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谱除名可不是件光荣事
更衣完毕,元绵便急忙赶去元秋赢房内。
“云重哥哥!”元绵开心的叫道,敷衍的行了一礼,便跑过去抱住了他。
穆云重拥住她,又瞧瞧她,说道:“阿绵受苦了。”
元绵知他说的是祖母去世,而她又被元家赶出来一事。
五年未见,当初在山上对她十分照顾的大哥哥一句话,让她瞬间眼泪含眼圈。
她赶忙擦拭了一下眼眶,拉着穆云重坐下。
“我已去祭奠了元老夫人了,节哀。”穆云重语气沉重的说道。
“云重哥哥有心,祖母在天之灵得知,定会欣慰。”元绵感激的说道。
“虽只儿时在元家玩过一些日子,但元老夫人也像疼自己的孙子一样疼我。此份情,我不敢忘。”穆云重平日里总是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今日在元绵面前却少有的正经了起来。
“昨日我才到水都,在元家未见到你,打听了人,才知你和元兄住在此处。许久未见你,也不好空手登门造访。”说着穆云重便起身把书案上的盒子拿过来打开。
“这是我上月在别处收到的一把古琴,原主人急需用钱,便把它卖给了我。你在山上时先生便教你练琴,思来想去,送你把琴再合适不过了。”穆云重对她说道。
元绵起身去看那琴,是一把七弦琴,造型简洁朴素,通体没有其他的修饰。她用手轻拨琴弦,声音清雅纯净。
元绵笑了,开心的说:“难得的好琴,多谢云重哥哥。只是我并无什么可回礼。”
“不必回礼,你喜欢就好。”穆云重看着她也笑了。
“你云重哥哥不缺银子,怎会要你的回礼?”元秋赢忽然开口,元绵才注意到在窗边喂鱼的元秋赢。
“见了你云重哥哥,便把自家哥哥忘在一边了。”元秋赢走过来,轻弹了一下她的脑壳。
元绵被他说的有些羞愧,站在那里不说话。
“下月十五是万寿节,我和云重要进京,过些日子便出发,到时先送你回古剑山,再从古剑山去宁京。”元秋赢走到书案前坐下,对元绵说道。
元绵欣喜的说道:“太好了!”又问:“万寿节是庆祝皇帝的生辰吗?”
“是,今年会有各国使臣前来拜寿,宁京会比往常热闹好些。”穆云重答她。
“宁京比水都还要热闹吗?”她又问。
“天子脚下,人口众多,自然繁华热闹,阿绵想去看看吗?”穆云重问她。
“嗯……”她想了想,“我想去,但我更想回山上找先生,我在她身边长大,还从未离开她这么久,先生一定很担心。”
穆云重听她此言,想着看来想让她自己决定去宁京是不太可能了。
二人闲聊了一会儿,元绵想起昨日在街上买的木雕小动物,便取来当作回礼。
“东西虽不值什么钱,但新奇有趣,便当作回礼送给云重哥哥吧。”元绵把东西递给他,穆云重拿起来看了看,便欣然收下了。
闲话少许,元绵便带着琴回屋了。
“她还似从前那般,天真烂漫,不染尘俗。”穆云重开口感叹,“而你我都变了。”
元秋赢没有答话,只专心看着手里的书。
“不知陛下为何要我们将她带到宁国皇帝面前,在我看来,这不是一步好棋。”穆云重又说。
“这不是你我该考虑的,听命即可。”元秋赢并未看他,只淡淡一句。
二人谈了几句,便不了了之。及至穆云重正要抬脚出门时,身后突然传来一句:“东西留下,那是我给她的钱买的。”
穆云重愣了一下,把怀里的木雕扔给了他。
“小气!”
“自家妹妹,当然要看好,怎能随便送男人东西呢?”元秋赢看了一眼手里的木雕,是个可爱的小狗,便放进屉子里了。
穆云重白了他一眼便走了。
水都,四月十五,距万寿节还有一个月。
元秋赢正坐在书案边翻阅一本古籍,桃星递上来一份文书。
“今日一早,元家来人送来这个,说请交给小姐。属下已看过,写的是将小姐从元家族谱除名,上有元家族长的印章。”桃星开口说道。
“以什么名义?”元秋赢并未抬眼,淡淡的问道。
“弃祖。”桃星回答,“不过是些十年离家,未能在长辈身边尽孝,参与祭祖等理由。”
“嗯,一会儿给她送去吧。”依旧是淡淡的一句话。
桃星站在那里,并未退出去,有些欲言又止。
“想说什么便说。”元秋赢开口。
“属下斗胆,小姐只是一介女子,元家却如此决绝,送来盖了章的文书,小姐纵有不是,可如此被赶出家门,将来又有谁会娶一个被族谱除名的女子呢?”
桃星这些日子负责照顾元绵,她喜欢这个天真烂漫的少女。所以得知此事,她知主上不喜下属多嘴,可她还是忍不住问了。
元秋赢翻书的手停住了,顿了许久,他合上书起身。
“午饭做些甜的,她爱吃的。”元秋赢拿起了文书,丢下一句话便出去了。
清晨的阳光铺满院子,墙角边杂草上的露珠还未蒸发。元绵已盥漱完毕,靠在游廊边,看着池塘里游动的鲤鱼,不时用手撩拨水面,待鱼快要游到她手边时,她却立马抽回了手。
元秋赢从东边走过来,看到的便是这副少女戏水图。
元秋赢还未走近,便开口:“阿绵今日怎起的这样早?”
