男孩微微低头蹙眉,略带遗憾道:“可惜我只能感知植物的健康状况,并加以干预,不能亲眼见见它们。”
不知想到了什么,风雾倏然抬头看向他,眼中闪过一丝亮光,“能不能请你帮我去看看。”
风和雾可轻易去到远方,风雾却只能待在这个小小的房间,不如说是监狱更为合适,他心中不免生了几分同情,皱起眉头道:“我看了,你不也还是没见到吗。”
风雾正了正他半透明的身子,严肃道:“你是唯一幸存的人类,你可以成为这颗星球的主人,然后用主人权限,帮我解除禁制,那时我就可以离开这个房间,去外面看看。”
“星球的主人。”他陷入短暂的思考之中,这头衔听上去还行,但只有他一个人,当主人或是奴隶有什么区别,不过如果能帮到这个眼中盛满希冀的“男孩”,似乎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他抬头看向风雾,“好,我答应你,我该怎么做?”
风雾的手轻轻一抬,光柱前方的地面就升起一根圆柱,柱子顶端放着一枚手掌大小的金币和一支金色的笔。
风雾向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他拿起金币一看,见那背面赫然印着他的头像,他抬头看向风雾,男孩狡黠一笑,昭示了这便是他的杰作,正面写了日期70001年1月1日,想必是从人类灭绝开始算起的,日期下写着几个字“蓝星星主”,签名处是空白。
风雾适时开口道:“请在签名处写上你的名字。”
他脑中的记忆有些混乱,不过从醒来到现在,他已基本理清了关键信息,林清酒,26岁,一个出生没多久就被抛弃的孤儿,后被一位名叫林纵的画家收养,在末日到来之前的职业是厨师,且是米其林认证的一星大厨,年轻有为,从学生时期开始就是女人们追逐的对象……
收起陷入回忆的思绪,林清酒在空白处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风雾见状喜笑颜开,“恭喜你,林清酒,正式成为蓝星的星主。”
林清酒也跟着笑了。
不过这笑却被突然响起的开门声打断,林清酒望向声音来源处,一个身着白色衬衫、蓝色牛仔裤、脚踩运动鞋的高挑女人,已进入他的视野。
女人越走越近,他也终于看清了她的长相,那是一张完美得不可思议的脸,每个部分都像是精心计算过,一点错都不出,配上修长的脖颈,玲珑有致的身材,端得是一副美人样。
他掩饰住眼中的惊艳,故作淡定地看着她一步一步走近。
女人停在他身前两米处,一米七以上的身高,比他略矮半个头,她双臂交握胸前,微微颔首,口中缓缓道:“星主,请让我为你服务。”
他摸了摸头,有些不好意思,但心中也有不解,这个女人虽然叫他“星主”,但从她的语气和称谓中,并不能感受到尊敬之意,准确的说,她的行为中不带丝毫感情。
当然,他的疑惑很快就得到回答。
“我是专属星主的亲卫机器人,明烛。”
原来是机器人啊,怪不得,疑问解开,他的心中顿时明朗起来,笑着问明烛:“你会做些什么?”
明烛刚要开口,却被风雾抢先,“她啊,什么都会做,比如喂鸡喂猪、牧象赶虎,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她做不到的。”
林清酒见风雾一副得瑟样儿,仿佛做这些事的人是自己,他的眼光在明烛和风雾之间流转,忍不住问道:“你俩感情很好?”
“好。”
“不好。”
两个不同的声音同时响起,林清酒疑惑形于色,看向明烛。
明烛则看着风雾,淡淡道:“一千年不见,你还是这般……”她的声音突然顿住,好像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在将风雾上下打量了几遍,才接着道:“矮小。”
林清酒噗呲笑出声了,他抬眼细看明烛的表情,那脸上甚至带有些许鄙夷,此前他以为明烛是没有自我意识的机器人,自然地给她安上了面瘫且冷漠的人设,但此刻表现在明烛脸上微小而丰富的情绪,却像在嘲笑他的无知,原来她不是笨蛋机器人啊!
风雾听完明烛的话,不淡定了,“你!你太小气了,竟然还在为一千年前的事生气。”
明烛撇开脸,“我早就不生气了,这不过是你该有的待遇。”
风雾的脸部变了又变,最后定格在一个无奈的表情,似是拿她没办法,“好,我错了,你要怎样才肯原谅我?”
明烛看向他,欲言又止,最后只轻轻说了一句,“记住你今天说的话,你欠我一个人情。”
风雾见她表情虽淡,却是少有的严肃,用稚嫩却郑重的语气回道:“嗯,我答应你。”
林清酒本想问一千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想到他们几人才刚认识不到一小时,还没亲密到可以问私事的地步,遂只好暂时压下八卦之意。
风雾和明烛讲完话,就将注意力移到林清酒身上,他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林清酒,眼中光芒闪动。
林清酒被他盯得有些莫名,稍微靠近风雾,对上那双热情的眼睛,甚至能在他眼里的倒影中看到自己迷茫的表情。
不过只是一瞬,林清酒立刻反应过来,“哦!你想出去是吗?现在?”
风雾却笑着摇了摇头,“不急,得先做些准备工作。”
之后,林清酒运用星主权限解开了对风雾的禁制。
他们所在的地方是一个四层高的别墅,禁锢风雾和林清酒沉睡的房间都在四楼。
此刻,风雾将林清酒和明烛带到了三楼左侧第二个房间,不同于四楼的白色调,这间房的颜色则要丰富许多,地板是用灰色大理石铺就,墙壁上印着文艺复兴时期的壁画,房顶嵌着巨大的迷宫形状的冷光灯管,照得地面明暗交错。
风雾在脱离房间的桎梏后,将自己放入便携式能源底座中,此时被林清酒托在手上,小小的半透明身影正滔滔不绝地讲诉这房间的陈设。
“看那边,是宙斯诶!我好羡慕他,有那么多老婆……
林清酒本以为他要赏析一下这些画作,没想到他竟说起了希腊主神的家事,看着宙斯对面原本属于赫拉克勒斯的位置上半躺着的大肥猫,他微微叹了口气,虽然知道人工智能不会长大,但还是安慰风雾道:“你长大了也会有老婆的。”
风雾闻言忽然抬头,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看着林清酒,随即换上温和无害的笑容淡淡道:“今年圣诞老人会翻窗户进来,你记得别关窗。”
林清酒简直要气笑了,他当然知道风雾在讽刺他天真,但这都是为了谁?他横了风雾一眼,“虽不知一千年前你做什么惹到了明烛,但你的确很欠揍。”
风雾撇了撇嘴,无所谓道:“反正你们揍不到我。”
在一旁观望的明烛听闻此话,微微翘了一下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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