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39章
顾砚是最后一个走过去的,刚打完饭,就看见蹲在不远处的阿康朝他招手。
大约是有了昨晚同塌而眠的情谊,这人看起来比昨天还要热络几分。
顾砚点了点头,走过去蹲在他边上,两人呼哧呼哧把一饭盒热气腾腾的大杂烩喝完了,连勺子都没用。
顾虑到大家都要下山去赶车,老校长态度坚决的收了所有人手中的饭盒,没让任何人沾手去洗。
顾砚因为是自己开的车,时间最为充裕,便留在最后一个,帮老校长将竹筐提到了井边,再要卷袖子洗时,却被拦下了。
“山路不好走,顾先生也快些下山吧,路上慢些开,注意安全。”老校长说。
顾砚也没坚持,跟着老校长回到了宿舍区。
他昨晚挤得是阿康的那个房间,但东西还留在原来那个房间,顾砚在门口迟疑了一会儿,然后推门走了进去。
这扇门从他早上起来时就一直紧闭着,然而这会儿进去却发现里面空无一人,那个令他踟蹰不定的人并不在房间里。
顾砚粗粗扫视了圈房间,发现属于另一个人的东西都已经消失不见了,就好像这里从来没有出现过第二个人,从始至终只有他一个。
从昨晚开始一直积压在胸腔里的那口酸气终于被吐了出来,顾砚靠着八仙桌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一口气喝干净了。
热水壶保温性能不好,昨天晚饭后烧得水放到现在已经彻底冷了,灌进喉咙里激得他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胃里冷成一团,整个人身上的热气都好似被这一杯冷水给浇灭了。
他把玻璃杯放回桌上,起身整理起行李。
两夜一天,他带的东西不多,就是一些洗漱用品和几件换洗衣物,这会儿脏的干净的混在一块儿,一股脑被塞进了行李袋里。
“顾先生啊,”老校长从身后走过来,手里拿着个很小的深棕色玻璃瓶子,“你看我这记性,早上沈先生刚交代我要把这个东西给你,结果一转身就差点忘记,人老了果然就不中用了哟……”
顾砚把玻璃瓶接过来,认出这是个精油瓶,上面的产品标签已经被撕了,但浓郁的香味还是从瓶子里溢出来,钻进他鼻子里。
顾砚很熟悉这个香味,是薰衣草。
说起来沈栖用的第一瓶薰衣草精油还是他给买的。因为沈栖睡眠不好,夜里多梦又容易惊醒,他听别人说睡前泡脚有利于助眠,就果真跑去买了个泡脚桶,每天哄着人泡半小时脚。
后来又听说泡脚时往里面加几滴薰衣草精油效果会更好,他便又巴巴地一下买了十几瓶,泡脚时滴几滴、泡澡时滴几滴、枕头上再滴两滴。
以至于他俩的衣服上难以避免的也沾上了薰衣草的味道,顾砚为此还被同事开玩笑取笑过,说他“挺。骚。气”。
不过这薰衣草精油效果确实不错,反正后来沈栖的睡眠质量得到很大改善,很少再出现夜半惊醒辗转难寐的情况。
“哪是什么精油的作用,分明就是你太不做人。”某个周末两人睡到日晒三竿才起床,沈栖靠在床头,揉着发痛发酸的腰,红着脸睨他。
他前一晚用力过猛,弄得狠了些,沈栖差点让他弄晕。顾砚自知理亏,摸着鼻子挨过去揽了揉腰的活,揉着揉着那双手就逐渐不安分,开始在沈栖身上四处点火。
“那就精油占四分之一,剩下的全是我的功劳。”
嘴上说着精油没用,但不管是出门旅游、或者去外地出差,沈栖都会习惯性的揣上一瓶精油,睡前滴两滴在枕头上。
作用究竟有多少暂且不说,反正习惯已经养成了。
但顾砚现在捏在手里的是个空的精油瓶,他不知道沈栖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留给他一个撕了标签的空的精油瓶,难不成是要他看到旧人旧物,然后来个旧情复燃?
小玻璃瓶在掌心滚了两圈,顾砚终于发现瓶子不是空的,里面装着东西,只是那东西太小了,他一时没察觉。
拧开瓶盖,把里面的东西倒在掌心里,才发现是几朵已经风干了的小蓝花。
花是真的很小很小,每一朵还比不上顾砚的半个小拇指指甲盖大,干干扁扁皱皱巴巴,其实是很不好看的。
可这花顾砚并不陌生,他呼吸窒了窒,双唇不自觉的抿得很紧。
“哟,这不是补血草么,这玩意儿山里头多的是,顾先生要是喜欢,我拿镰刀给你割去。”
“沈先生摘的这个应该是野地里长的,我们还有乡亲专门种这个的,经常会有外面的人过来收,再卖去花店,好像说还挺受大城市里的人喜欢……其实在我们这啊,长在路边都没人愿意采的。”老校长说。
顾砚把小蓝花重新装进玻璃瓶里,随口问了一句:“这个花是不是还有别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