元绵看见了他,笑着朝他招手。及至他走近,才开口说:“在山上时,先生便不许我睡懒觉,要我早起读书练剑。前些日子事多,有些累,便晚起了几日。”
“这是今日清早元府送来的,说要交与你。”他把文书递给元绵。
元绵看着他手里的文书,缓缓的接过,并未直接打开看,开口问他:“哥哥看过了吗?”
“这是给你的,我并未看。”
元绵便打开来看。她一字一句的看着,及至最后的印章,她的眼泪终于控制不住的流了下来。她赶忙转过身去,用手背拭泪。
元秋赢拿过她手里的文书,扫了几眼便放下了。见她背过身肩部颤抖着,一时也不知该怎么安慰她。
元绵抑制不住的哭着,突然一双宽阔的臂膀从背后轻轻拥住了她。“别怕,我会一直陪在阿绵身边。”元秋赢轻轻在她耳边说着。
元绵紧闭着双眼,眼泪还是止不住的流了下来。她转过身,头埋在他怀里。他轻轻地拍着她的肩安慰道:“好了,不哭了。”
元绵听着他轻柔的话语,双手用力的抱紧了他,好像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久久不放开。
太阳变得更耀眼了,微风拂过,元秋赢的嘴角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过几日便要出发了,这两日带你去游湖泛舟,看看水都的湖光山色可好?”元秋赢开口轻声问她。
“嗯。”元绵在他怀里轻轻应了一声。
此时,古阳城内,香雾坐在茶楼的二楼雅间,对面便是陈掌柜的铺子。
一连十日都没有元绵的消息,她内心焦急万分。送到山上的信件要先送到古阳城陈掌柜的铺子里,再由陈掌柜借由去山上采药,送到城外的古剑山。
她不能在山上干等着,这几日她日日坐在茶楼望着,万一元绵只身一人赶回来,她想立马见到她,确认她的安危。
门外传来了四声有规律的敲门声,她知是属下请她去暗室,应该是时捷、周影度他们回来了。
“属下见过楼主。”进了暗室,时捷和周影度便向她拱手行礼。
“不必多礼。”香雾说道。
“此次东行,楼主交代的事都办妥了。”周影度开口说道。
“幸苦了,余下的事不要出纰漏。”香雾吩咐道。
“是。另外,郡主的事我二人已知晓,探香楼的人去找不安全,人手也不够。属下想,江湖上有许多组织专门收集情报信息,找人这种事,给钱便会有人替我们去办。故想请示楼主,若楼主同意,属下便去安排。”时捷开口说。
“当下也没有更好的法子了。你去安排,一定要谨慎,找到她便好,不要节外生枝。”香雾担心的是,只是走丢了还好,若是受伤了……,她不敢想,她只想元绵安然无恙的回到她身边。
“是!”
水都,四月三十,元宅。
元绵从未觉得如此开心,这几日元秋赢带她游湖泛舟,逛遍了水都的大街小巷。二人上午出门游玩,晚间方回,这几日元绵晚上睡得格外香甜。
但今夜却睡不着了。
明日便要启程回古剑山,白日里元秋赢带她去祭拜了元老夫人。在水都待了一个月,想到明日便要和小时候一样离开这里,元绵便有些睡不着。
正胡乱想着,传来了敲门声:“阿绵睡了吗?”
“还未,哥哥等一下。”听见是元秋赢的声音,她起身掌灯。
“今日回来才知香雾先生来信了,想你应该想看,便拿过来了。”元秋赢身上只披了一件外衣,站在门外。
元绵急忙让他进屋坐下,倒了茶,便急忙看先生的信,烛光昏暗,她便又点亮了两根蜡烛。
信中写着安好等话,叫她不要忘记每日读书云云。及至结尾,先生写她自己要进京,让元绵同元秋赢一起进京,再同先生一起回古剑山。落款处还有她给先生刻的印章。
看完信元绵并未说话,递给了元秋赢,元秋赢拿来看了看说道:“当日你写信告诉香雾先生将要回山时,我便也附了一封给先生,说想带你到宁京游玩。香雾先生大概也要进京参加万寿节吧,如此正好,我们一起去宁京见先生,她再带你回古剑山。”
元绵并未说话,她觉得有些奇怪,按照先生一贯的作风,她应该先回古剑山,再和先生一起去宁京。
正想着,元秋赢问她:“那日云重问你是否想去宁京,阿绵还是想去的,今日怎么了?”
回过神来,元绵笑着说:“哥哥带我去宁京,我自然是高兴的。可宁京路远,再回古剑山要好些日子。”
“香雾先生在京城等你,一路上有我陪你,不必担忧。”说着便扶她躺下,“好好休息,明日一早便出发。”
元秋赢的话语虽温柔却不容置疑,元绵一夜无眠。
及至第二天一早,元绵便又拿出昨日先生的信件。看了又看,的确是先生的字迹,更不要说底下自己亲手为先生刻的印章,不会错的。
元绵虽还心存疑虑,但眼下还是得先跟哥哥离开水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