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病弱小王爷(16)
连生下意识后退了一步,手中失了力气,一直抱在怀里的弓箭顺着衣摆滑下去,掉落在了铺满草丛的地面上。
发出一声细微的,东西摔在草坪里的沙沙声。
“连生!”萧洪注意到他的异样,立刻抬手将其扶住。手指搭在肩膀上的时候才意识到,面前的人浑身都在发着颤。
“没事..”连生低着头,睫毛微颤,“陛下没事就好。”
怕成这样,还能在危机时候冲到前面保护自己,不知道是什么给了他这样的勇气。萧洪心里狠狠地抽了一下,立刻抬手捋了捋连生瘦弱的后背,低声安抚道:“没事了,不用怕,我们都没事了。”
刚才被鬣狗吓傻了的萧珏愣愣地抬起眼,看到萧洪如此温和地安慰一个奴才,心里不由得有点发酸。或许是想引起萧洪的主意,又或许只是单纯地表示不满,他仰着脑袋抽噎了一下,忽然大声哭了出来。
“父皇,儿臣好怕..”萧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好似受了多大的委屈一样,“那条狗好吓人,差一点就扑到儿臣身上了..”
萧洪的脊背僵了一下,眉头微微一抽,转身看向坐在地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小孩,眸中的温度缓缓变冷。须臾,他沉声提醒道:“刚才你可是第一时间就躲到了朕的身后,所以就算鬣狗会扑上来,也是扑朕,你怕什么?”
“可是..可是..”萧珏抽了抽鼻子,带着哭腔说,“可是儿臣还是很怕啊。”
“你几岁了?”萧洪忽然问。
“儿臣九岁半了,”萧珏抬手擦了擦眼泪,傻傻地问,“父皇怎么连儿臣几岁都忘了。”
萧洪没有再理会哭得一脸蠢相的萧珏,转过身看向从刚才起就一直沉默地握着弓站在另一边的萧慎,再次问:“你几岁了?”
“回父皇的话,”萧慎答道,“儿臣九岁零十个月。”
萧洪单手揽着身边被吓软了身子的连生,目光缓缓下移,看向萧慎手里的长弓,继续问,“手里的弓,用了多久了?”
“这是儿臣初学弓箭时,教坊的师傅给配的,至今已经四年了,”萧慎微顿了一下,立刻补充道,“但儿臣很喜欢这把弓,觉得很衬手。”
“四年了,”萧洪沉吟了一下,再次抬眸,“修整过很多次?”
萧珏略有些不服气地站起身,心里有点恼。明明他都哭了这么久,父皇不光没哄他,居然还跟那个穷酸小子有来有往的对话。
不就是一把破弓,有什么好谈论的。萧珏瞥了一眼萧慎手里的东西,冷哼一声,低声嘲讽道:“寒酸。”
萧慎自然听到了萧珏的讽刺,但他毫无愧色,抬起眼睛看着萧洪,点头道:“是补过很多次,但是因为儿臣喜欢这把弓,所以不愿让师傅给换,便一直用着。”
这话就有点不对了。
大梁是马上得天下,所以所有的皇子公主自小便会跟随教坊的师傅学习狩猎射击。一般皇子入学时,都会被配齐相应的长弓羽箭。
但由于是初学,用东西会比较费,所以一般第一把弓的质量和手感都不会太好。毕竟大多数的皇子公主在学会了之后,都会换一套全新的弓箭自己用。
而换弓箭的途径无非有两种,一种是花大价钱从宫外买。另一种则是跟教坊的师傅申请。但这个申请必须要经过内务府点头,肯拨银子才可以换。
萧慎的母亲淑嫔在宫里素来不受宠,她本人又沉静本分,丝毫不懂得像其他妃嫔那样去绞尽脑汁地争宠。在宫中备受冷落的过一辈子,几乎已经成了必然的事情。
这样的情况下,内务府不克扣她宫里的份例银子便已是大发慈悲,自然不会同意拨银子去给一个不受待见的皇子做什么弓箭。
所以萧慎说自己是因为「喜欢」这个修整了很多次的老弓才没有换掉,必然不是出自真心。
或许不想惹麻烦,又或许只是单纯的习惯了忍耐周围的不公,就像忍耐萧珏一次又一次无端的攻击和嘲讽一样。
萧洪的心里不由得生出了一点疼惜之情,他点了点头,难得和颜悦色地看着萧慎,低声道:“回去之后去教坊领一个新的,堂堂一个皇子,如此寒酸怎么行。”
萧珏眼底凝出一丝惊喜,立刻跪在地上谢恩,“谢父皇。”
“父皇,我也要换,”萧珏立刻不高兴了,噘着嘴凑上来,“我要换一个比他好的,这把我都用烦了。”
“你要弓箭做什么?”萧洪看了他一眼,眸中的情绪不再宠溺温和,反而多了一丝陌生的寒冷。
萧珏迎着这样一个略有点冷漠的目光,不由得退缩了一下,声音都低了许多,“狩..狩猎啊。”
萧洪冷冷一下笑,声音里不由得带了一丝嘲讽,“遇到危险,连弓箭都拿不起来,也好意思跟我说你狩猎?”
