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血债血偿
火光烧天,血流漂杵。一群甲士冲进了林府后院,个个头顶熟钢鹰盔,腰有猩红软甲,肩有虎牙交错。左臂外甲上分明有鎏金大字刻印,写着“魑”字。他们脸被一块红色恶魔面具掩盖,难辨面具下身份。他们有刽子手一般的手段,个个手持玄铁长刀,刀锋凌厉,虽沾上了不少血,散发出腥臭味儿,但透出的阵阵寒意却有斩人魂魄的威慑。
领头的人背对着,和这些甲士不同的在于他戴着一具金黄虎面,手持一柄全身赤红的长刀,刀身其上有火光跳动。如果仔细看像是嗜人血后喷薄出的猩红之焰。令人奇怪的是,这刀像是通人性,透出人性罪恶的一面,贪婪地张着血盆大口,嗜血如魔。
而此刻这刀正贪婪地看着跪倒在门前,惊恐而又绝望的林生,舔舐着嘴角。
林生猛地从梦里醒了过来,惊恐地看着天花板,喘着粗气:
“父亲!母亲!”
“少主!少主莫怕,卫渊在!”
一双大手从背后揽住林生,支撑住他僵硬的身体。
“卫大哥,你不要再瞒我!告诉我!我们家到底发生了什么!”
“少主,不是属下有意隐瞒,而是我实在不忍心帮您再回想起。”
“卫大哥,那你忍心看我这傻傻地过一辈子吗!我们家到底怎么了!”
林生泪流满面,眼神中充满了笃定和恐惧。他真的什么都想不起来,但是无论如何,事情已经发生,他一定要让自己想起来,和夜夜的噩梦有关吗?
卫渊内心复杂,但是却很迟疑。因为这不是普普通通的事儿。少主忘记了,一辈子忘了,他说不定还有安稳的生活,但是如果想起,那这就是一辈子的逃亡者!
“卫大哥!”
“少主,是在下救驾不力!”
“半年前,卫安公遣我去冰河龙敖麾下历练,我在营中就听闻,太平帝暴毙,枭二世封锁消息,连夜完成了继位,改了国号,此后才向外散出消息。冰河大营收到消息,将官都有些躁动,因为枭桀是出了名的残暴。虽还没成帝王,却已经恶名昭著。据说送进他后宫的妃子,没有一个是活着出来的。”
“说起这个,我似乎隐约记得,父亲一个月前照例去朝会,但是回来是被人抬回来的。家里人问,他也缄口不言,只说自己摔了一跤,让我们别生二心。”林生眼里有了一点光芒,像是记起了点什么。
“在下这也不知道了,但是多半和这靖灵帝枭桀脱不了干系。”卫渊回道。
“那这也和我的梦没有干系啊!”林生急躁了起来。
“少主,义父,已…”卫渊想说,但只觉得嘴皮发麻,颤抖了起来。
“他怎么了?他怎么了呀?”林生坐了起来,抓住卫渊的肩,眼里写满了惊恐。
“他恐被虎魑卫杀害了,林家其他人,恐也一同被灭了门!”卫渊站起来,背对着林生,一拳锤在了墙上,这一拳使得整个房间摇晃了几下,才停下来。鲜血从他指缝间流了下来,像是迫降的猎鹰极速往下坠。
“不,不,不,不可能,我还记得父亲说给我备好了第二天的冠礼礼物!让我早些回家!”
林生背过头,不愿意地摇着头,他心里隐隐觉得,这一切都是真的。因为自己已经半年没见卫渊了。虽然自己盼着他回来,但是每次他回来前都会给自己写信,提前告知。但是这一次,他不记得收到过任何信件,但睁开眼那一刻,他什么都不记得了,但看到了熟悉的人,感受到了无比的温暖,却有着隐隐的不安。此刻,他知道他应该逃避,但却发现自己像在一个昏暗的盒子里,盖子被谁从外面合上,自己什么都看不到,什么都摸不到,只感觉抑制不住的窒息。
“少主!已经过去了七天了!”卫渊突然也失控了,他单膝跪地,双手一抱,“在下救驾不力,请少主杀了在下吧!”
“卫大哥,你且说完…”林生压抑住从心底漫出来的悲伤,他感觉自己像在茫茫大海底,寻找着一线光明。
“两个月前,冰河大营收到卫安公密信,说枭桀皇位有疑,太平帝的死有蹊跷,让龙敖派人进皇都协助调查。龙将军觉得事有蹊跷,先后派了五批人回皇都。但是更蹊跷的是都在冰河和皇都交界处没了消息。一个月后,龙敖将军担心林家,遂让易水前辈帮我乔装打扮,混过关卡,探听消息。”
“我连夜疾驰,赶到林府附近的时候只见火光冲天!血流成河!”
林生眉头像搅在了一起,他眼睛在充血,喉咙像要喷出火来。一阵汹涌的悲伤梗住了他的气管,只觉整个脑袋都热起来,鼻梁却酸的难受,脑袋眩晕,眼前开始有些模糊起来。
“少主!”卫渊不忍心地背过脸去。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觉得心里像被撕开了一样。
“卫大哥,你且接着说…”林生往后倒去,枕在床榻上,闭上了眼。
“我赶到时只见林家燃起熊熊烈火,你昏死在门前。从门里冲出几名持刀红衣甲士。我来不及多想,纵马过去,带上少主,就往城外跑。一路上只觉身后也有了马蹄声。在城里兜转了好几圈,都没办法甩掉他们。我一筹莫展时,乐季少侠出手相助,他引我进了乐府。乐府是天下诗书尽藏之地,一般人不敢放肆。他给我换了辆运画卷的马车,假以出京运书为由,让我从北边逃出,到风云寨会面。”
“乐季…”林生心里一颤,自己从小同袍的挚友,在林家最危难的时候救了自己一命。他悲伤难掩,却又觉得生死存亡之际有人相助,心头泛起丝丝暖意。
“这一路还挺长,我也马不敢停蹄。但是身后总是有追兵。在竹林深处,因为在下疏忽,人仰马翻,多亏易水前辈出手相助,才躲过苗庄的追兵。”
“苗庄人也有一份!!”林生悲伤和愤怒像喷发了一样。瞪大的眼睛充满了血,怒发冲冠!他上牙紧紧压着下嘴唇,卫渊都能看见牙缝有血液流出。长时间扣着床榻,他指甲缝里都充满了血。林生颤抖着,双眼通红的喊道。
“苗庄少主蝰阴是这么说!说是受枭家指使!”
两行混着血的泪从林生眼角滑落,他颤抖着深呼吸着,咬着牙,一字一句,像要把枭家人皮给撕开,肉给生啖一般,怒吼道
“枭狗,我林生要你血债血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