“可..”
“老三跟你差不多大,他遇到危险的时候是什么反应?你又是什么反应?”萧洪没给萧珏任何争辩的机会,继续训斥道,“你刚才还嫌弃老三的弓破旧不顶用,但刚才就是这样一把不顶用的弓救了朕。而你呢?你手里握着上好的长弓,遇到危险却只知道往朕的身后躲。”
“儿臣..”
“明明和老三一样的年纪,你身为太子,没有他稳妥冷静也就罢了,竟然还如同一个三岁孩童一样坐在地上哭闹。”萧洪越说越气,“你自己说说,你有什么资格坐这个太子之位!”
远远听到动静往这边赶的侍卫和奴才刚一靠近就看到皇帝发火,不由得膝盖一软,立刻跪成了一片,没有一个敢抬头询问方才的情况。
萧珏转头看到这么一大群人看着自己被责备,一时觉得很没脸面,不由得抬起手指着萧洪身边那个需要靠着皇帝力量才能勉强站稳的小太监,鼓着勇气反驳道:“他比儿臣还要大很多,不一样害怕,吓得都站不住了,还不如我呢,我至少还能站得住。”
连生立刻抬起一双红彤彤的眼睛,眸底有一瞬短暂的慌乱,回过神后,他快速低下头,抬手挣脱了萧洪的搀扶,连连后退了几步,俯身跪在地上,如同犯了什么滔天的罪过一样。
萧洪微怔了一下,缓缓捏住空落落的指尖,垂眸愣了一会,才抬起眼看向身边那个仍旧在为自己据理力争的孩子,眸底凝出一丝由衷的厌恶。
“还是个大人呢,被一只狗吓得眼泪都快出来了,”萧珏冷哼一声,“方才要不是父皇扶住,他此刻怕是已经..”
“闭嘴!”萧洪忍无可忍地抬手甩了面前的小孩一个重重地耳光,不待对方反应过来,便继续呵斥道,“刚才你被鬣狗吓得躲在我身后动弹不得的时候,是他冲到了朕面前试图保护朕!那样危险的情境下,若不是你三哥及时出手,他怕是连性命都不一定能保得住!”
缩在地上的连生无声地磕了几个头,吓得肩膀都在哆嗦。
另外一边跪了一地的奴才,也都纷纷叩首,结结巴巴地劝慰道:“陛下息怒,陛下息怒。”
连手握长弓的萧慎都跪在地上,低着头不敢说话。
这是皇帝登基以来第一次发这么大的脾气,并且还是掌掴素来备受宠爱的太子。实在是很难不让下面的那群奴才们瑟瑟发抖,一个个连大气都不敢喘,生怕自己被牵连进去。
萧珏重重地跌倒在草地上,他不可置信地捧着被扇肿了的脸颊,一时竟然忘了哭。
“连生挡在朕面前保护朕的时候,你三哥不顾危险,用那只不知修整过多少次的弓救朕的时候,你在做什么!”萧洪怒不可遏,抬起手指着瘫在地上的孩子,怒斥道,“你只知道躲在我身后哭!你这样的德行,让朕怎么放心把江山交给你!”
“父皇息怒..”萧珏肩膀一抖,眼泪立刻掉了下来,“儿臣知错了,父皇..”
直到此时萧珏才忽然意识到,事情的发展早已在不知不觉间失控,皇帝眼里的厌恶和毫不掩饰的怒火让他惊慌无措,也早已顾不得什么面子不面子,立刻用手扶着地面,连连叩头,“父皇饶过儿臣这一次吧,儿臣再也不敢了..”
声音细小颤抖,早已没了最初欺负萧慎时那股张扬跋扈的劲儿。
“不敢?”萧洪冷笑一声,垂眼看着跪在地上的孩子,眼底有一丝难掩的失望,“亏朕之前一直对你寄予厚望,即便你母亲做出此等下作之事,朕都没有牵连于你。可你倒好,不仅毫无悔过,一次次对自己的兄长出言侮辱,甚至开始把手伸到朕身边,试图指责朕的人!还说自己不敢?朕看你没什么不敢的!”
“父皇..”萧珏这次是真怕了,素来最会巧言善辩的他,此时连一句完整的辩驳都说不出来,更不敢抬头去看萧洪的眼睛,只好缩在地上,一边叩头一边低低地求饶,“儿臣再也不敢了,父皇..”
“你现在这么害怕,不是你知道自己错了,”萧洪摇了摇头,一针见血地指出,“而是怕失去你现在拥有的一切,是吗?”
被说中心事的萧珏低声抽噎了一下,下意识反驳,“不是..”
“来人,”萧洪冷冷地转过身,看向跪在最前面的掌事奴才,声音微冷,“太子萧珏欺辱兄长、殿前无仪,着废去太子之位,降为陵州王,即日起,立刻迁居封地,永世不得再回上京。”
陵州地处大梁南境边界,不仅落败荒凉、又穷又苦,甚至连正儿八经地王府都没有建成,算得上是大梁最穷困落后的地方。
这样一个自小娇生惯养的小太子,又怎么能去那种鬼地方受苦。
萧珏拼命的摇头,眼泪都快甩出来了,“不要..父皇我才不要去那个鬼地方,”
说到这里,他像是忽然醒悟过来,猛地上前两步拽住萧洪的衣摆。
和以往撒娇时候一样,拼命地摇晃着,“父皇最疼珏儿了,一定不舍得对不对..父皇..”
“闭嘴,”萧洪重重地一甩衣袖,拂开了挂在自己身上的人,似乎下定决定要好好整治自己这个不中用的儿子,“再多说一句,朕会让你去比陵州更苦一百倍的地方!”
萧珏再次跌在地上,抖着腮帮子抽噎了一下,眼里依旧有不甘和恳求,但嘴上却一句话也不敢再多说。
这个皇帝太陌生也太绝情,即便他向来不怎么聪明,也明白这个时候最好乖乖闭嘴。
不然谁也不知道盛怒下的皇帝会不会真的一气之下将他贬得更远。
“陛下..”连生小心翼翼地膝行至萧洪身边,试探性地拽了拽他的衣摆,轻声求情道,“陛下,太子还小..”
“朕处置他不是因为你,”萧洪垂眸看了一眼跪在脚下的人,低声道,“他屡次犯错,朕早该罚他了。”
语毕他转头看向跪在一侧不敢抬头的掌事奴才,沉声道,“听清楚了吗?”
“是,”掌事奴才立刻点头,“奴才这就通知中书省。”
语毕立刻转身,即刻就要回宫拟旨。
“慢着,”萧洪顿了一下,回头看向依旧跪在另一边的萧慎,须臾,又重新转了回来,补充道,“三皇子萧慎机敏聪慧、胆识过人,即日起,封其为荣亲王,赐金一百斤,绸缎一百匹,南海珍珠十斛。”
一般皇子晋封都是从郡王开始,但或许是出于对萧慎这么多年的愧疚,又或许只是感激他在危急时刻救了自己。萧洪破例跳过了郡王的步骤,直接给了萧慎亲王的位置。
“父皇请三思,”萧慎没有像萧洪以为的那样立刻跪地谢恩,而是俯身叩首,替萧珏求情道,“儿臣自小与太子殿下一起长大,深知其本性并不坏,只是平日骄纵任性了些。且他平日身子就不好,实在难以抵挡陵州的恶劣气候,儿臣愿以亲王之位,换取..”
“朕赏你的你就收着,”萧洪抬手制止了萧慎的求情,垂眸瞥了一眼呆在地上脸色煞白的萧珏,冷声道,“不必为了一个不值当的人,惹朕生气。”
“儿臣不敢。”萧慎立刻伏在地上,声音微低。
萧洪侧身看向跪在自己面前的萧慎,略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朕知道朕以前薄待了你,让你小小年纪便跟在你母妃身边受苦,所以你愿意出手去帮你认为需要帮助的人。但你也要明白一个道理,不是所有的人都值得同情和怜悯,也不是所有的人都能一次又一次拥有可以重来的机会。”
“是,儿臣受教了。”萧慎以手撑在地面上,重新规规矩矩地磕了个头,低声道,“谢父皇恩典。”
萧洪满意地点点头,眉眼间有一丝欣慰。
——
陆驰懒散地将肩膀抵在一侧的树干上,透过层层树叶,远远地看着那边的情况。
直到事情尘埃落定,所有人渐渐离开,最后东宫的人将那个摊在地上傻了的孩子也抬走。他才散漫地收回视线,抬手拍了拍沾在身上的树屑,慢悠悠地转身走下树荫后的小土坡。
沈星烈抱着手里的长弓,斜斜地靠在上坡入口处的一颗榕树下,眉眼半垂,神色冷漠。听到身侧轻微的脚步声,他侧身回过头,看到缓缓走近的陆驰,视线微顿了一下,随即迎了上去,低声问:“怎么样。”
陆驰唇边弯出一抹浅笑,抬手朝他比了个「成了」的手势。
沈星烈松了口气,微微点了点头。
站在另一边路口处望风的魏进远远看到萧祁和江元夕的身影,立刻颠颠地跑了过来,低声禀报道:“爷,刚才御苑那边的人过来说,狩猎圈里不安全,今日的狩猎暂时停止。天色也不早了,让咱们先去宴厅等着,说是今日要在外面设宴。”
陆驰「嗯」了一声,漫不经心地点了下头。
御苑的围猎圈内出现了鬣狗这样的猛兽,为了所有皇族的安全,狩猎自然没有办法继续进行,被迫停止活动也在他的预料之内。
只是希望下面那群奴才能在一个时辰内处理完鬣狗的尸体,不然眼睁睁看着一只硬邦邦的鬣狗变成一堆莹蓝色的数据,应该会吓坏很多人。
“世子。”一道清亮的女声打断了陆驰的思绪,陆驰的脚步微微一顿,迅速抬起眼看向声音的方向,藏在衣袖内的手指下意识收紧。
是围猎开始之前跟沈星烈交谈的那位姑娘。
虽然围猎只进行了不到一个时辰,但这位姑娘箭囊里的箭却少了不少,眉眼间也带着一抹胜利的喜悦,可见收获颇丰。
她先是抬手给沈星烈行了个平辈礼,随即调转视线看向他身边的陆驰,眼底有一丝礼貌的微笑。
“安平县主,”沈星烈停在陆驰身边,抬手给那位姑娘回了个礼,随即跟身旁的陆驰介绍道,“这位是硕阳大长公主府中的安平县主,我身边这位是玄亲王。”
硕阳大长公主是萧洪的姑姑,前几年丧夫之后便一直在洛阳的府邸中待着。由于身边没有子嗣,便将夫家的一个旁系女儿接过来当做自己的孩子养。
这个孩子便是安平县主。
安平县主原本一直在洛阳生活,直到年初的时候才陪着已经年迈的大长公主一起回到上京的宅子养老。
“早听说玄亲王和世子是形影不离的好友,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安平县主自小便长在宫外,不像宫里的那些公主郡主一样规矩谨慎,举手投足间都是自由随性的气息。说这话的时候,她毫不避讳地直视着萧祁的眼睛,唇边漾出一个俏皮的笑,随即再次抬手,微微俯身,同样行了个平辈礼,“请玄亲王安。”
按说亲王的等级比县主要高得多,给亲王请安的时候应该行大礼。但安平县主明显不是那样拘泥于细节的人,便随着江元夕的礼与他问安。
陆驰立刻抬了抬手,唇边不由得带了一丝微笑,“安平县主免礼。”
“谢玄亲王。”安平县主直起身子,转头看向萧祁身边的江元夕,问,“世子现在有时间吗?”
“有,”沈星烈几乎没有一丝犹豫,立刻点头,“劳烦县主了。”
“无碍,”安平县主转身示意了一下,“那我们去宴厅吧。”
“好。”沈星烈转头看向身边的陆驰,低声道,“你先回去休息一下,我有点事情,处理完再去找你。”
“不用了,”陆驰缓缓抬起眼睛,眸中带了点笑意,“这边暂时没什么事儿,你去忙就行。”
“那我们先告退了。”安平县主再次俯身行了个礼,随即转身先一步离开。
“我晚点去找你,你等我。”沈星烈微顿了一下,才转身跟上了安平县主的脚步。
两人都离开后,魏进托了托怀里的弓箭,扭头看向身边的人,“爷,咱们也回去吗?”
陆驰依旧站在原地,睫毛半垂,看不清眼底的情绪。
“王爷?”魏进下意识提高了一点声音,“咱们回去吗?”
“嗯?”陆驰倏然抬起眼,略显空洞的眼睛里尽是迷茫,像是完全没听清身边的人说什么。
“您没事吧?”魏进不由得有点担心,立刻腾出一只手,想摸一摸他家主子的额头,“是不是今天路走多了,太累了?别的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陆驰抬手拂开了魏进的手,淡淡地转身,“回去吧,一会猎区该封..”话还没说完,脚下一个不稳,身子骤然向一侧摔过去。
“王爷!”魏进吓得立刻丢了手里的东西,上前两步想扶住面前的人。
“没事!”陆驰单手扶住身侧的一颗榕树,勉强站稳了身子,制止了试图靠过来搀扶自己的人,“我能走,没事。”
“什么没事啊,”魏进看向萧祁扶着树的那只手,急的声音都高了一个度,“那树上爬着尖刺藤蔓呢,您手都流血了。”
陆驰微顿了一下,缓缓拿开自己的手,视线落在不知何时已经血肉模糊的掌心上,须臾,抬起另一只手,将残留在伤口里的黑刺一根一根拽了出来。
“您小心一点啊,”魏进看着都肉疼,但又帮不上什么忙,只好干着急,“慢点,慢点..要不奴才还是去请太医吧。”
“不用了,”陆驰丢掉最后一根黑刺,垂下那只手,轻轻握紧,声音淡漠,“只是流了一点血而已,又不疼。”